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拱手道:“我家老爺別無所求,老爺前些時日與趙二狗有過些小誤會,未能當面謝罪,實屬遺憾,有道是冤家易解不易結(jié),還煩請大人為我家老爺牽個線,感激不盡。”
長孫芷雁感到有點好笑,“沈相是不是求錯人了?”
“請大人務(wù)必幫忙,日后沈家定然不忘今日之恩。”沈浩額頭開始冒汗。
“你有所不知啊,趙二狗此人是睚眥必報的性格,莫說是本官,就是陛下勸了也沒有用?!遍L孫芷雁端起茶碗,微笑道:“我要是沈相,現(xiàn)在告老還鄉(xiāng)還來得及……這樣還不保險,最好是逃到國外安全點?!?p> 沈浩噗通跪下,面無血色,“長孫大人!滿朝皆知您對趙二狗兄妹關(guān)照有加,您的勸解他定會聽的,還請您莫要推辭,我們是真的沒辦法了??!”
“三月前有人出銀百萬懸賞沈奇志一家的人頭,你猜是誰干的?”
長孫芷雁擺手,“本官不會趟這渾水的,沈奇志死定了?!?p> “莫要連累本官……請回吧。”
……
月牙剛爬上樹梢,長安城中的一處大府邸卻寂靜無比,門口站著一群兵丁,院里燈火明亮,到處是舉著火把巡視的家仆,臉上都掛有緊張的神色。
一個處密室中,桌上點著昏暗的油燈,一個老頭沉默的坐在那里,正是當今文昌左相沈奇志。
這位內(nèi)閣首輔,大周的執(zhí)牛耳人,可以說是一人以下萬人之上,此時卻好像蒼老了二十歲,臉上帶滿了無奈。
“……造孽啊……我當初就不該惹他?!鄙蚱嬷鹃L嘆一口氣,把手中的信紙放下,上面就寫了四個字,“有負所托?!?p> 沈奇志望著前院的方向,嘴角抖了抖,他娘的,這已經(jīng)是這月來的第五回了!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沈府就被賊人給盯上了,說出去誰信?敢來當朝二品官員家中胡鬧的,總得想想有幾條命,可偏偏就是有人不怕死。
從一個年輕的小毛賊,到七八人一伙的江洋大盜,都時不時趕著往他家里鉆,第一次出現(xiàn)時差點沒把他給嚇尿了,那小賊已經(jīng)摸到了他的房門口,要不是小妾半夜被尿憋醒,他們就算交待了,抓住了幾個嚴刑拷打之下那些賊人才交待,全部是聽了個什么“江湖追殺令”而來的,只要提著他沈家一家老小的頭去萬槍就有一百萬兩。
去萬槍找誰不知道,可一百萬兩的誘惑實在太大了,亡命之徒們從來就不缺膽子,就想來試試運氣,人頭若換不了錢,還是沈大人的家財嘛,怎么算都是有保底收入……不虧。
這兩月來,沈府都為官府做了大貢獻了,光是被交收的手上沾有人命的強盜就不下三十個,還不知什么時候是個頭。
“趙二狗!”沈奇志咬牙,眼中充滿了仇恨。
從聽到“萬槍”兩個字,沈奇志就知道是誰搞的鬼,可一點辦法都沒有,趙立躲在萬里之外,他想使壞都不行,派去打探的人回信,這吖竟然住在城堡里,遍地都是真槍實彈的保鏢,想要靠近都沒有機會。
上月收到塞爾達的國書,才知道那貨竟然建國了,登基當總統(tǒng)了!
國書上除了兩國交好,還有個小要求就是讓大周派沈奇志去萬槍當什么大使,身為內(nèi)閣首輔,這國書遞上來的時候卻也是他先看,沈奇志當場就氣得吐了血,右相孟嘉平那個挪移的嘴臉,現(xiàn)在還讓他一想起來就狠得牙癢癢。
大使館他是知道的,日本國與大周已經(jīng)互派大使,當時還是他們操辦的,趙二狗指名讓他過去,用屁股想到第二天他就會傳出暴病而亡、魂歸異鄉(xiāng),到時候找誰說理去?
沈奇志當天請告了病,躲在家中閉門謝客,宮里的消息一直沒有傳出來,令他心里非常的忐忑,按理說他這種大員是不可能出使他國的,可是陛下跟趙二狗的關(guān)系很曖昧,長樂公主又在那邊當了高官,萬一他真的腦熱了呢?
在他告病的第二天,二皇子就派人過來看望,看望是假,口里的那些飄乎的語才是真實意圖,總的就一個意思,這些年辛苦了,以后不勞煩先生,請安心養(yǎng)病吧。
沈奇志能容忍被暗殺,也能容忍國書的搗亂,卻對被主子拋棄的失落感大受打擊,勞碌二十年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推你上位好繼續(xù)享受一點榮華富貴么,連這點小小的要求都不滿足我,風頭一變立馬就被當了棄子!
沈奇志死也咽不下這口氣!
“老爺……”門外傳來幾聲有節(jié)奏的輕扣。
“進來!”
一個老頭推門進來,為難的從懷里掏出一封信,“老爺……壽王把信給退回來了,還、還說……”
“還說什么?!”沈奇志拍了一下桌子,“跟了我這么久,還有什么可顧忌的!”
老頭嘆氣,“壽王說跟您不熟……”
“哈哈哈,好一個不熟!”沈奇志大笑,失望的神情掩蓋不住,“若我轉(zhuǎn)投他門下,皇位必然可期,還以為老夫能有點利用價值……呵呵,不熟?!?p> “這一切都怪趙二狗!”
老頭急忙上前,扶住身形激動的沈奇志,聲音中帶著哭訴,“老爺,為今之計,走吧!”
“這些年看著您在官場中與人爭斗,多少個夜不能寢,沈家往后還得靠您呀?!?p> “三叔……”沈奇志拍拍他的手,神情激動,“我用了整整四十年才走到這一步,吃過的苦多得老夫都記不清了,你讓我放手,我又怎放得下……”
“老爺!官場上的事老奴不懂,可我也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現(xiàn)在京城太危險,若陛下真派您去萬槍……您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夫人與少爺小姐們想想,等有機會再回來就是了?!崩项^噗通跪下,淚流滿面。
沈奇志失魂落魄的坐回椅子上,“……再回來,還能回來嗎?”
“爹??!求您了!”門外突然沖進幾個中年男子,帶著幾個小孩跪在一旁哇哇大哭,“最多回范陽龜隱幾年,有家族在,我們再也不用過這種擔心受怕的日子了,家人在您心中還沒有權(quán)力重要嗎?”
“你的孫兒才剛滿五歲??!”
沈奇志苦痛的閉目,神色有些哀傷,好像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般。
“罷了……我明日就奏請告老還鄉(xiāng)吧……”
“爹!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