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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譚容易

  譚貴卻有些不放心,“阿渚脾性頑劣、行為也毛躁,去給人家做伴讀怕是不合適。再說了,她自小被寵壞了,伺候人是做不來的?!?p>  何撿忙道,“只是伴讀,丫鬟那樣的活肯定不會讓她做的。”

  想了想又道,“這事還有賴‘布料王’王太爺從中穿線,不然……”

  他話沒說完,意思卻到了。

  趙二娘子勸譚貴道,“我小時候也見過伴讀的,不過跟著讀書識字,旁雜的皆不干。再說是陳二伯提的,想必不會有錯。”

  片刻,譚貴終是點了頭。

  趙二娘子又看向阿渚,“女孩子多讀點書識些字,多長些見識,總是有好處的?!?p>  阿渚自然知道。

  只是……

  她看向阿池,阿池知道她顧忌什么,沖她微微一笑,“姐姐以前可沒有這樣的好機(jī)會,你便好好去學(xué),學(xué)得了什么好東西,回來也好告訴姐姐?!?p>  阿渚眼睛霎時間便亮了起來。

  她笑著看向何撿,“那麻煩招哥哥幫我跟陳阿翁說一下?!?p>  何撿不由挑了眉,“果然是要上學(xué)的人了,都知道客氣了。”

  阿渚紅了臉。

  眾人不由笑起來。

  譚貴道,“招哥兒先跟陳二伯說一聲,明天我親自帶阿渚去賀家一趟。”

  何撿應(yīng)了,向外跑去。

  騾車已經(jīng)走得有些遠(yuǎn)了,他好一會才追了上。

  陳娘子沉默的看著他跳上騾車,過了會,冷了聲音道,“你跟他一家走得還真近,怪不得有人亂傳我們把你給了他家。”

  何撿垂了眼睛道,“大虎跟著我一塊和劉先生學(xué)識字,所以才走動得勤了些。我以后注意些就是了。”

  “我也沒說不讓你跟他們走動。”

  陳娘子將毯子裹緊了些,“只是,那趙二娘子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不將人放在眼里,連帶著女兒也教的伶牙俐齒。惹得老人打上門去,也不知道丟人!譚貴也是個娶了媳婦忘了娘的,被挑唆的不成樣子,聽說要跟他爹娘斷絕關(guān)系。呵,這樣的人家你少走動點也沒錯。”

  何撿并沒有反駁什么。

  他知道陳娘子不是個能聽進(jìn)話的人,他越替趙二娘子說話,她對其的偏見會越深。

  陳娘子見他不啃聲,立時便覺得無趣起來。

  何撿想著換個話題,不想氣氛這樣沉寂,突然就想起狗娃說的那事來。

  “娘,你還記得石伯那個侄子嗎?”

  陳娘子皺起眉頭,“我哪知道。他不是沒什么親人嗎?”

  “只這一個侄子。我今天去給石伯過生辰,他那侄子說孟家在用高價收買炒茶師傅。那人最是貪錢好賭,怕是為了錢,背著石伯跟孟家扯上什么關(guān)系?!?p>  狗娃雖然混賬,石家一脈卻只剩他一個。石伯就算本不愿意跟孟家,怕也不會不管狗娃的死活。

  若是石伯被孟家撬去,就算他們從魏家那里攬了展羅茶的生意,又夠人手把茶做出來嗎?

  另幾個師傅也被挖去的話,后果更是不堪設(shè)想。

  今天陳娘子這么反常的來接自己,肯定是為了討外祖父高興。難道是王家那邊出了什么變故,和魏家談的并不順利?

  誰知陳娘子卻是臉一沉,“生意的事有你爹,你跟著摻合什么?”

  這話實在太生硬,她打了一巴掌又給一顆糖,“你啊還小,不要老操這些心?;厝ノ冶憬o你做些好吃的。”

  何撿張了張嘴,終是沒再說什么。

  吃過了晚飯,孩子們都回了房間睡覺。趙二娘子端來一盆熱水,給譚貴洗腳。

  譚貴的腳很大,因得常年走山路已經(jīng)變了形,前腳掌尤其是腳趾都向外撇著,大腳趾跟的骨頭明顯的凸出來,像是長了一個肉瘤。

  他的鞋子也比正常的寬,是趙二娘子特意合著他的腳做的。鞋底很厚,內(nèi)里趁了兔子毛,溫暖又柔軟。

  譚貴將腳放在熱水里,見趙二娘子要蹲下給他搓洗,便一把拉了起來。

  “你也累了,坐下吧。”

  趙二娘子沒有坐下,打開床頭的柜子,在最下邊取出一個上了鎖的小匣子。

  她抱著匣子在譚貴身旁坐下,拿了鑰匙打開,幾錠銀子和一堆碎銀子便現(xiàn)在了昏黃的燭光下。

  “這是家里目前所有的積蓄,先前蓋房子、置辦東西,再加上給虎頭看病,花了不少,只剩這一百三十多兩了。”

  譚貴腳下動作一停,過了會道,“拿一百兩出來吧,剩余的先不要動。孩子們都在長身體,又要過年了,跟往年相比總不能差太多,讓他們心里不舒服?!?p>  趙二娘子應(yīng)了,將整錠的拿出來,問道,“那幾家能借銀子的你可跟人說過了?”

  譚貴點頭,“趙二哥家五十兩,九姑家二十兩,七叔那里二十兩,仲全伯那里十兩,這一百兩是先前去說好的?!?p>  他說給譚老漢、王氏兩百兩,的確是能拿出的最大數(shù)目。譚仲全為了權(quán)衡兩方定了三百兩,他只能再去想辦法找一百兩。

  只是這一百兩卻是不好找的。雖然鄰里平時關(guān)系都不錯,但涉及到銀子,能借的也只那幾家。而先前跟人家說了數(shù),現(xiàn)在又再加顯然不能。

  趙二娘子想了想,又取出一個更小巧的匣子來。

  只是她還沒打開,就被譚貴給按住了,“你的嫁妝本就沒剩什么,這些是說什么也不能再動的。你別擔(dān)心了,我會想辦法的?!?p>  趙二娘子知道用自己的嫁妝他心里不舒服,便道,“夫妻一體,又什么你的我的?”

  譚貴只是搖頭,目光中露出痛色來。

  趙二娘子便不敢再說了。

  她本還想著給娘家哥哥送封信,讓他幫襯一把?,F(xiàn)在看來,還是算了。

  過了會,突然傳來敲門聲,竟是阿池和阿渚。

  看見她們手里拿的東西,趙二娘子又是心酸又是高興。

  她把兩人包來的首飾、金花生推回去,笑著道,“還沒到那種地步。凡事有你們爹爹,有我?!?p>  又對阿渚道,“明天你爹和大虎去鎮(zhèn)上賣布匹,你也要跟著去,好去賀家定下你伴讀的事。天不早了,快去睡吧。”

  阿渚點頭應(yīng)下,看著趙二娘子臉上難掩的疲倦,不由握緊了手里的金花生和小小的玉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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