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她不能再這么虛度光陰一直空等下去了,再這么虛度光陰她就是芳華老去紅顏不再,再找不到一點的青春氣息。
她輕輕拍著手說道:“小伯爺說得很好,這方天地如此之大如此精彩,我怎么能不去走一走,何況這還是爹爹的主意,我決心已下,愿意跟小誠意伯一同南渡!”
在場眾人都是松了一口氣,只要說服了張皇后這件事就成了一半,接下去都將是一些具體的細節(jié)問題,只是正當所有人都以為大功告成的時候,張皇后卻突然提出一個非常任性的要求:“不過在南渡之前,我還要先回宮一趟收拾行李,麻煩史奉御跟我再走一趟!”
劉永錫這就有點急了:“娘娘,您回宮恐怕就生了變故,不如現(xiàn)在就跟我們一起走!”
太康侯也覺得非常不妥:“嫣兒,咱們父女已經(jīng)好幾個月沒見了,而且這些年我們父女都沒機會好好聊一聊,咱們爺倆不如好好聊一聊!何況陛下這人向來是最多疑猜忌,不管有什么風吹草動都會追究下去,嫣兒還是現(xiàn)在就跟我們一起出京吧,省得到時候又出什么變故!”
在本朝歷位皇帝之中,今上可能是最多疑的一位,甚至多疑到了近乎病態(tài)的程度,不然也不會有“崇禎五十相”的說法,雖然這種說法有所夸大,但是今上從來不相任何,所以才會殺了那么多總督、巡撫、大學士甚至司禮閣太監(jiān)。
張皇后能得到這么一個出宮的機會已經(jīng)僥幸至極,她如果回宮收拾行李的話說不定又會出什么變故,但是張皇后卻有著自己的堅持:“所以要麻煩史奉御跟我走一趟,他辦事得力應當不會出什么差池,而且這次南下總得備個衣帶詔什么?”
史朝立被張皇后這么一夸簡直是找不到北了:“請小伯爺與太康侯放心,小人一定保證張娘娘萬無一失,衣帶詔的事小人也會盡力幫娘娘去辦!”
一說到衣帶詔,在場的人都覺得張皇后說得有些道理。
雖然只要把懿安張皇后與太康侯護送到南都,在場諸人都將會是開國功臣萬代公侯,但正所謂“惟名與器,不可以假人”,如果能有一份衣帶詔,哪怕這份衣帶詔成色大有水分,但只要手上有一份衣帶詔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但是劉永錫同樣堅持自己的看法,他既然覺得張皇后的聲音這么好聽,就不能讓她陷身險地:“衣帶詔就不必了,娘娘您平平安安比什么都重要,如果真要什么衣帶詔,等咱們到了南京再給他們寫一封也不遲!”
張皇后沒想到劉永錫會說出這么一段稱得上亂臣賊子的狂言亂語,但從某種情況下來說劉永錫的方案不但有著相當合理性,對她來說也是風險最小的一種方案。
她不得不承認劉永錫雖然年齡不大,但是卻自有一種英雄氣概,而且大明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已經(jīng)不是一份衣帶詔所能夠挽回了:“難怪爹爹會選擇小誠意伯,確實是少年英雄,但我既然準備回宮自然有辦法出來!何況我這次出宮誰也不知道,是史奉御想辦法跟我一起偷偷溜出來的,如果我不回去恐怕天一亮就會有人發(fā)現(xiàn)我失蹤了!”
劉永錫沒想到史朝立的膽子會這么大,居然是走野路子跟張皇后一起偷偷溜出宮來,而且這樣孟浪的計劃居然還成功了。
幸虧現(xiàn)在李自成隨時兵臨城下人心不定到處都是破綻,不然的話自己的一番苦心謀劃就只能前功盡棄。
而史朝立卻是得意洋洋地拍著胸膛說道:“我在宮里有的是朋友,不但能把娘娘平平安安請出來,而且還能把娘娘平平安安地送回去再請出來!這件事包在我身上!”
只是史朝立得意歸得意,實際心底也沒有多少底,畢竟為了把張皇后請出宮來他仗著自己人頭熟到處跟人空口承諾才鉆了空子把張娘娘接出宮來,連他自己都忘記許諾了多少好處,如果不是李自成隨時可能攻進城來,他這些空口承諾未必能把張娘娘接出來。
可現(xiàn)在張娘娘既先要回宮又要出宮,他就覺得自己未必會一直那么幸運了!
張嫣繼續(xù)用一種無可質(zhì)疑的高貴氣度說道:“現(xiàn)在出城,明天天一亮就會被發(fā)現(xiàn),根本走不了,但是我這趟回宮會安排好一切,只要爹爹在家里多留幾個人,誰也發(fā)現(xiàn)不了破綻!”
劉永錫不得不承認張嫣說得很有道理,事實上他都沒想到史朝立的野路子居然能把張皇后請出宮,既然史朝立這么能折騰,他只能把主動權(quán)交給張皇后:“那娘娘想具體怎么安排?”
張嫣的容顏還是那么端莊肅穆,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劉永錫總覺得越看她越覺得有女人味,她從容不迫地:“是你們趕緊準備好一切,我剛才在后門已經(jīng)看過了,你們現(xiàn)在太凌亂了,給你們一晚上的時間把一切都準備好,至少要讓家里安排好一切,不能讓人看出了破綻!”
說到南下的準備工作,劉永錫不得不承認張皇后說得很有道理。
雖然一開始的計劃就是隨時走人,但是他最初只準備裹脅趙志杰的幾十號人馬南下,但是后來南下的隊伍滾雪球不斷擴大,先是史朝立與吳克他們摻和進來,甚至可以組建一支小小的馬隊,最后太康侯帶著上萬兩銀子和一群家丁又趕過來,現(xiàn)在又有張皇后一起同行。
現(xiàn)在拼湊起來的這隊人馬本來就是烏合之眾,相互之間根本談上任何信任與配合,劉永錫都懷疑了這隊人馬一出京城就要土崩瓦解,張皇后確實是慧眼獨到,一眼就看出了最致命的問題。
看到劉永錫側(cè)過臉去仔細思考的樣子,張皇后越發(fā)覺得這個少年格外可愛:“這次出宮之前我會跟陛下請個照顧太康侯的長假,絕對不會留下任何后患,而且我能帶來比衣帶詔更珍貴的東西!”
比衣帶詔更珍貴的東西?
劉永錫完全不明白張皇后在說什么,卻發(fā)現(xiàn)張皇后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去,在珠光寶氣與玉佩丁冬聲中傳來她充滿自信與驕傲的笑聲:“等我回來的時候你們可要把一切都準備,我已經(jīng)整整十七年沒出過門了!”
十七年來,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