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唯西的一句“你們真的讓張昀琦把手章?lián)屪吡恕?,令元旦大贊她的智商在線。沈唯西的心才算落了地,也就是說,手章并沒有被搶走。沈婉珍不敢相信自己的聽覺,她急著問:
“你們的意思,手章沒有被搶走?那真的手章呢?被搶走的手章又是怎么回事?要知道,這枚手章可是張昀琦自己的,他怎么不可能認(rèn)不出自己的手章?”然后她忽然拍了自己的臉一下,自訕地笑道:
“啊,我自己倒是忘了,現(xiàn)在的昀琦是真正的張昀琦,而不是昀珂啊,所以他認(rèn)不出手章是再正常不過了,我真的是老糊涂了,呵呵?!痹┰僖淮闻⒘祟^發(fā),將那枚袖珍銅手章取了出來,遞給沈婉珍,沈婉珍哆哆嗦嗦地接了過來,拿在手中仔細(xì)端詳,聲音也有些哆嗦:
“唉,為了你我們費(fèi)了多少周折,我還差點(diǎn)把這些朋友們得罪了!”她從后面伸手撫弄了一下沈唯西的腦袋,歉意地說:
“真的是很抱歉丫頭,我也是迫不得已,剛剛得知昀琦把手章拿走時,我都有些萬念俱灰了,要知道,他一旦用那幾個湊齊的手章蓋在那份該死的合同上,一切都完了!”沈唯西掙脫肖一茗的手,扭身焦急地問:
“什么合同?”沈婉珍看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就鄭重地回答:
“那份合同據(jù)說是一個從國外回來的人帶來的,那人就是你們都已經(jīng)知道的那批藥品的代言人,可惜我也只是聽說,并沒有見過此人,他一心就是想和昀濟(jì)醫(yī)療這個國內(nèi)制藥業(yè)的龍頭老大簽了這份合同,一旦這個合同生效并執(zhí)行起來,以昀濟(jì)醫(yī)療的實(shí)力,很快就會生產(chǎn)出覆蓋一個省的藥量,這些藥但凡流入市場,將會令一個城一個城地淪陷于神經(jīng)毒性藥物的作用下,這樣的后果你們想過沒有,堪比一場席卷全國的疫情!”青嵐聽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沈女士,我想我真的誤會你了,我以為您是因?yàn)樨潏D這個集團(tuán)公司的權(quán)利和錢財(cái)才扣留手章呢!”沈婉珍沖她寬慰地笑了笑說:
“誤會我不重要,誤會嘛就是用來解除的,事情弄清楚了我們就可以并肩作戰(zhàn)了?!毙ひ卉澋溃?p> “并肩作戰(zhàn),說得好!”沈婉珍攥著那手章,熱淚盈眶,接著說:
“一切都還來得及,只要那張昀琦把那蓋上所有手章的合同放到昀濟(jì)醫(yī)療的首席顧問律師錢蘭蘭的面前時,那雙‘火眼金睛’會立刻辨認(rèn)出其中一枚手章的真?zhèn)?,而宣布那份合同仍是無效的!”說著沈婉珍甚至笑出了聲,元旦問:
“莫非之前已經(jīng)簽過幾份合同了?都無效?”沈婉珍有些激動:
“可不,何止幾份,許是這個張昀琦確實(shí)是個文盲吧,幾次準(zhǔn)備好并呈去錢蘭蘭處的合同都被不客氣地撕掉了,不是章沒蓋全,就是其中某一個手章是假冒的,令這個張昀琦氣急敗壞,大發(fā)雷霆了好幾次,光摔杯子都摔了有一打了。咦,說到這,我的好奇心又上來了,你們怎么會想到把那手章?lián)Q成假的,把真的藏起來了呢?別說你們又是先算出來了?”這次輪到肖一茗插了進(jìn)來:
“我們太擔(dān)心唯西了,甚至都沒有心情去想別的事,當(dāng)然還是先看到了唯西被你軟禁到了你的客廳里的場景,隨后唯西又給我們發(fā)信息,提醒我們,你就是拿到手章,也有可能會把我們幾個都給軟禁起來,直到達(dá)到你的不可告人的預(yù)謀后才會放人,所以我們提前偷換了手章?!鄙蛲裾渎犕旰蟛粌H不生氣,還很高心地說:
“喔,看來你們的智商都很在線??!”大家一起哄笑。沈婉珍笑罷眉頭微皺地問道:
“不過我還是真的有些好奇呢,這么短的時間,你們?nèi)ツ睦锱藗€假的張昀琦的手章呢?”旻昊打了個哈欠說:
“用蘿卜刻了一個?!北娙擞质且魂嚭逍?。肖一茗這時才不緊不慢地說:
“嗨,這還得多虧我們社里的一個老關(guān)系戶,他刻手章一絕,而且業(yè)余在家中就刻章玩兒,他還不辭辛苦地從工廠里購買了刻章的機(jī)器,那刻私章的水平不是蓋的,我把真手章的照片發(fā)給他,他幾下子就搞定了,甚至也用的是銅模子!并在我們會經(jīng)過的某個路口等著我們,及時地交給了我們,為我們省出了很多時間?!鄙蛭ㄎ鬟@時吐了吐舌頭:
“哇,最后不會那枚章子成了比真章還好用的章了??!”沈婉珍認(rèn)真地說:
“這不會,昀濟(jì)醫(yī)療上層刻的每一枚具有法律效力的手章都是在律師處備了案的,已便她能一眼就能甄別出來,每一枚章子都是有特殊記號的。”青嵐問:
“那這枚手章有什么記號呢?”沈婉珍故作神秘地回答:
“這個嘛,不能隨便告訴你哦?!鼻鄭购咝α艘宦?。沈唯西這時卻又爭分奪秒地問道:
“我在沈姐姐您那又看到了那部《睡覺的元旦》小說的章節(jié),里面竟然提到了一種毒藥,卻叫著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孔雀淚,喔,真的呀,這個作者是個什么的人啊,什么都會寫進(jìn)去,我忽然想到,這種同樣以迷惑人神智為主要功效的毒藥會不會跟我們現(xiàn)在也在追查的那種藥有著什么聯(lián)系呢?”沈婉珍搖搖頭說:
“這我可不知道,很抱歉,之前我騙各位,說自己沒有保留這部小說的其他章節(jié),只有告訴你們的那一章的內(nèi)容,其實(shí),我還是留了一些別的章節(jié),其中有一章,我還是很想拿出來給大家一起分享一下,我先不說我的看法,大家集思廣益,說說你們的看法?!痹┦紫扰氖郑?p> “好啊,好啊,我還是想聽聽這跟我一定關(guān)系的故事?!鄙蛭ㄎ鬓D(zhuǎn)向沈婉珍說:
“您怎么想是您的自由,談不上欺騙,就看這段小說能給我們什么啟迪了?!鄙蛲裾湓谑謾C(jī)里翻看了半天,給大家每人發(fā)了一段同樣內(nèi)容的小說:
??第二卷??第十一章?燈火闌珊處(三)
還沒有走出那場血腥的刺殺,管家李哲帶來了不妙的消息,興慶宮周圍布滿了新增的暗哨。九王爺立時意識到要出事了,堅(jiān)決要夜入皇宮。拗他不得,劉潼和李哲施展輕功,送他順風(fēng)順?biāo)脚d慶宮冷泉殿,來到了其日思夜想的煜兒姐姐面前,不想姐姐的幾句話說的九王爺完全失去了自控······
九王爺驚異地叫到:
“煜兒姐姐,我就是這樣想的啊,可那時,我是一個連自己也保護(hù)不了的人,怎么敢把這話說出口,可您,您是怎么知道的???”劉潼看見那女人笑了,就像室內(nèi)忽然開花了,明麗,溫暖如夏雨紛紛落下······那女人說:
“咯咯咯,小家伙,你是真傻還是假傻?你不是說,我是仙女嗎?你的一思一行都逃不過我的眼睛的。只是,”說到此,她忽然換了口氣,劉潼又莫名感到了無情的冰雨敲擊窗欞,濺起的雨滴刺痛肌膚:
“只是我是郭家的女子,注定了一生身不由己,不能為自己活一次,做王妃,做貴妃,做皇太后,做太皇太后,我停不住腳步呀,弟弟,我的身上扛著一個國家,我的身前站著這么幾個實(shí)在是太孱弱的皇帝,別人覬覦他們,別人挑撥他們,別人偷笑他們,別人,隨時會要了他們的性命,每一步,我都走得如履薄冰,都走得千斤重,萬般難,如今,我真的累了,走不動了,好想躺下,好好地睡一覺,再也別醒來······”在劉潼的眼里,九王爺又變成了那個恐懼無助的小男孩,他有些語無倫次地叫道:
“你不能這樣做,煜兒姐姐,你走了我該怎么辦?你不能,千萬,不能這么想,千萬,不能這么做!”他停了停,平復(fù)了一下情緒:
“今天傍晚,您真不該想不開,不能那么做······”那女人打斷他的話說:
“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并沒有準(zhǔn)備跳樓,是他們逼得?!痹趫龅娜硕俭@了,卻也不知這話的所指。九王爺沉痛地說,
“也就是說,還是圣上耿耿于懷于那段歷史嗎?自己的母親是叛軍之眷屬沒入宮廷,充為您的侍女,因你們之間的一些舊事而不快,如不是被憲宗皇帝寵幸,無他亦無今日之皇位?”那女人冷笑:
“弟弟也信那街巷之言?鄭太后本是叛軍之眷屬,我的侍女不假,但我倆從無舊詬,能被憲宗皇帝寵幸,如無我的設(shè)計(jì)和暗中相助,她一個侍女怎能數(shù)次接近圣上?”
“那莫非,還是因?yàn)閼岩赡侵苯訉?dǎo)致憲宗皇帝,他的父親,死亡的幫兇?”聽此言,那女人忽然仰天大笑,笑極而泣,
“別說他李純,我都不能保我兒之命,還有我那三個孫兒,難不成他們也是我害死的?哈哈哈······”笑聲在空蕩蕩的大殿里回蕩,說不出的詭異,透著辛酸和凄涼。九王爺似也被這笑聲所感染,難過地低下頭不再言語。那女人卻揭開了謎底:
“是那仇公武親自來了,無非是前幾日,我讓墨蘭向外放出風(fēng)去,傳我終于找出了那可解‘破心瘋’之疾的秘方。意圖本是想引出多年來害我社稷天子的真兇。可偏偏這仇公武冒了出來,他仗著曾經(jīng)救忱兒出生死境地,和趙元贄又得以撫忱兒走上皇位,恨不得一手遮天,聽說我做出了此秘方,就跑來搶,我這時才知道,能使‘破心瘋’之毒的另有其人,而仇公武之流并沒有找到此人。適時傍晚,我本是到勤政樓去賞景,被那閹人堵在高處,威逼我必須交出‘破心瘋’的解毒秘方,我說,‘你們既無‘破心瘋’的毒藥,要其解毒秘方何用?’他奸笑,‘既有解毒秘方,還怕研究不出毒藥?你就別閑操心了,快把秘方交出來吧!’他步步緊逼,無奈之下,我決定跳樓,他見我真的要跳,才悻悻地走了。我本已站到欄桿之外,大聲叫嚷,樓下有多人看見,就去報(bào)告了忱兒,誰知忱兒聽了此事非常的生氣,竟認(rèn)為我是因?yàn)樗麑ξ业亩Y遇不周而郁郁不樂,所以要跳樓,著人來告訴我,既然我于大唐的臉面都不顧,就隨我的便吧。想是那仇公武之輩一定是對他說了不少我的壞話,這毒酒亦不是他的本意,是那仇公武的主意······”
“毒酒,什么毒酒?”九王爺一下急了,他立刻向桌子邊跑去,見上面玉盤里放著一只空著的青玉酒杯,他拿起來聲淚俱下:
“你,你已經(jīng)喝了?”那女人凄然一笑,開始了半生的回顧:
“君讓臣死,臣豈能不死?我努力了幾十年,也沒有改變了什么,唉,大廈欲傾,又豈是我這樣一個弱女子所能修復(fù)的?只是越來越感到了自己的無能,當(dāng)初李純的身體越來越弱,我派人嚴(yán)把他的吃用、起居和所能涉及到的方方面面,也沒有查出其中毒的原因,那時我把這種毒叫做‘破心瘋’;宥兒跟我最親,也是最不聽話的一個,他每個月會三次率領(lǐng)文武百官到我的寢宮請安,逢年過節(jié),都會跑來我這里大擺筵席,更不用提他在別處的飲酒高會,諫議大夫鄭覃勸諫其的‘宴樂過多,畋游無度’,他加以表彰,說是‘當(dāng)依卿言’,實(shí)際還是沒當(dāng)回事,他做皇帝讓我欣慰的唯一之事,就是沒有忘記把犯有自己名諱的地名統(tǒng)統(tǒng)改掉,像恒岳(恒山)改為振岳,恒州改為鎮(zhèn)州,定州的恒陽縣改為曲陽縣,諸如此類。因?yàn)殄秲旱臒o能,時為太子的湛兒奉命處理國事,那時我的湛兒還不過十六歲,許多事情都需要來向我請教,為了奉迎我,那幫宦官們,我就不提名字了,策劃讓我臨朝稱制,我大怒,斥責(zé)他們,‘昔日武則天稱制,幾乎傾覆社稷,我郭家世代嚴(yán)守忠義,不是武氏之類!現(xiàn)在圣上體虛,太子年幼,只要選任德才兼?zhèn)涞馁t相輔佐,還怕國家會不安定嗎?’別人評價宥兒,眾口難調(diào),我不能非議,然他是我的兒子,我又怎能棄他于不顧,我派了許多人安插在他身邊,希望能發(fā)現(xiàn)些端倪,但是還沒等我有所發(fā)現(xiàn),可怕的事情就發(fā)生了,長慶二年十一月,他在禁中與宦官內(nèi)臣打馬球,忽然有一個內(nèi)官墜馬,如同遭到了外物打擊,使得宥兒十分恐慌,就停下來到大殿休息,也就一會功夫,他就突然雙腳不能履地,頭暈?zāi)垦?,太醫(yī)診斷為中風(fēng)。我去看他,發(fā)現(xiàn)他已中‘破心瘋’毒頗深,我不露聲色,越發(fā)加緊對他周邊人的審查,自此宥兒臥床不起,直至離開我,我也沒有什么進(jìn)展······
幾個孫子中,我最失望的就是湛兒,從登基后,根本不把國家大政放在心上,他的游樂無度較之其父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不上早朝,一次有大臣因?yàn)閳?jiān)持不住而昏倒,退朝后,左拾遺劉棲楚極力勸諫,他頭叩龍墀,血流不止,湛兒當(dāng)時很感動,卻是死性不改,后來干脆一個月也難上朝兩三次。當(dāng)時地方上任職的李德裕也進(jìn)獻(xiàn)《丹扆箴》六首,苦口婆心提出勸諫,湛兒命令翰林學(xué)士韋處厚起草了一道詔書表揚(yáng)了李德裕,但是對于自己的問題仍無動于衷?!眲牭阶约憾鞴拿直惶岬?,心中一陣溫暖,他不動聲色接著聽下去,
“難道是有上天的意思在里面?湛兒近乎瘋狂的游樂之時,宮中發(fā)生了一系列突發(fā)事件。他繼位不久,就有位叫徐忠信的平民百姓闖入了浴堂門,引起了一場虛驚,四月里,又發(fā)生了染坊役夫張韶與卜者蘇玄明聯(lián)絡(luò)數(shù)百染工殺入右銀臺門的嚴(yán)重事件,當(dāng)時湛兒在清思殿打馬球,聽到張韶等百余人的喊殺聲,就狼狽地逃到左神策軍避難,那時他還能想起我們兩個太后,把我們也接了過去。之前,我因?yàn)椴幌菜淖鳛?,一直冷眼旁觀,大家很少來往,已經(jīng)很長時間不見了,這次見他,才發(fā)現(xiàn),他比他的祖父和父親中毒都快,都深。我早就發(fā)現(xiàn),‘破心瘋’會使人的心性大變,暴躁,多疑,如今這幾項(xiàng)缺點(diǎn)在湛兒的身上一覽無余,想當(dāng)初他任太子時還是一個多么謙遜,明白的孩子!后來,左神策軍兵馬使康藝全率兵入宮,把已經(jīng)攻進(jìn)清思殿并登上御榻而食的張韶等人殺死才算結(jié)束此事。這還沒完,到了八月的一個秋夜,又發(fā)生了妖賊馬文忠與品官季文德等近1400人圖謀不軌事件,當(dāng)事人皆被杖死······大臣們?nèi)绾握堅(jiān)?,進(jìn)諫,都不能改變湛兒的主意,他甚至跟身邊人說,‘那些向朕叩頭的人,也不一定都可信??!如此,我對他徹底失望了,他是我唯一放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