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拔了老虎牙
“那是你眼中的殿下,不是我眼中的元琰?!?p> 慕伶沒什么好氣道:“在你眼里他是個好人,就能讓其他人忽略他犯下的錯誤?如果真這么容易,那還要刑法做什么?每個人在你眼中都是好人,那每個人都可以無罪釋放了?”
謝黎安盯著伶牙俐齒的她,冷聲道:“胡說八道!”
慕伶不以為然道:“是謝副將您先用了一個歪理說服我?!?p> “等到殿下氣極之時,你連我的歪理都沒機會聽!”
慕伶淡笑道:“那就拭目以待。”
和她說理由,再怎么都講不通。
謝黎安費了這么大的口舌,得到的回應(yīng)幾乎沒有。
他將手中的長劍收回劍鞘,對她道:“給你一點時間,好好考慮一下。待殿下來審問你的時候,如果你還是這個態(tài)度,那就等死吧!”
“……好?!?p> 謝黎安不再多說,派了外面的兩個士兵過來守著,自己下樓去尋那心情極差的元琰。
所幸元琰并沒有跑出去,只是在大堂之中叫了幾壺好酒,又開始買醉。
謝黎安剛下去,他就朝著他招了招手。
“你過來,陪爺喝幾杯?!?p> 謝黎安依言,走了過去,在元琰的對面坐下。
元琰沒喝幾杯,卻喝得雙目赤紅。
他給謝黎安滿上一杯,似在對他講,又似乎在自言自語道:“爺最討厭被別人欺騙,怎么這次又被騙了?”
仰頭將杯中的烈酒一飲而盡,刺喉的酒,帶著醇香。
他的雙眼無神的盯著某處,又道:“現(xiàn)在怎么辦?要把伶伶怎么辦才好?”
謝黎安適當?shù)奶岢鼋ㄗh,道:“秉公執(zhí)法?!?p> 元琰搖了搖頭,道:“爺自己都是個不守法的家伙,哪兒有資格去用法規(guī)約束別人?或許就像是伶伶說的那般,爺以前干了那么多荒唐事,她記恨爺也是有理由的?!?p> “那殿下是想要放過慕伶姑娘?”謝黎安詢問道。
他雖然不善于察言觀色,但是元琰對于慕伶的感情這么明顯,他又怎么會看不出呢?都到了這一步,他還要為了慕伶說話,不就是舍不得嗎?
謝黎安干脆給了元琰一個臺階下,道:“慕伶姑娘可能是有什么難處,雖有罪,但罪不至死,殿下何不如小懲一番,便驅(qū)她離開?”
“小懲?”元琰重復(fù)著這兩個字,抬手放在桌上,托起自己的側(cè)臉。含著酒意的聲音,迷迷糊糊道:“只是小小的懲罰一下,哪里能夠消除爺?shù)暮抟猓俊?p> “那殿下想怎么辦?”
“嗯……殺了太可惜,揍一頓?爺又舍不得。你說說,能怎么辦?”
謝黎安:“……”
他鐵石一般的心腸,從來不覺得威脅自己性命的人,有什么舍不得。
元琰這個問題,他無法回答。
思考片刻后,他道:“只要殿下一聲命下,無論是想對慕伶姑娘施加怎樣的懲罰,屬下都會竭力辦好!”
“你這不說了等于沒說嗎?”元琰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謝黎安心下明了。
其實剛才那句話,他只是試探試探元琰的想法?,F(xiàn)在聽到元琰的回答,他便什么都明白了。
元琰生氣是生氣,卻又不舍得重罰。說到底,還是感情的因素作祟。
謝黎安沉聲道:“殿下真的覺得不忍心,不如放慕伶姑娘離開……”
他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元琰的刀眼就飛了過來。
他咬牙道:“離開?”
“想得美!爺?shù)臇|西,抓在手里了就是爺?shù)?,除非這東西從這世上消失,否則別想著能夠離開!”
謝黎安眸色微動,不由想起樓上被綁的慕伶。
元琰此時的想法雖然不明確,但態(tài)度十分堅決,他是不會放慕伶離開的。就算她想方設(shè)法的害他,他也要抓著她在他身邊。
謝黎安不太能夠理解這種想法,他徑直將自己心里的話講了出來。
“慕伶姑娘只想要殿下您的命,留她在身邊,就是養(yǎng)虎為患。”
元琰將手中的酒杯攥得緊緊的,似乎再多用一點力道,那酒杯就會被他捏碎一般。
“拔了老虎的牙,爺看她怎么咬人!”
怎么拔?
想到這里,謝黎安便皺起眉頭來。
元琰心里似乎萌起了什么想法,讓他暫時放下了慕伶的事。拎著酒壺起身,他繞過桌子走到謝黎安的旁邊坐下。
長臂一攬,剛好將謝黎安寬厚的肩膀摟住。
兩個大男人身體貼近,在酒場上也算是正常。
謝黎安正襟危坐,有些局促不安。
“也只有你還算誠信,沒有想法設(shè)法的騙爺?!痹Z氣悲涼的感嘆道。
他就著手中的酒壺,仰頭往嘴里灌去。喝了一口,順手就將酒壺遞到謝黎安的面前。
“來,你也喝一口!”
“……”
看著那酒壺剛被元琰喝過,謝黎安盯著那壺口,有些猶豫。
“來,喝啊!”見他沒動作,元琰再次催促道。
謝黎安無奈,伸長手臂,將桌上另外一壺沒有被喝過的酒拿了過來。拔掉上面的塞子,和元琰舉在他面前的酒壺,輕輕一碰。
“那屬下恭敬不如從命。”
拿著新的一壺酒,他仰頭喝了一大口。
剛喝完,元琰就舉著酒壺,和他的酒壺碰在一起。
“喝過酒,你謝黎安就是爺?shù)娜肆恕!痹蝗坏馈?p> 謝黎安手上的動作一頓,沉靜的深眸中蕩起漣漪,心中也升起一些喜悅的情感來。
他仰頭,狠狠的灌了一大口酒,豪邁道:“好!我謝黎安日后定當誓死追隨殿下,為國家為黎民百姓,死而后已!”
“呵?!痹雌鹨荒ㄐθ荩瑐?cè)目看著這個一臉嚴肅認真的男人。
“誰讓你死了?”他笑道:“你把爺帶去皇都,坐上那個位置,就得負起責任來好好為爺辦事。什么死不死的?以后你的命爺說了算,爺說讓你死,你才能去死!”
謝黎安仿佛是等這句話,等了許久一般,耳畔響起這話的時候,他的心狠狠的動搖了。
拿著酒壺的那只手輕顫了一下,他仰頭再灌了一大口酒。
烈酒燒吼,滾燙刺辣,從喉管燒過,一直淌到心口的位置,灼燒著那處。
半響,才應(yīng)了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