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一次獨(dú)自去陌生人家里的趙纓還是有點兒拘謹(jǐn)?shù)?，洗完手站在門口好一會兒不知道是進(jìn)還是退。吳明看到她呆站在那里對她說：“干嘛呢？去吃東西呀?！苯拥街噶畹乃袷墙K于解了穴，一下去沖到桌子旁邊端起了碗。
察覺到她的尷尬和她展開閑聊：“也不知道你愛不愛吃辣，鴛鴦鍋做起來太麻煩了，就做了個不太辣的?！壁w纓哪還要心思聽他說什么，連連點頭就盯著鍋子里的肉了。
“東西你都認(rèn)識吧，要煮熟才能吃，隨便吃點就回去吧?！眳敲髡f完起身又去了廚房。就在他進(jìn)去搗鼓的時候，鍋子里的肉片已經(jīng)冒了起來。
肉片進(jìn)入嘴的時候還很燙，吹吹之后就只感覺溫暖了。口水和軟糯的肉糾纏在一起，刺激著舌頭上的每一個味蕾。果然肉是這個世界上和任何東西都很搭配的東西，啥東西不好吃放點肉就行。
“哇”趙纓發(fā)出了滿足的贊揚(yáng)，吳明剛才廚房出來就看到這一幕。熱氣騰騰的火鍋把她包裹在霧氣了，小小的身體半趴在桌子面前，眼睛在霧色中也依舊閃閃發(fā)亮。一種很奇妙溫暖的感覺從內(nèi)心的深處涌起，這和他自己一個人吃的感覺完全不同。
看到他出來，趙纓又有一種在人家家里太放肆不太禮貌的感覺。站直了打探著那個人的神情緩緩的開口，“你忙完了？趕緊過來吃吧。”見他沒有回答，覺得自己一定是失禮冒犯了，解釋說：“那個站著吃好夾?！?p> 吳明看著眼前這個女孩兒覺得她快要成精了，一會兒是唯唯諾諾小心翼翼的模樣，一會兒大快朵頤神經(jīng)大條充滿好奇，他更加疑惑哪個才是她。他向餐桌走去，臉上的笑意也不經(jīng)意的展現(xiàn)，連他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
吳明給她臺階，“吃吧，沒事兒，不用拘謹(jǐn)?！边呎f他邊在趙纓的餐盤里墊著吸油紙巾，趙纓看著他的動作好像更加了解了這個大叔。雖然他較真冷漠，但是細(xì)心，而且似乎沒有那么不近人情。
“給你弄份吸油紙，你們女孩子不是最在意身材了。我聽說表姐說你挑食，看來你一定是只顧著漂亮了?！泵髅魇且痪涑Ｒ姷年P(guān)心，趙纓偏偏就聽到兩個字—漂亮。
“那你覺得我漂亮嗎？”這句突如其來的發(fā)問的確把吳明打了個措手不及，嘗試著張了幾次嘴。那個小怪物盯著他認(rèn)真渴求答案的樣子，和他教的想要得一百分的學(xué)生一樣天真。最后磨不過這個眼神，也不想讓她失望，重要的是她真的挺漂亮。圓圓的眼睛，鼻子不太挺翹但小巧，皮膚白皙。他認(rèn)真的回答：“漂亮，挺漂亮的?！?p> 吳明覺得她再盯著自己就太奇怪，趕緊找了張凳子坐下來拿起了筷子。沒想到剛才還氣勢逼人的趙纓一下就投入進(jìn)了戰(zhàn)斗當(dāng)中，自顧自的吃起來?？磥硭褪呛笳?，那種單純大條的樣子。
吃東西也不能管住她的碎嘴，沒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就想說說話，“你家人呢？怎么沒有和你一起住？”
“他們催婚，太煩了就自己出來清凈一下?！?p> “那你為什么不結(jié)婚？”吳明抬頭看一眼她，確認(rèn)這個一直在吃的女孩子沒有惡意。
沒等到他的回答趙纓只好說出自己的猜測，“我知道了，一定是不想將就對不對，那你等的那個女孩子怎么樣了？”對于趙纓的無端猜測，吳明根本不想做無謂的回應(yīng)。
“她一定很幸福，因為你這個豆皮太好吃了?！眳敲鬟x擇聽后半段，默默地把鍋里的豆皮夾給她，又把剩下的豆皮依次放下去。
趙纓一方面是為了填補(bǔ)這個話題的尷尬，另一方面是開始適應(yīng)了這個環(huán)境，暴露出了八卦的本性接著發(fā)問：“她是不是結(jié)婚了？要是她結(jié)婚了你就別想了，破壞別人婚姻可不行”。
吳明覺得她再猜測下去絕對是出大戲，為了阻止這個腦洞的發(fā)展終于回應(yīng)，“沒有這樣的女孩子?！苯Y(jié)果并不是他想的那樣話題就此結(jié)束，而是激發(fā)了趙纓八卦的本能。
“沒有？那你有沒有談過戀愛？上次分手是什么時候？你會...”趙纓說得越來越眉飛色舞，神情越來越復(fù)雜。
“我們可以不說話?！眳敲骰卮鸬玫拇_不耐煩，他不是很想和別人分享這些話題，不是有什么禁忌，而是覺得不應(yīng)該窺探別人的隱私。
趙纓只好把話收回但是好奇卻收不回，夾起豆皮往嘴巴里頭堵。然后發(fā)現(xiàn)自己的好奇完全沒有磨平，反而出現(xiàn)了一個大致的故事輪廓。他有一個孤獨(dú)的靈魂，人們在他身邊來來往往，他邊走邊看，但是他注定孤單。
想到這里趙纓突然想起了一首歌，不禁就哼了出來：“我想我會一直孤單，一輩子都這么孤單?！眳敲饔X得她一定是故意的，但是又莫名的覺得契合。
事情的真相，不過就是那個人沒有出現(xiàn)而已。他也認(rèn)認(rèn)真真的談過幾場戀愛，也體會過愛與被愛，他只是現(xiàn)在孑然一身。
看到他臉上的陰霾，趙纓覺得自己又惹著這個大叔了，“那個你沒說不能唱歌呀?！?p> 趙纓做的解釋讓吳明覺得無可奈何，在他的前女友里要是有一個這樣的人，也不會讓自己現(xiàn)在應(yīng)付得這么吃力。偏偏趙纓就是有種魔力，不喜歡她做的事情卻一點也不討厭她。
吳明：“行了，吃你的吧?！?p> 趙纓終于見好就收，氣氛開始緩和。直到吳明給她夾了個丸子，她剛咬到嘴里，說了聲謝謝，丸子里的湯就濺了自己一臉，把安靜的氛圍又打破。
“啊”湯一不小心濺到了眼睛里。
“別用手揉”吳明的語速比不上她的手速，現(xiàn)在后悔也來不及?！按笫?，幫幫忙呀?！壁w纓瞇著一只眼睛，手在桌子上開始翻找，急迫的囧態(tài)讓他覺得有點好笑。
吳明在桌上拿了一張濕紙巾伸手想要去給她擦擦，趙纓因為急迫自顧自的翻找，總在動來動去，沒有辦法下手?！皠e動”吳明邊說著邊捧上了她的臉，她的臉比看起來有肉，白皙干凈，也沒有什么化妝品的掩蓋。剛撫上去的時候她一下就不動了，雖然皺著眉頭擠眉弄眼但是溫和了許多。
吳明手上的溫度有些異常，他說不上是臉燙手還是手燙臉。他精準(zhǔn)快速的擦拭著眼睛附近的油漬，然后又把紙巾交給對方?！澳隳弥笠粫海@個辣椒還好，一會兒就不疼了，我?guī)湍闳ツ命c眼藥水過來?！?p> 趙纓一只眼睛上敷著濕巾，一只眼睛因為辣椒的刺激出了眼淚。她現(xiàn)在看什么都是朦朦朧朧很沒有安全感，抬手想要擦擦眼淚?！皠e動”抬起的手被剛退一步的大叔拽住，拉在了自己身邊。
趙纓一動也不動，不是不敢動，而是不想動。她就這樣仰頭，感受著大叔說話時空氣微小的溫度變化。
吳明溫柔的解釋：“你這只手也不干凈，擦眼睛又得瞎一只，我給你拿紙巾擦擦?！币膊恢浪I的紙巾是什么牌子，趙纓覺得好輕柔好舒服。等她能睜開眼睛看清楚的時候，大叔正抓住她的手盯著她的眼睛，溫柔嚴(yán)謹(jǐn)?shù)牟潦弥?p> 趙纓心里想著，大叔應(yīng)該有收藏品而且經(jīng)常護(hù)理，不然手法怎么會這么適合。“盒盒盒”想到大叔可能把自己的眼睛當(dāng)成了寶貝，趙纓一不小心笑出聲來?！按笫?，我眼睛可貴了，你可別給我擦瞎了?！?p> 經(jīng)過她這么一調(diào)侃，吳明知道她恢復(fù)元?dú)饬?，把紙巾給了她坐了下來。臉上盡是故事，先是對她吃飯都能這么狼狽的嫌棄，又莫名也覺得有點好笑?？吹剿逊笤谘劬ι系臐窠砟孟聛恚珠_始有些擔(dān)心?！澳愀陕铮俊?p> “我覺得差不多啦，沒那么疼了。不麻煩你去拿眼藥水了，沒事。”趙纓的姿態(tài)很輕松有說服度，但是他還是有些不放心。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無法掩飾自己的情緒了，即使是微小的變化也被趙纓一下看了出來，“你擔(dān)心我？”
趙纓說這話的時候還故意向他挑了一下眉毛，她也覺得這樣的說話有些不合適，但是她想要捉弄一下這個嚴(yán)謹(jǐn)大叔的心思更加強(qiáng)烈。
吳明沒有回應(yīng)去拿來了生理鹽水，在此期間趙纓還總盯著他不懷好意的笑?！皠e用眼藥水了，用這個吧。我看你眼神不太好，給你沖沖眼睛里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闭f著就把那一大罐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
趙纓緊張了一下，“我眼睛里哪有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呀，我眼睛里明明只有大叔你呀。”
本來是示弱的一句諂媚，目的是為了讓他下手輕點兒，弄巧成拙成了一句土味情話了。還好吳明反應(yīng)快，發(fā)現(xiàn)了這姑娘有點兒個不正經(jīng)，“胡說八道，你眼睛里的明明就是火鍋?！?p> 邊說就變打開了蓋子，拿來了垃圾桶，又示意趙纓抬頭。趙纓這個時候覺得緊張起來，她總覺得自己剛剛那樣調(diào)戲大叔，現(xiàn)在會遭報復(fù)。她猛的站起來表達(dá)著抗拒，“不用了大叔，我覺得我已經(jīng)好了?！?p> 看到她這么大的反應(yīng)吳明也被她帶得皮起來，就想嚇嚇?biāo)?。拿起瓶子就湊過去說：“沒事兒啊姑娘，眼睛睜大一點?！?p> 看著大叔變得咄咄逼人起來她可招架不住，撒腿就往客廳方向走，這種貓捉老鼠的游戲兩個人玩得不亦樂乎。
可能是趙纓真的太年輕了，可能是吳明一直以來都太桎梏了。吳明稍微踏出一點舒適圈，少年心性流露出來，就覺得自己可以撒野了。
從小到大他都沒怎么讓家人操過心，反到這兩年因為結(jié)婚的事情，開始有點叛逆。他覺得今天的他像是有了另外的一種打開方法，和上課時嚴(yán)謹(jǐn)?shù)淖约海蛯Υ挛锟量痰淖约?，和對別人總客氣的自己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