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名姓?”
“奴家鐘月?!?p> “‘一夕瘴煙風(fēng)卷盡,月明初上浪西樓’好名字?!?p> “‘朝鐘暮鼓不到耳,明月孤云長掛情’,殿下會意錯了?!?p> “因何淪落風(fēng)塵?”
“家道中落,投奔堂兄,在沁昭閣只是做個掌柜,既不賣藝,也不賣身,算不得淪落風(fēng)塵?!?p> “為何戴著面紗?”
“心有所屬,不想被旁人瞧去容顏?!?p> “令兄尊姓大名?”
“鐘浩?!?p> “你真的是異域之人?”
兩人心知肚明,又裝模作樣的談話,在周承玄好奇的試探和盤問下,換了一種畫風(fēng)。
明初見他如此迅速地破壞了和諧曼妙的景致,也不打算陪他繼續(xù)演戲,反問道:“殿下是聽陛下說的嗎?”
關(guān)于地下城的秘密,明初曾問過陳鐘浩,這個秘密除了他還有什么人知道。
陳鐘浩欲言又止,只淡淡說了六個字“永朝歷代皇帝”。
明初大驚失色,皇帝知道這個秘密,陳鐘浩都能猜測到她的身份,那么皇帝會不會早就知道?
皇帝會不會因為她是異域之人,才給她下春藥,賜她做了孺人?
難道她做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事情,皇帝卻一直容忍,從未責(zé)罰,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明初還想再問,卻見陳鐘浩心事重重,好似在回憶一些痛苦的,不堪回首的過去,便沒有再問。
陳鐘浩還提醒她要小心周家人。
小心周家人?那陳鐘浩與周承年的感情呢?是真是假?
皇帝知道這個秘密,那么他想做什么?想得到毀天滅地的力量?
會不會是皇帝故意讓周承年接近陳鐘浩,讓周承玄接近她?
明初推演出了無數(shù)結(jié)論,越想越覺得荒謬可怕。
想想她從來來到這個世界開始經(jīng)歷了鼠疫,又被接到了孤峻山上,難道從一開始就是計劃好的?
周承玄沒有想過她會問的這么直白,滯了滯,抬起眼直愣愣地盯著明初,抿了抿嘴,問道:“我們還可以坦誠相待嗎?”
明初冷笑一聲,回憶著與他相互試探的過往,因為他對她的不信任,真的被他折磨的很慘,被他虐的不輕。
可又為什么會愛上他呢?
大概或許是因為他有心懷天下的擔(dān)當(dāng),因為他對她無理由的信任與支持吧。
因為他,她第一次體會到了“恰同學(xué)少年,風(fēng)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指點江山,激揚(yáng)文字,糞土當(dāng)年萬戶侯?!?p> 他是她靈魂的伴侶,他是她思想的寄托。
人生在世,總是很孤獨(dú)的,她有這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思想和靈魂,卻又無處訴說。
但是承玄能理解她那些看似荒謬,空洞的想法,愿意為了她不切實際的夢想而努力營造他們的愿景。
其實他們有著相同的夢想,希望這個世界,希望這個世界的人民可以過得更好。
她有想法,他有機(jī)會,他們可以攜手并進(jìn)。
因為精神上的共通,明初覺得自己不再孤獨(dú),她能感覺到承玄對她的認(rèn)可。
她也不斷通過自己的努力,讓他漸漸接受那個世界的某些思想。
想起這些,她又想到了現(xiàn)在自己一個人在外漂泊的孤寂。
雖然周承年和陳鐘浩對她都很好,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她是異域之人的基礎(chǔ)上的。
如果她對他們沒有價值,她就會被棄之敝履。
但與承玄的感情不同,他們曾經(jīng)雖為主仆,一個皇子一個宮女,云泥之別。
但承玄卻愿意傾聽她的想法;愿意借她銀子,讓她揮霍;愿意為了她世界和平的愿景而冒犯天顏。
再后來,她成為了他的孺人,不得已接受了他的三妻四妾,但他們依然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明初愿意犧牲自己的幸福,將自己的男人與別的女人共享,也是因為她感受到承玄為了讓她在王府受到應(yīng)有的待遇和尊重所做的努力。
沈袖對她友好,史芯蕊不敢找她麻煩,下人們待她也禮數(shù)周全。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承玄在背后付出的努力。
她知道承玄是為了讓王妃和側(cè)妃接納她,才故意表現(xiàn)得雨露均沾又賞罰分明。
雖然后來承玄冤枉她,關(guān)了她那么久,但她并不怨恨他。
她并不是不愿意與他同床,也不是不愿意為他生育,只是因為價值觀的不同所產(chǎn)生的代溝。
如果最開始她就與他坦誠相待,講清自己的想法,他們也許就不會分道揚(yáng)鑣。
想著過去現(xiàn)在,明初的眼淚不自覺地奪眶而出。
壓抑了太久,再也按捺不住,豆大的淚珠如雨點滴落,滴滴穿心,刺痛了周承玄。
他不知道明初因何落淚,不知道這幾日她都經(jīng)歷了什么,又是否受了委屈卻故作堅強(qiáng)。
他走向前,將明初攬入懷中,讓她如小貓般依偎在他的肩膀,任憑她的鼻涕眼淚,蹭了他滿身。
明初微微顫抖,“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的淚也不知所起,卻哭得那么傷心。
她太孤獨(dú),太無助,無人依賴,無人信賴。
曾經(jīng)夢想成為拯救世界的英雄,如今卻人人都想利用她去毀天滅地,人生竟是這般的荒謬……
周承玄一言未發(fā),就靜靜地將自己雄渾有力,略顯瘦弱的肩膀給她最貼心的依靠。
明初哭了良久才緩過心神,狠了狠心將他一把推開,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他,心臟亂顫……
周承玄眼波流轉(zhuǎn),極盡誠懇,溫和道:“這些日子你受苦了,從前是我太狹隘,對你也多有誤解和虧欠。和我回去好嗎?我保證再也不惹你傷心難過。你想過什么樣的生活,我都成全你?!?p> 明初取出袖中的帕子,抹了抹被周承受的話語惹得潸然淚下的液滴,決絕道:“我已置身風(fēng)塵,就算守身如玉,也沒有人會信,再回去已是不可能了?!?p> 他的話觸碰了她內(nèi)心的柔軟,她動搖了,她想回去。
可是,她早已踏上了一條不歸路,從逃出王府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沒有回頭路。
更遑論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了凌天會的高層,走向了朝廷的對立面,又掌握開啟毀天滅地力量的鑰匙。
她不是一定要去尋找地下城,只是她想完成屬于她的使命,不管那力量是什么,她都不能毀天滅地。
她要摧毀那個神秘的力量!
承玄代表的是永朝,她與他早晚要兵戎相見,而且他有妻子,她不能那么自私地利用他對她的感情。
她決定與他早日割舍。
周承玄上前一步,想與她親近些,卻感受到了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霜,腳剛落地又撤了回來。
他凝滯了片刻,略一思忖道:“你在這里隱藏的很好,沒人認(rèn)出來,我可以送你去尼姑庵,你在那里住一段時間,我再接你回去。什么流言蜚語,我都不在乎?!?p>
禾粱
第一次寫哭了,對自己筆下的人物有了感同身受的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