閻君止殤掩過自己面上的不自在,轉(zhuǎn)移了話題問道:“九公主可知那妖變后的梨花妖如何了?”
這個問題讓我一頓,是呀,自上次冥界歸來,簌羽看得緊,我再沒出過九重天,連玉兔精都沒怎么見過,這梨花小妖如何了,我還真是不知。
止殤道:“梨花小妖已被妖君凈化,意識清醒后,聽聞她那情郎李如椽因忘恩負義被打入十八層地獄之第六層銅柱地獄受苦,心痛不已。在她執(zhí)意堅持下,妖君終于同意她脫離妖籍,現(xiàn)正在地府等著李如椽從地獄出來后一起投胎。上一世她沒有與他在一起,這一世她求我安排他們投胎一處,期待兩人之間有一段凡間的美好姻緣……”
止殤說到這里頓了頓,看了我一眼,問道:“她投胎之前,九公主要不要再去看她一眼?!?p> 李如椽這一世忘恩負義,品行惡劣,不知在地獄受到懲罰之后,下一世會不會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梨花小妖說到底也是個對愛情一根筋的,記得我和玉兔精與她初相識,就起于她至死不嫁那招搖山上的黑熊精,我與玉兔精佩服她不為權(quán)勢所動的那點骨氣才會出手相助,后來因情投意合成為朋友。
其實當(dāng)日梨花小妖若是從了黑熊精,現(xiàn)在至少也是個壓寨夫人,那黑熊精在招搖山上稱王稱霸,日后縱使不能飛升,兩人也是一山之主,在自己的地界上呼風(fēng)喚雨,比上天庭做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無名小仙恐怕還要自在逍遙。
可她偏偏對李如椽一見鐘情,還打算一條道走到黑。
我和玉兔精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那李如椽有哪里好:一介凡人,家徒四壁,屋無片瓦。最關(guān)鍵的是還渣到骨頭里去了,梨花小妖那么掏心掏肺地愛他,他卻為了個只見過一面的凡人公主就能立馬變心。變心就變心吧,不再理會梨花小妖自顧自做自己的駙馬爺也就是了,還忘恩負義地對梨花小妖起了歹心。
若說梨花小妖僅僅看上的是李如椽的皮相,那我就更不能理解了,這六界之中,凡人還能比得上妖好看?若說要好看的,我讓我三姐從青丘隨便給她尋摸幾個男狐仙,個個都比那李如椽強上萬倍。
我和玉兔精的結(jié)論就是,這梨花小妖定是被豬油蒙了心。
固然我對梨花小妖為這樣一個渣男放棄自己大好的仙途不可理解,但畢竟相識一場,她對愛情始終不渝的勁頭還是震撼了我一把,我決定在她投胎之前,叫上玉兔精去看她一眼。
畢竟此后仙凡兩別,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在一起看聽書看戲,快意恩仇了。
止殤見我動容,安慰了我?guī)拙?,便伸出一只大掌,無聲無息地幻出一根紅線。
這紅線我看著甚是眼熟,應(yīng)就是那日在血湖地獄被那女鬼奪走的那一根無疑。
紅線雖說是月老親手為我與萬塵所系,說實話即便丟了我一絲一毫也沒覺過可惜,更何況我那日從月老的線筐子偷偷扯了一大把,不差這一根兩根。
不過說起來止殤還真是有心,這么細小的一根紅線,他都看在了眼里,還專門從那女鬼處索回,給我送到九重天上來了,我若不接了定然是拂了人家一片好意。
我便伸手去接那紅線,誰知不知怎的,身體向前一傾,眼前一黑,一頭扎進了眼前之人的懷里。
面前的胸膛寬闊厚實,只是觸感微硬,撞得我的鼻尖微微作痛。
一雙大手拂上我的雙肩,將我輕輕扶住,關(guān)切地詢問著:“九公主,可是有何不適?”
我只覺大腦有有一瞬空白,還沒來急回答止殤,忽聞耳畔一陣驚呼:“九公主!閻君!你們,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眩暈的感覺也就一瞬,聽聞這夸張的一呼,我很快清醒過來。
那聲音似曾相識,應(yīng)為司命的聲音,我略帶歉意地掙脫閻君,微微站穩(wěn),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果真見司命一身白衣,嬌俏得像朵梨花,臉上卻一臉驚愕,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之事。
“沒什么,只是本宮剛才突覺眩暈……”我慌忙干笑著解釋。
司命并未接話,只是定定地望著我與止殤二人,唇角略帶嘲諷。
我與止殤正被她瞧得尷尬,陰影里又走出一個人。
來人也是一身白衣勝雪,與司命的白裙甚是相配,只是那臉色竟比鍋底還黑,正是萬塵。
方才我從萬塵身邊溜走之時,他似是在與東海水君寒暄,不知何時竟與司命走在了一起。
瑤池盛會雖辦得隆重,然氛圍卻一向輕松隨意,是以會引來不少仙侶成雙入對前來。這些仙侶之中有不少也會身著同色同款的服飾,以顯示二人之間非同尋常的關(guān)系,尤其那些熱戀中的仙侶往往更是在意這些外在的細節(jié)。
止殤常年居于冥界,對此二人著裝風(fēng)格應(yīng)是不甚了了,一時間,竟望著眼前二人服飾出了神。
倒是萬塵,一雙鳳眸瞇成兩道細長縫隙,望了望止殤,又望了望我,最后眼神冷冷地凝滯在我緊攥的手上。
我被他盯得不知所措,不知不覺攤開手掌,萬塵看到我掌心之物,臉色更黑上幾分,我立時后悔了自己這個愚蠢之舉。
倒是司命眼尖,當(dāng)即大呼一聲:“九公主,這不是月老為您和萬塵尊上所系紅線么?您怎么……您怎么取下來了?”
司命說到最后,語聲放慢放緩,然字字清晰,語氣中滿是不可思議。
萬塵臉難看到扭曲,只在一旁負手而立,默不作聲。
我偷偷撇了一眼萬塵,見他一臉尷尬,心中生怕止殤將我偷偷摸去血湖地獄被女鬼搶去紅線之事說出來。
不過萬幸,止殤并未提及此事,而是轉(zhuǎn)移了話題道:“我觀九公主方才反應(yīng),似是中了妖咒,若真是如此,元神有被侵蝕之憂……”
“閻君大人有勞了,本尊未婚妻的元神,似乎不應(yīng)大人費心,大人真是有勞了?!比f塵冷冷道。
止殤并未生氣,微微頷首,誠懇道:“戰(zhàn)神大人,今日之事并不牽涉你我二人過往,九公主方才突發(fā)暈厥,是為中妖咒之狀,下咒之妖道行應(yīng)該不深,但若不及時破解,慢慢侵蝕,九公主的元神恐會有損……”
萬塵輕哼一聲,出其不意地將我攥著紅線的那只手抓在他的大手中,微一用力便將我拉至他的身側(c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