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妍不笨,倘若此時此刻她還不明白的話,那她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了。
可眼前的這個女人,是何其的用心險惡,竟然把人性的虛偽,發(fā)揮得如此淋漓盡致,演技也是如此的精湛,還真是難為她了。
為了一個男人,竟不惜身陷險境,表演著一場又一場的苦肉計,而自己一直都在她設(shè)下的圈套中。
可是她一心執(zhí)念的鈺彥哥哥啊,他到底是有多么的厭惡自己,竟默許這個女人到這里來耀武揚威,這般的羞辱自己,她不相信他會不知道。
傾妍雙手緊握,指尖發(fā)白,她自認(rèn)為自己做不到如她這般深沉的算計,這般心計,比起宮中那些女人,有過之而無不及,令人心里發(fā)寒。
可夏傾妍,你何時變得這般膽小怯弱了?
如今這女人就是來看你笑話的,在這種人面前,可不能讓她小瞧了你,收起你的懦弱,即便是死,也要給自己保留一絲尊嚴(yán)。
傾妍性子一向很倔,十歲那年一次出游,被綁匪擄走,得知她是王府郡主,為了不惹上麻煩,就把她丟棄在深山密林里,她能夠拖著一條受傷的腿,一路爬了整整兩日才回到夏王府,可想而知,她的性子是有多么的堅韌。
如今面對這般逆境,眼中的那抹不服輸再次浮現(xiàn),她挺直了脊梁骨,壓下心頭翻涌的澀然,在這個女人面前她決不會低頭,至少她認(rèn)為自己比她干凈,那些骯臟的手段她不屑去用。
“你就是來看我笑話的吧,只是要讓你失望了,就算我如今是一個階下囚,比起你那顆骯臟的心,我依然比你高貴許多!你,充其不過一條美人蛇罷了?!?p> 傾妍嗓音澀澀的,這些日子以來,她就算吃過再多的苦,也不曾向誰搖尾乞憐過,她天性就倔強,雖然嗓子已經(jīng)由清脆甜美變得低啞暗沉,但這些話她依然說得鏗鏘有力。
“呵呵,夏傾妍,事到如今你還跟我擺什么郡主的架子,我今天來,不只是想看你狼狽的樣子,還想送你去和你的父王團聚!”
白雙雙毫不掩飾眼中的陰毒,她今天來這里,豈止是來看她笑話的,她是來送她上西天的。
想到此,她痛快的笑出聲,語氣更加惡毒。
“呵呵,對了,這些日子你一定在盼著你的父王來救你吧?”
“只是可惜啊,他不能來救你了。因為兩天前他已經(jīng)被皇上處決了,而你夏王府所有人等,男子全被發(fā)配流放,女子則是鋃鐺入獄,有的甚至還充當(dāng)了軍妓?!?p> “呵呵,而你夏傾妍,已不再是那什么高高在上的狗屁郡主了!從今往后,你不過是個罪臣之女罷了。怎么樣,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啊,你,激動嗎?”
“雖然我也比較想看到你充當(dāng)軍妓的樣子,但是有一句話叫什么來著,斬草不除根,春風(fēng)吹又生。你說是不是?留著你始終是一個心腹大患呀,所以別怪我心狠手辣……我與你,只能活一人!”
傾妍聽后,如遭五雷轟頂,整個人都呆愣住了,她猶如一個木乃伊般,全身都僵硬住了。
她……她在說什么?
她說父王被……處決了?
夏王府沒了?
可為什么……
父王不是皇伯伯重用的有功之臣嗎?還被皇伯伯破例封王,成為當(dāng)朝唯一的異姓王,皇伯伯為什么要殺他?
不,她不信!
傾妍上前一步,用盡全身力氣爬過去,雙手緊緊抓住牢門,而那雙已失去光澤血跡斑斑的小手,如今只瘦得皮包骨頭,在她用力過度之下,骨骼都快突出來了,看上去令人心酸不已。
“你騙我的對不對?對不對!”傾妍淚眼朦朧,卻滿臉希翼的看著面前那個,那個竟自笑得開懷的女人。
“呵,騙你?我用得著跑到這種鬼地方,來騙一個將死之人嗎?不過你別急,我一會兒就會送你去和你的父王團聚的。”
白雙雙往后招了招手,便見那陰影處走出來一個黑影,渾身陰沉沉的,他拿出一把匕首,殺意凜然的向著傾妍走來。
而一旁的白雙雙,得意的欣賞著她痛不欲生的樣子,那副大受打擊的模樣,深深的滿足了她那顆曲扭的心。
此刻,她非常開心,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舒爽。
就在那人靠近傾妍的同時,她還嫌打擊不夠似的,對著傾妍又開口道:“知道嗎,你父王能有今天,那個罪魁禍?zhǔn)拙褪悄?,若不是你要傷害我,鈺彥也不會對你夏王府絕情至此,為了替我消除潛在的危機,他不得已才會這樣做的。呵呵,你可別怪他呀!好了,如今你已知曉這一切,死也該死得瞑目了,你就上路吧。”
傾妍眼前一黑,整個人搖搖欲墜,這一切都是因為她么,她才是那個禍害父王,禍害夏王府的罪魁禍?zhǔn)酌矗?p> 她是真的錯了……
而她做了什么,她害了所有愛她的人……
此時此刻,她悔恨交織,為了一個愛而不得的男人,她害了自己父王的命,連累了整個家族,她是罪人,是夏王府的罪人!
想著,她整個人一下子虛脫,被那無邊的悔恨吞噬,她跌倒在地,意識昏沉,并沒有注意到那個拿著匕首的人,已經(jīng)停在她的面前,等她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想要反抗卻已來不及,她被人點了穴道,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個人,拿著匕首往她手腕上割去……
不,她不想死,她也不能死,她不能讓夏王府含冤莫白,看著地上那一朵朵蔓延開的血色花朵,不甘、無助、暈眩,終是閉上了雙眸……
而此刻,皇城西南街,淡淡的月光靜靜的灑在蕭王府一所庭院內(nèi),華麗的閣樓亭臺在柔和的光影下,清晰可見其雕工細(xì)致,特別是那間十分顯眼的屋子,里面燈光倒影下,一條人影正急切的晃來晃去。
“薛御醫(yī),我兒究竟如何?”一灰袍老人正神情焦躁,不安的走動著,他時不時的看向床上那躺著的俊美男子,口氣略顯急切。
“這……唉,王爺家教森嚴(yán),令人佩服,只是不知這小王爺犯了何罪,讓王爺您如此責(zé)罰?”
薛御醫(yī)嘆了口氣,這蕭老王爺也恁的心狠了些,咋這般下得去手?不是說他對此子十分溺愛,如今怎生把人折騰成這副模樣,看這傷勢嚴(yán)重得……
唉,看這樣子出氣多進氣少,說奄奄一息,也不為過。他搖頭嘆了口氣,這小王爺是蕭王府的獨苗苗,又因是老王爺盼了三十年的獨子,自然十分喜愛,平時把他寵得是上天入地,連一根手指頭都舍不得碰一下,如今這又是為何?
他身上的兩根肋骨都快斷了,內(nèi)傷嚴(yán)重,也真虧這小子吃得消,從清醒到昏迷是半聲也沒吭,讓他好奇這般紈绔不化的小子,何時練就了一身鋼筋鐵骨。
認(rèn)識這小子以來,他的德性他也是知道的,別看他整天吊兒郎當(dāng)?shù)模瑑?nèi)里可精明著呢。而且他也從來不是會吃虧的主,狂起來別說他老子,就連圣上的面子也不見得賣,真是奇了個怪了,今各兒竟能咬牙吞下這罪?
薛御醫(yī)可是真正見識過這小王爺?shù)陌d狂勁兒,何況這皇城誰見了他,還不得退避三舍,整個一混天魔王,令人忌憚得很,誰人敢惹。
蕭老王爺被這薛御醫(yī)的話,吊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就像有千萬只螞蟻在心中撓似的,不安之極。
“薛御醫(yī),你就別跟老夫賣關(guān)子了,實話給你撂這兒,老夫就這一根獨苗,若你治不好,別怪老夫砸了你御醫(yī)的招牌!”
“王爺,這……”薛御醫(yī)語塞,怪不得兒子如此,這老子也沒有好到哪里去,唉。
蕭老王爺放完狠話后,就回想起事發(fā)開端,不禁悲從中來,眼眶頓時泛紅,早知這小子如此倔,他一開始就該順了他就是。
唉,如今他懊悔不已,這小子不知哪根筋不對了,竟然看中了夏王府的那個丫頭,前些日子聽說夏王府出了事,他急急忙忙就去宮中,和圣上鬧了一場,差點觸怒龍顏,后來又要單槍匹馬去天牢救人,那拼命的樣子,讓他不得不喚出影衛(wèi)團把他控制起來。
知子莫若父,他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個什么性子,這倔起來像牛,狂起來像虎,怒起來一飛沖天,上天入地也難以撫順?biāo)拿?p> 所以他怕啊,怕他蠻橫耍起狠來,萬一捅破了天就糟糕了。要知道,夏王府獲罪,那可是當(dāng)今天子的決斷,以這小子的脾性,恐怕連跟圣上干架的事都做得出來,若不制住他,恐會惹出更大的麻煩來。
雖然圣上也一直縱寵著他,可難保哪天把人惹毛了,那可是天子??!縱然是蕭王府有先皇御賜的免死金牌,可也不能任由著他胡來啊。
所以他只好出動了影衛(wèi)團,哪曾想這小子竟然舍命也要突破影衛(wèi)結(jié)界。
唉,這也要怪當(dāng)初他下的那道死命令,否則這小子也不會半死不活的躺在這兒。
也罷也罷,等他好了,就隨了他的意吧,讓他去天牢把那蠻丫頭提出來便是。
就不知那丫頭哪點好,嬌縱無禮,兇悍蠻橫,一點大家閨秀的風(fēng)范都沒有,這小子怎的就選中了她?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緣分?
可一想到這小子本生就是個紈绔不化的壞痞子,若以后再加上一個刁蠻任性的潑辣丫頭,他這蕭王府還不得翻了天了?
唉,一想到此,蕭老王爺就無比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