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真實之夢

　　天空像是字面意義上那樣裂開了。

　　就像破了一個洞，赤紅色的六邊形突兀地出現(xiàn)在基巖正中央，以不快不慢地頻率閃爍，中間【W(wǎng)arning】的字樣無比刺目。

　　忽然，像是突破了什么臨界點，赤紅的六邊形飛快地擴散，短短幾秒鐘覆蓋整片天穹，視野所及之處全是讓人不安的猩紅，仿佛裝滿血水的玻璃盞底部。

　　仿佛是驗證這個猜想，粘稠的血漿自六邊形彼此交接的縫隙中滲出，流淌垂落，卻不曾觸碰地面，而是觸手般在半空中交織在一起。

　　在一陣令人作嘔的蠕動后，一個5、6層樓高、穿戴白手套的猩紅斗篷出現(xiàn)在眾人頭頂。

　　站在下面的人可以清晰地看到，斗篷下空無一物，就連手套和斗篷之間也沒有連接，宛如沐浴鮮血的幽靈。

　　如同神靈俯視螻蟻，斗篷低垂下頭，展開雙手，似是歡迎所有人般自豪地宣布：“各位玩家，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等等！

　　你不是來解決系統(tǒng)bug的嗎？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是什么鬼？

　　你是哪個老舊恐怖電影里的猛鬼嗎？

　　在眾人困惑的目光中，斗篷用炫耀的口吻說：“我的名字是茅場晶彥，是現(xiàn)在唯一能控制這個世界的人。”

　　“我想各位玩家應(yīng)該都已經(jīng)注意到登出按鈕從操作面板消失的情況，但這并不是bug，我再重復(fù)一遍，這不是bug，而是『Sword Art Online（刀劍神域）』本來的版本?！?p>　　刀劍神域……這款游戲的名字嗎？

　　馮世淡然地想，但其他人卻無法如此悠閑。

　　人群騷動起來，即使還沒理解發(fā)生了什么，本能依然讓他們感到不妙。

　　只要有些常識就能明白，無法登出的游戲根本不合法，而那個疑似GM的斗篷卻說這是游戲的本來版本，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從今之后，各位在通關(guān)這座浮空城前將無法登出這個游戲。此外，也沒有辦法靠外部的人來停止或者解除NERvGear的運作，如果有人嘗試這么做的話……”

　　斗篷沉默了一下，讓所有人都細細品味恐怖的寂靜，才緩緩說出那嚴重的后果。

　　“NERvGear的信號組件將發(fā)出高頻微波破壞各位的大腦?！?p>　　被宣告死亡離自己如此之近，所有玩家為之愕然，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西莉卡也小臉蒼白，被茅場晶彥宣布的內(nèi)容嚇得夠嗆。

　　她驚慌地看向馮世，卻發(fā)現(xiàn)漂亮的大姐姐面不改色。

　　好！好厲害！

　　竟然一點都不害怕！不愧是成熟漂亮的立派大姐姐！輕易做到了我們做不到的事情！

　　察覺到西莉卡崇拜的視線，馮世垂下頭，好奇地問：“吶，NERvGear是什么？”

　　“……”

　　一瞬間，西莉卡的雙眼失去了焦距，仿佛失去了夢想的咸魚。

　　完蛋了！

　　逢世姐姐完全不靠譜口牙?。。?p>　　沒能從西莉卡那里得到答案，馮世重新將注意力投向穹頂下的斗篷，茅場晶彥依然在闡述他的犯罪宣言。

　　“……更具體來說，當(dāng)出現(xiàn)外部電源切斷十分鐘以上、網(wǎng)絡(luò)斷線兩小時以上、嘗試破壞NERvGear本體或是解除固定鎖等情況時，腦部破壞程序?qū)徽T發(fā)，進而破壞各位的大腦?！?p>　　“讓人遺憾的是，雖然我已經(jīng)已經(jīng)透過公司以及媒體向整個社會公布了這些條件，但還是有不少玩家的家人朋友無視我的警告，嘗試強制解除NERvGear。”

　　“目前為止，已有兩百一十三名玩家因為這個原因，永遠從艾恩葛朗特和現(xiàn)實世界退場?！?p>　　仿佛是為了安撫因為這個噩耗恐懼的玩家們，茅場晶彥補充道：“但也多虧這些玩家用生命證實了我的警告，因此現(xiàn)在所有的電視、廣播、網(wǎng)絡(luò)媒體都不斷重復(fù)報導(dǎo)著這個狀況。”

　　“因此各位無需擔(dān)心自己頭上的NERvGear會被強制拆下來，同時政府和醫(yī)院也行動起來，會在兩小時的斷線緩沖時間里將各位搬送到醫(yī)院，或是其他的設(shè)施加以慎重地看護?！?p>　　“所以還請各位把全部的精力放在攻略游戲上，但是，希望大家特別注意，『Sword Art Online』已經(jīng)不再只是游戲，而是另一個真實的世界?！?p>　　“用你們也能聽懂的說法，那就是今后艾恩葛朗特將取消所有復(fù)活的機能，當(dāng)HP變成零的瞬間，各位也將在現(xiàn)實中死去。”

　　在所有人絕望的視線中，茅場晶彥再次重申：“從這個游戲里解放出來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登上一百層并打敗守關(guān)boss?！?p>　　將這一連串信息爆炸的話語說完，茅場晶彥頓了頓，接著頗為玩味地說。

　　“當(dāng)然，我知道還有人會認為這不過是個玩笑，那么請各位看看道具欄，我在里面為大家準備了一些小禮物?！?p>　　雖然憤怒得恨不得打死茅場晶彥，但所有玩家還是抱著強烈的僥幸心理打開道具欄，發(fā)現(xiàn)道具欄中多出的一面小鏡子。

　　在好奇心的驅(qū)使下，玩家們不約而同地將鏡子從道具欄中取出。

　　當(dāng)鏡子具現(xiàn)化的一剎那，璀璨到無法睜眼的藍光爆發(fā)，頃刻間淹沒整個廣場。

　　當(dāng)藍光消散時，廣場上的氣氛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

　　無數(shù)男性玩家驚懼交加，再也顧不上聲討逐漸消失的茅場晶彥。

　　——先前和自己卿卿我我的美少女變成摳腳大漢，比自己腿還粗、毛茸茸的胳膊正摟著自己的腰，濃烈的雄性荷爾蒙撲面而來！

　　如此可怖的一幕在渴望邂逅的懵懂少年心中烙印下不可磨滅的陰影，更有甚者被迫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就此跟隨王的背影，走上追求哲♂學(xué)的道路。

　　“嘛，人妖號也是游戲樂趣的一部分就是了。”馮世貪婪地吮吸大氣中濃郁的負能量，滿足地自語。

　　隨后馮世低下頭，看向身邊瑟瑟發(fā)抖，比之前矮了半個頭的西莉卡。

　　雖然矮了一個頭，但西莉卡的臉型沒有太大變化，撐死是一個人12歲和14歲之間的差距。

　　不過這種極為真實、蘊含血腥暴力的游戲會允許這么小的孩子玩嗎？

　　“西莉卡……”

　　“咿！”西莉卡像是受到驚嚇的小獸一下子蹲坐在地上抱住腦袋，纖細的雙腿抖個不停，眼淚嘩嘩地往下流。

　　“對不起！對不起爸爸！下次我絕對不會亂動?xùn)|西了！嗚嗚嗚！”

　　果然是偷跑進來的啊……

　　馮世嘆了口氣。

　　他本來可以直接離開，前去完成自己的任務(wù)，然后離開這個虛擬世界，但……

　　反正就算他恢復(fù)自由身離開，也沒有什么需要去做的事情，倒不如說他選擇留下反倒可以找點樂子，比如觀察灑下的種子能否順利成長。

　　馮世嘆了口氣，將手放在西莉卡的頭頂，抽取西莉卡的不安和恐懼。

　　在馮世的努力下，西莉卡吸著鼻子，慢慢止住眼淚。

　　“姐姐，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西莉卡淚眼朦朧地問，小眼神里滿是不安。

　　馮世從西莉卡腦袋上收回手，然后掐掐西莉卡的小臉蛋：“先找個地方休息，我恰好知道一個房間蠻大的宿舍。”

　　十分鐘后，西莉卡坐在治愈教會為馮世準備房間里的床上，抱著提比懷疑人生。

　　西莉卡本以為馮世會帶她去某個旅館，可當(dāng)阿梅利亞稱馮世為神使時，西莉卡才發(fā)現(xiàn)事情有些不大對。

　　因為父親是記者，西莉卡擁有同齡人沒有的知識儲備，因此清楚神使在宗教中的崇高地位。

　　可為什么在游戲中地位這么尊貴的人會不知道NERvGear是什么??？！

　　NERvGear，也稱完全潛行裝置，是（這個世界）21世紀的跨時代技術(shù)的結(jié)晶。

　　通過操作延髓處大腦發(fā)送和接收的信號，NERvGear將人類的意識導(dǎo)入虛擬世界，并且截斷大腦傳輸給身體的信號。

　　這也保證了玩家現(xiàn)實中的身體不會像夢游一樣按照玩家在虛擬世界中動作的行動，以至于撞在墻上，從陽臺掉下去，或者發(fā)生別的慘案。

　　用一個快被玩爛的思維假說加以概括，那便是缸中之腦。

　　當(dāng)然，完全潛行技術(shù)可不會像缸中之腦那樣把用戶的腦子切出來，裝進培養(yǎng)槽再插上電極，畢竟那樣太不劃算了，雖然兩者最基本的原理是相同的，笑~

　　因此只要功率足夠高，NERvGear確實可以燒壞人腦，奪走玩家的生命。

　　然而沒有在這個世界現(xiàn)實環(huán)境生活過的馮世對此一無所知，但這并不妨礙馮世從另一個角度理解茅場晶彥的警告。

　　這是一個保存無數(shù)人類意識的空間，換句話說，這是一個囚禁一萬名玩家的巨大夢境。

　　“然而我只想早點搞定任務(wù)回去睡覺……”

　　瞪著雙死魚眼，馮世小聲嘀咕，像腐爛的咸魚一樣走入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