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唯西如今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弄清楚沈婉珍是因為什么原因被軟禁在基金會的那家保潔公司,又是如何脫身重新回歸自由身的。偏偏沈婉珍在講到遠在海外的吳白云——張昀琦的養(yǎng)母在聽到自己兒子生死不明時竟然無動于衷,掛掉了電話,在隨后打來的電話里,又背了一段書——關于什么陳韙和魚玄機、綠翹的鬼魂之類的故事書,把在場的人驚得以為是穿越了。好在沈婉珍只是講述了一段,就停止了。沈唯西問:
“沈大姐,這個吳白云怎么會背了這么段書,她還說了什么?”沈婉珍艱難地在沙發(fā)上起了起身子,似乎是因為坐久了,腰都有些直不起來了,等到再次坐穩(wěn)了,才說:
“這件事實在是一言難盡,這涉及到早年的一件往事,我,我怎么開得了口呢,唉!”沈唯西正想再問,不想身后有人說話:
“也就是說,那個吳白云現在長期居住在那個島國,不再回來了?”眾人回身,見是青嵐,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從外面回來的,沈唯西下意識地在身旁找了一下蒙克,發(fā)現他不知什么時候不辭而別了。肖一茗看她的表情,湊到她耳邊低聲說:
“你是找蒙克吧,剛才他悄悄跟我說,他還有工作要做,就先行離開了?!鄙蛭ㄎ鼽c點頭,她看去沈婉珍,見那個白發(fā)已現的女人正直勾勾地望著青嵐,喃喃地說:
“我怎么會沒有發(fā)現呢?你和你媽媽長得很像呢,啊,你是白云的女兒,你一直知道是嗎?”青嵐繞過沙發(fā),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毫不客氣地說:
“我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但起碼不希望她是那個自私的女人,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把自己的女兒拱手送人,又去抱養(yǎng)別人家的孩子,害的人家的兄弟離散,也早早地離開親生母親的懷抱!她以為自己是誰?上帝嗎?可以決定別人的命運?我現在只想問你的事,那個吳白云現在是否就居住在與我們相鄰的島國?她確定是擁有著你們昀濟集團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的股東嗎?”元旦摟住剛落座在自己身邊的青嵐的肩膀,親熱地說:
“青嵐,我······”不想青嵐立刻打斷了她的話說:
“元旦你等一等,沈女士,請你先回答我的問題?!鄙蛲裾涓杏X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咽了口唾沫,說:
“我不知道您,哦,你這個消息的來源,不過確實如此,白云現在人確實就在我們相鄰的那個島國,她,也確實擁有著昀濟醫(yī)療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鼻鄭箍戳艘谎墼?,然后面對大家說:
“我剛才出去,給我那個游學回來經過那個島國時偶然認識的國際刑警打了個電話,發(fā)現他們近段時間仍沒有什么進展,最多只是了解了個新情況,那個我曾在佛寺偶遇的女士的真實身份已經查明,她叫吳白云,擁有著昀濟醫(yī)療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也就是說,她擁有著昀濟醫(yī)療股東大會的話語權······”沈婉珍驚喜地打斷青嵐的話說:
“青嵐,也就是說,你見過你的母親了嗎?你們都說了點什么?我真的是太高興了。我······”青嵐上來就截住了沈婉珍的話:
“沈女士,我已經跟你說過了,我是個孤兒,在福利院長大,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她也不可能是吳白云,請不要再把我和這個人聯系到一起,否則我會不客氣的?!鄙蛲裾鋸埩藦堊彀?,還想再說點什么,卻生生地咽了下去。青嵐接著面向大家說:
“我這個朋友胡兵說,這個吳白云被那群拿著有毒藥品的人選中被注射絕對不應該是偶然的,她應該也是被威脅過的,因為距她的家人說,曾有國內前去的陌生人多次找過她,談話并不愉快,至于她可能被威脅的內容還不得而知······”沈婉珍再一次截住了她的話:
“你說什么?青嵐,白云被人注射了毒藥?她還好嗎?天哪,她也沒有跟我提起過啊,白云她,她還有家人?那是誰?她的家人只能是我,商陸,昀珂啊,她是一個人去的那個島國,在那里她哪來的什么家人,這不是扯嗎!啊,不會吧?難道是商陸,難道商陸去島國找白云去了?啊,我必須去打一個電話,必須去!”說著站起身拿著手機就去了咖啡廳外面。元旦興奮地告訴青嵐:
“青嵐你知道嗎,我發(fā)現一個問題,你說這個沈女士不過是這個家里的保姆,再說近點,因為她跟這個吳白云親如姐妹,可以跟這個男主人張商陸叫姐夫,她是小姨子的身份,那也不應該跟姐夫直呼名字啊?!标惒佄醪逶挘?p> “姐,也許他們的關系確實好呢,也就這么稱呼了,不為過吧?”旻昊在旁邊笑:
“曌熙你還小,是感覺不到這其中的微妙的,這里面確實有著不太‘健康’的意味?!闭f著拉起了元旦的手,元旦也熱烈回應,搖了搖他的手說:
“對吧,對吧,我就是覺得不太正常。肖一茗,你怎么也不說句話,想什么呢?”元旦這么一說,惹得沈唯西回頭忙著看了一眼肖一茗,肖一茗沖沈唯西笑了一下,馬上說:
“我是在想一個問題,我們完全可以確定,這個遠在海外的吳白云也受到了來自昀濟醫(yī)療內部某些想要引進那批有問題的藥品的股東的威脅,她應該是不同意,然后被注射了有毒藥品出現了幻覺,而她在遇到青嵐時所‘演’的那一出,自然是在藥物的作用下出現的幻覺,她把自己當做了小說中的人物,那次她提到一個人,圓仁法師,而這個法師是出現在公元八百四十多年前的一個遣唐使,也就是說,這個時代是我們國家的晚唐時期,而剛剛沈女士念叨的那段書文,就是吳白云背給她聽的那段,里面出現了魚玄機、綠翹,陳韙,甚至還有一個韋保衡,這幾個人也是我國晚唐時期,公元八百五十多年的時候的人物,我們就可以大膽地猜想,這個吳白云一定是看了某一個人寫的一本小說,這本小說也一定是帶有穿越情節(jié)的,時間定格在晚唐時期。由于在藥物的作用下出現了幻覺,她再一次敘述了小說中的情節(jié),我想,我們現在可以做的是,查一查這本小說在哪個出版社出版,作者是誰,這個吳白云一定是很喜歡這部作品的,所以她才會幻想成為書中的人物,并把某些情節(jié)背的一字不差,滾瓜爛熟。也許我們能夠查到書的作者后,會了解到更多的線索?!?p> “不必查了,我可以告訴你們答案?!贝蠹叶荚趯P牡芈犘ひ卉姆治觯l也沒有察覺到沈婉珍已經返回了大廳。她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心情明顯變好,嘴角洋溢著笑容:
“這下我就放心了,商陸沒有去海外找白云。呵呵,讓大家見笑了,我這個歲數提到感情還這么放不開,一下子亂了方寸。接下來,我會把我,商陸,白云我們三個這么多年的感情糾葛給大家講一下,順便就順到唯西丫頭最關心的問題上了。
當年我跟著白云兩口子回到了他們暫時的家,因為還沒有得到商陸的母親最后的首肯,白云和商陸只能仍處于同居狀態(tài)。但回想起來,那卻是我們大家最快樂的時候,孩子一天天健康長大,商陸的事業(yè)因為喜得貴子,憑空多了一份責任,所以更加努力,也是日日風生水起。白云那時仍是深愛著商陸的,即使不被他的家人承認,她也愿意和孩子一起陪著他努力生活。最輕松的應該是我,離開繁重的飯店的勞務,我只需要陪著白云看護孩子,夜里帶著孩子睡覺而已,身心都得到了放松。商陸的母親直到一年后才來看了孫子,不想看過之后就放不下了,三天兩頭地過來看,對我們的看護極不滿意,總是挑三揀四地進行批評,到了最后發(fā)展到,她要把孩子帶走,白云當然是離不開孩子的,她百般哀求,那個霸道的老人卻是鐵了心地要把孩子帶走。商陸在這件事上偏向了母親,他甚至沒有給白云多一點的安慰和解釋,就讓母親把孩子抱走了。
我是了解白云的,只要不遇到事,她會無條件地對一個人好。但是她的眼睛里是揉不了沙子的。商陸在對待孩子的這件事上做出如此舉動,深深地傷害了白云。她立刻像換了一個人,不再纏粘著商陸,也不再像以前一樣關心他的起居,可能,那時他們的夫妻生活也也遇到了‘瓶頸’了吧。商陸馬上就感到了這個變化,他竟粗心地沒有意識到是什么原因,對白云百般討好卻無濟于事。我那時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始終也沒有告訴商陸白云生氣的原因。好在沒過多久,商陸的母親就得了重病,她連自己都照顧不了了,自然也顧不上孩子了,昀琦就又回到了我們身邊。這個孩子就像一個救火的天使,再一次燃起了白云對生活的的激情。只是,她對商陸的感情卻沒有恢復多少。作為姐妹,我雖然沒有親口聽她對我說,卻是能猜出原因的——白云是那么渴望商陸為她辦理一次隆重的婚禮,找來所有的親戚朋友,在大家的面前鄭重地成為他張商陸的妻子,讓他們的這段姻緣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可是,商陸似乎沒有想起來,亦或是覺得孩子都有了,日子也在過著,沒有必要再大費周章地去辦一次婚禮了。于是他們的矛盾越積越深。作為旁觀者的我再一次犯了懶,沒有去向商陸說清楚,自己閨蜜的心愿其實很簡單······
糟糕的事情最終還是發(fā)生了。商陸的母親直到去世也沒有承認白云的兒媳身份。母親死后的商陸也絕口不提結婚之事。如此也就過了兩年,昀琦已經六歲了,可以跟著我去任何地方玩耍,對母親的懷抱漸漸不貪戀了。白云忽然像著了魔一樣,喜歡上新衣服,她不停地出入各家服飾店,購買各種式樣的衣服,就是在商陸懇求她少買一點,畢竟自己能掙的錢還是有數。白云可不管這一套,孩子也看不見了,眼睛里只有衣服,買衣服,換新衣,直到她失蹤的那一天······
早上還好好的,白云又換上一件前一日剛買的旗袍,在鏡子前照了又照,還讓我欣賞了半天,逼著我說好才算罷休。然后,她像往常一樣出門了,卻等到晚飯時也沒有回轉。我把所有她能去的服飾店找了個遍,也沒有看到她的身影。商陸也急了,把店里的伙計全部撒出去,把整個城順了個遍,也沒有找到。那些日子商陸一下子老了好多歲,徒生一層白發(fā)。
白云是自己回來的。一個多月后,仍穿著出走時的衣服,兩手空空地回來的白云衣衫齊整干凈,精神卻到了幾近崩潰的邊緣。商陸一句也沒有問,開心地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白云跟我聊起出走后的情形也是在一個月以后了,本以為她是被綁架走的,卻原來是她自己跟著人家走的。據說那是一個和她年齡相仿的年輕男人。那個人很帥,言語不俗。重要的是那個人很喜歡她,他兩人一見鐘情,站在大街上聊了好幾個鐘頭,那個男人就決定娶她。那個仍可算作男孩的男人提出讓她跟自己走,她就義無反顧地跟著走了,走時一點牽掛都沒有,就好像她自己就是一個黃花大姑娘,既沒有老公,更沒有孩子。我到現在還記得她跟我說的那段話:
‘三妮,你知道嗎,他說他要娶我,要帶我走的那一刻,我就一下忘記了自己是誰,好像我今生就為了等他到來,帶我去到天涯海角,我都跟著。他說他要走很遠的路,見很多的人,吃很多的苦,他需要一個旅伴,陪他看遍天下所有的好風景,吃遍天下所有的美食,兩個人的心是貼在一起的,手也要一直拉在一起不分開······’后來他們確實一起走了很多路,那個人可能把全世界的情話都說給她聽了吧。我想,他那天早上離開時,一定是覺得把情話都說完了,不知道還能再跟她說什么,所以離開了。白云早上醒來,發(fā)現那個男人一直搭在她身上的胳膊不見了,她起身瘋狂地尋找他,就差裸著身體沖到大街上去了,他就那么消失了,就像他的忽然出現。她在那個小旅館坐了三天,像做了一場大夢。后來她把身上的首飾當了,雇了輛車把自己拉回了家······”沈婉珍的話音未落,青嵐的冰冷腔調就響了起來:
“一個能把剛生下來的孩子換掉的女人做出什么事情值得奇怪啊,她當然還可以再一次拋棄老公孩子和別的男人私奔!如果不是那個男人拋棄了她,她自然不會再回到你們眼前了,唉,世間人,最薄情還是女人??!”旻昊這時卻說:
“人跟人的差別是很大的,有的人是一輩子也不會做出這種事的,你說呢,寶貝?”元旦深情地回了他:
“那是當然,要是讓自己離開心愛的男人,恐是世間最大的酷刑了吧?!比缓笏洲D身對著青嵐和沈婉珍說:
“我怎么覺得,這種事情是不會無緣無故的發(fā)生的啊,是不是里邊有什么隱情???那個白云因為太愛張商陸,才會不管不顧地以換掉自己的親生孩子為代價,也要和這個男人在一起。偏偏這個男人最終也沒有主動給她一個名分,俗話說,愛之越深,恨之越切,我還是很欣賞這個吳白云,敢愛敢恨,得不到絕不含糊,寧可再去追尋新的生活?!鼻鄭购莺莸刎嗔嗽┮谎壅f:
“我怎么都覺得不認識你了!”元旦立刻爭辯:
“我······”卻被沈婉珍的話截斷,她還沉浸在自己的講述里:
“回來的白云變得更加絕情,她甚至都看不見商陸和孩子了,當然她那喜歡買衣服的習慣也戒掉了,只是在書房里坐定,兩耳不聞窗外事,讀起‘圣賢書’來了。商陸一如既往地愛著她,公司上市后,把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給了她。嗯,你們不用這么看著我,猜對了,我是愛上了商陸,而且是不計任何利益地喜歡上了他,是我自己主動走到了他面前,請求他接納。多少年來,商陸在妻子身邊,生活得卻像一個鰥夫,他也是一個正常的男人啊,沒有誰有權利非讓他受如此孤獨!商陸接受了我,卻自始至終沒有愛上我,因為他的心里只裝著白云,就是在她遠走海外相鄰島國常住,他也一天沒有忘記她,常常打電話噓寒問暖。這些我不在乎,商陸是一個優(yōu)秀的男人,只要他允許我待在他身邊就可以了,我什么都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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