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到這里,更是揚起了眉毛,“臨風習俗跟咱們不同,他們那沒有小女兒節(jié)一說。他雖在這許諾了你,隔得遠也怕生變。你是我侄女,我少不得為你謀劃。之所以年前來走親戚,就是想過兩天同你大姑父回臨風老家,親自去見見陳公子。”
她握了握阿池的手,“我曉得你的性子,怕是還沒同你爹娘說這事吧?我三哥不在,待會我親自去跟你娘說,她也是世家出身,想必是極樂意的。你不用擔心,你大姑父前幾天寄信給他,說是邀他吃飯,他回信十分及時,一口便應了你姑父。哈哈,這就是兩情相悅!”
她尤自滔滔不絕,全不像往日端的那副架子,甚至沒有發(fā)現(xiàn)阿池雙眼滿上血色,喘不上氣似的渾身打起了哆嗦。
一旁看熱鬧的譚鳳梅嗑瓜子的動作一停,“哎呦”一聲,“二丫頭這是咋了,激動的哭上了?”
阿渚聽了譚鳳蓮一大通話,早已經(jīng)氣得聽不下去了。但她見自家姐姐一直面向譚鳳蓮那邊,任其拉著手也不動彈,心里摸不清她是怎么想的,便只得忍著。
她其實有幾次半睡半醒的時候,見阿池小心翼翼拿出玉佩把玩過。先不說沒影的婚事亂說不得,就大姑母這極力促成的樣子便不對勁,肯定有她的算計在里面。
但是,萬一姐姐愿意大姑母這樣做呢?
她正糾結(jié)著,聽到譚鳳梅的話,忙跳起來去看自家姐姐,這一看還了得,立馬一把將譚鳳蓮的手撥開,怒道,“你閉嘴!”
“姐姐,你怎么了?”她驚慌的幫阿池撫著后背,好一會阿池才喘上那口氣來,眼淚簌簌而下。
阿渚心里難過極了,她早該想到的,自己姐姐最是知禮守禮,怎么會任由譚鳳蓮胡叨叨這些呢?
她該早早讓譚鳳蓮閉嘴的。
眼見著那幾人要圍上來看,阿渚騰的一下站到了椅子上,伸手將屋里人的臉點了一遍,豎著眉毛道,“這事是誰瞎說的?”
她身高立時拔高了一大截,俯視著眾人,眼神像刀子一樣,恨不得將人戳成篩子。
而后突然掃向阿溪,瞇著眼睛道,“是不是你?”
眾人都沒想到她突然發(fā)作,阿溪也被她唬了一跳,下意識就搖頭擺手,“不是我!”
怕她不相信,又道,“你知道我連字都不識幾個,怎么可能給大姑母去信說這事?肯定是大姐!”
孫二娘子反應過來,一把將阿溪擋在身后,“你這死丫頭發(fā)的什么瘋,關我們阿溪什么事?再說了,大家都是一家人說說又怎么了,還怕別人跟你們搶不成?”
“說說又怎么了?”阿渚厭惡地看著她,“若這事擱在你女兒身上,你也這么大嘴巴亂說?”
孫二娘子一噎,隨即道,“有啥不能說的?”
氣勢明顯弱了不少。
青羊附近的民風雖然較為開放,但姑娘家的婚事也不是能隨便亂說的。傳將出去,必會落個難聽的名聲。
阿渚趁勢追問,“那二伯母該發(fā)誓嗎?若剛才的話有一點假,便天打五雷轟?”
孫二娘子臉色一陣燙紅,撒開了潑,“你咒誰呢?你咒誰呢?你個死丫頭才天打五雷轟!”
這時王氏也跳起了腳,“真是反了天了!當年那對白眼狼氣我,現(xiàn)在輪到你們這些狼崽子了!真是不知好歹的狼崽子!”
譚鳳梅也憤憤,但她這人一向是別人不硬她就硬、別人一硬她就慫,只嗡嗡跟著道,“這屋里哪一個不比你年紀大,哪個是你能指的?現(xiàn)在用手指人,以后就要提刀殺人了?!?p> 譚鳳蓮緩了緩陰沉的臉色,擠出笑來道,“四丫頭,你這是干什么?是我考慮不周到,這事應該跟你們爹娘商量,二丫頭臉皮薄臊著了,都怪我。但我們都是一家人,又會害你們?你還小,不知道女子嫁人如第二次投胎,最是要緊?!?p> 說著又想去拉阿池,被阿渚從中間擋開,盯著她的眼睛問道,“大姑母當初嫁給大姑父也是姑祖母上門去求的?也被堂姐妹私下里瞎傳?”
譚鳳蓮臉色再次冷下來,她是村子里嫁的最好的人,是這一大家子最有出息的,便總覺得高高在上,時時刻刻端足了架子,把縣城里太太們的架勢學了個十成十。
阿渚一個八九歲的丫頭跟這樣跟她說話,她哪里能忍?
若不是有陳喚這層因由……
阿渚可不怕她,“大姑母既然覺得這樣的做法好,那我便想想我那兩個表妹配什么人,我好讓我爹去給她們操操心,畢竟姑舅一家親嗎?”“真不愧那小賤人生的,反了天了!”王氏撲過來就要打。
阿渚挺起胸脯,站在原地不動,冷笑著看王氏和譚鳳蓮,“哪有你閨女跟你像!”
阿池忙擋在她跟前,紅紅的眼睛直盯著王氏。
王氏揚起的手在空中哆嗦著,被譚鳳蓮一把拉住了。
譚鳳蓮深吸一口氣,看向阿池,“二丫頭,姑母做的再不對,也不過咱們一家人在一起商量。四丫頭要是再鬧下去,傳出去可就真不好了?!?p> “是我鬧?”阿渚氣得要死。
阿池握住她的手,眼睛依然看著譚鳳蓮,慢慢吐出四個字,“欺人太甚!”
譚鳳蓮皺眉頭,“二丫頭……”
阿池打斷她的話,“陳喚的確留了一個玉佩,但他當時只是幫我解圍,具體的你們應該也都知道?!?p> 她嘴角諷刺的一笑,“所以,大姑母怕是打錯了算盤?!?p> “我打了什么算盤?”譚鳳蓮惱羞不已,但見阿池一直看著她的眼睛,不由就心虛,“我做姑母的,想幫你找門好的親事,還不都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你說這話不臉紅嗎?當我是傻子嗎?”阿池勾起唇角,嬌美如花一樣的臉露出恨意來。
“婚事成不成是我的事,就算成了,”她頓了頓,“也不會與你有任何關系!”
說完,她拉起阿渚,“走,我們回家?!?p> 阿渚點了頭,從椅子上下來前又望了一遍屋里的人,朗聲道,“若是我聽到外面有任何人嚼今天的舌根……”
她咬了咬牙,最后看向?qū)O二娘子,“二伯娘總說我嘴巴厲害,我年紀小不懂事,便讓你們看看我嘴巴有多厲害!定讓你們出嫁了的女兒不敢回門,沒出嫁的女兒嫁不出去!要死大家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