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挖個坑,如果還寫下本書的話……
楔子:緣起
正午刺眼的陽光無情的炙烤大地,為瀝青地面添加一份溫度,雖然還沒有到足以煎雞蛋的地步,但也足以令劉警官汗流浹背、滿頭大汗。
但他還是沒有想好該怎么吧這個噩耗告訴屋內(nèi)的老人,即便他已經(jīng)在門口站了半個小時。
每一個熟悉劉警官的人都知道他是20多年前地震的幸存者,當(dāng)年那場突如其來的地震讓J市這個本不位于火山地震帶上的城市蒙受了巨大的傷痛。
即便新建立的樓房已經(jīng)掩蓋城市的傷口,但每個人心中的傷卻難以愈合。
現(xiàn)在,他將要撕開老人的傷口,再撒上一把鹽。
可是不該是這樣的!
劉警官握緊雙手,臼齒用力的擠在一起。
為什么這個世界上總是好人受傷?
20年前老人們在地震中失去了他們的兒子,在悲痛萬分之際,老人們收拾好悲痛,用僅存的資產(chǎn)為同樣在地震中失去親人的孤兒們建了一個家。
劉警官還記得自己進入孤兒院的那一天,姓馮的男人指著孤兒院門口【起點孤兒院】的牌子告訴他:“從今天起這就是你的家,也是你的新起點?!?p> 就在門的那一邊,被女人安慰的女孩擠出難看的笑容,用沙啞的聲音歡迎他。
那一幕仿佛就發(fā)生在昨日,卻是再也回不來美好。
14個兒童,一只貓,這是起點孤兒院第一批成員,卻有一個人永遠回不來了。
“喵。”
熟悉的叫聲在耳邊響起,劉警官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扭過頭,一只渾身漆黑,只有腳爪雪白的貓蹲在靠近門的窗戶上看他,翠綠色的眸子充斥知性的智慧,似乎在問他怎么不敲門。
和貓對上視線,劉警官滾動喉頭,緊張地和黑貓打招呼:“中午好,大哥,你是在曬太陽嗎?”
肉眼可見地,被稱為大哥的黑貓極為人性化地翻了個白眼,一甩尾巴跳下窗,邁著最正宗的貓步走進劉警官的影子里,用實際行動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
這大熱天大中午的,正經(jīng)貓誰曬太陽?。?p> “說,說的也是?。 毕袷前l(fā)了瘋,劉警官竟然一本正經(jīng)地回復(fù)黑貓,然后尷尬地笑著,就像和一個人在對話。
可奇跡般的,黑貓對劉警官的話做出精準的反應(yīng)。
它先是從門底下的貓洞鉆回屋,幾個跳躍掛在門把手上,靠著自身的重力把門打開一條縫,再把門頂開,最后背對劉警官朝屋內(nèi)走去,不多時,蒼老的女聲就從屋內(nèi)響起。
“誰來啦?馮世?好啦,好啦,別抓褲腿,我這就出去?!?p> 扯了扯領(lǐng)結(jié),又深吸一口氣,劉警官毅然決然地喊:“媽,是我!”
“喲!是自強??!怎么這個時候來了?放假了?”
隨著聲音,一個滿頭白發(fā),但精神很好的老奶奶噠噠噠地從屋里小跑出來,身后馮世亦步亦趨。
老奶奶上下打量劉自強,發(fā)現(xiàn)劉警官穿著警服,面容便嚴肅起來:“發(fā)生啥事啦?”
“公事,”劉警官頓了頓,又艱難地說:“也是私事?!?p> 老奶奶一下子瞪圓眼,驚問:“你背叛了國家?”
劉警官喉嚨一甜,就差沒上前一步捂住老奶奶的嘴,只得大聲喊:“媽!你想啥呢!我一直忠于黨和國家,做人民的子弟兵,時刻準備為人民服務(wù)!”
“哦,我還以為你自首前打算再過來看我們老兩口最后一面,”老奶奶說罷委屈地嘀咕:“還不是你小時候每次皮出事都是這個表情……”
劉警官:“……”
在這位不是親媽勝似親媽的老人面前,他還能說什么?
見劉警官沒有吭聲,老奶奶又問:“那是誰出事了?郭子,大黃,還是李丹丹?”
聽到老“伙伴”們的名字,劉警官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摸摸鼓鼓囊囊的口袋,然后諂笑著攙扶老奶奶往屋里去:“媽,我們先去屋里說,您也先坐下?!?p> 似乎是察覺到什么,老奶奶沒有抗拒,老老實實地順著劉警官坐在沙發(fā)上,然后一直看著劉警官,等一個回答,就連馮世跳上自己的腿也沒晃動視線。
在那x光似的視線下,劉警官沉重地說:“都不是,是凝雨?!?p> “你說什么?!”老奶奶的聲音一下子提高八度,震得劉警官耳膜生疼,趴在老奶奶大腿上的貓也忽的昂起頭,黑毛臉上滿是嚴肅。
劉警官心中發(fā)苦。
潘凝雨是他們最早這批14個孤兒里唯二的女生,又乖巧懂事,是老人倆的心頭肉,除了被老人們賦予死去兒子的名字的黑貓,就數(shù)潘凝雨最得老人們痛(喜愛的意思)。
不說別的,光主動放棄深造的機會,為孤兒院省下一大筆開支,從事自媒體工作沒幾年又開始給孤兒院寄錢,到今年為止一直沒斷過,這份心就讓劉警官羞愧不已。
畢竟他這份工作真的不來錢,也不能來錢,特別是有了女兒后,家里的開支大了不少,能勻出來的錢就越發(fā)的不夠了。
“你別愣著??!凝雨到底出什么事了?”
“媽,您別急!”劉警官從兜里掏出一瓶速效救心丸,打開,然后嚴肅地說:“媽,我接下來說的話您千萬不要激動?!?p> “你不說我怎么知道激不激動?!”
這已經(jīng)激動上了??!
劉警官又抹了把汗,卻不敢停下:“凝雨她有孩子了?!?p> 老人陡然警覺:“孩子他爸是誰?”
“不知道……”劉警官聲音染上憤怒:“去年上半年凝雨去希臘旅游,在愛琴海附近的森林失蹤,等找到的時候人已經(jīng)瘋了,并且出現(xiàn)妊娠反應(yīng)?!?p> “盡管我們一再要求繼續(xù)調(diào)查,但那邊的警方只是搪塞說這是森林里邪教徒犯案,到現(xiàn)在也沒能搗毀那個教團,不過我們已經(jīng)把凝雨接回來了,現(xiàn)在她在最好的精神醫(yī)院里,情況還算穩(wěn)定?!?p> 老人默然。
不用劉警官說,她也能猜到孩子的父親極有可能是某個邪教徒,或者說,幾乎不存在第二種可能性。
縱然經(jīng)歷過諸多風(fēng)雨,老人還是心如刀絞。
在懷上孩子前,那個和自己女兒一樣的孩子究竟經(jīng)歷了多么殘酷的事情?
只是想想老人就要暈過去,但強大的意志力使老人堅持下來,她還有幾個問題不明白:“你是想讓我收養(yǎng)這個孩子?”
“是?”
“為什么不送去(起點)孤兒院?可馨和趙自尊他們你信不過?”
劉警官搖頭:“他們我當(dāng)然信得過,不然您和爸也不會讓他們接班,但這事不一樣!”
迎著老人困惑的視線,劉警官解釋:“凝雨發(fā)病的時候一直說要把孩子交給馮世,就這一句話!當(dāng)時護士把孩子抱走的時候都不得不找了只和大哥很像的黑貓,不然根本不拉不開手!”
話落,兩人的視線一起落在老人腿上的黑貓上,這只自起點孤兒院建立就已經(jīng)壯年,到現(xiàn)在起碼30歲的黑貓絲毫沒有衰老的跡象。
要知道貓的壽命一般在10~15年,馮世的壽命都足夠一般貓壽寢正終起碼兩次了!
要不是時代變了,按照馮世的年齡和智慧以前可是要供起來的。
收回視線,劉警官有些不大自然地辯解:“雖然由我說不大合適,但這個世界有些事科學(xué)真的沒法解釋?!?p> 老人輕輕撫摸馮世光滑漆黑的背,表情變了又變,最終定格在悲痛和無奈:“我知道了,打電話給你爸,我們這就去接那個孩子,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把手續(xù)準備好了吧?”
劉警官點頭,沒準備好他就白混這么多年了。
在J市最好的精神醫(yī)院里,馮爺爺和馮奶奶見到了發(fā)瘋的潘凝雨,以及襁褓中的嬰兒。
那是個男孩子,六斤六兩,很健康,馮奶奶來的時候嬰兒正用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四下掃蕩,看到跟進來的馮世就咯咯直笑,伸出肉乎乎的雙臂要抱貓,可護士卻沒有反應(yīng),就像是沒看到。
撫摸嬰兒柔軟的胎毛,馮奶奶低聲問:“有名字嗎?”
劉警官回憶道:“我記得凝雨管這孩子叫沙耶來著?!?p> “那就叫潘沙耶!”
從病房出來的馮爺爺當(dāng)場拍板,殊不知馮世聽到后爪子直接拍到毛茸茸的貓臉上。
20年后,潘沙耶肩上蹲著貓,左手抓著一本黑色封皮的大部頭,右手拎著花瓣手機,望著被皚皚白雪覆蓋的崇山峻嶺,口吐芬芳。
“what mother f♂ck ?”
他就是收拾個遺物,為什么會這樣?
誰來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