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越國公劉永錫的兵力都被牽制在杭州附近與博洛苦戰(zhàn),只要他下定決心率軍南征就能輕輕松松地獲得勝利,當然在勝利之前還有一個小問題:“這件事博洛貝勒有沒有通知英王?”
他與阿濟格都是一母所出,也是攝政王最信任的兩個同母兄弟,所以多爾袞才會讓他們統(tǒng)率大清最強而且最重要的兩個野戰(zhàn)集團,但即使是同出一母,兄弟之間的情分也不可能一直堅如金石。
現(xiàn)在多鐸特別擔心的問題就是占據(jù)湖廣、江西的英王阿濟格可能會介入江南戰(zhàn)事,而博洛已經(jīng)特意交代了來報信的八旗兵:“貝勒派了十多個白甲與紅甲沖出來向王爺求救,但現(xiàn)在只有我突出重圍!”
多鐸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得趕緊通知英王,金華賊不可小看,我們必須全力攜手才能解決金華賊!”
但多鐸只說要盡快通知英王阿濟格,卻沒提阿濟格是否出兵支援的問題。
只是多鐸并不清楚,就在幾里之外的錢謙益宅,這位天下聞名的東林領(lǐng)袖幾乎是淚如雨下:“王師江上大捷,國家中興有望了!”
一旁侍奉的妾室柳如是卻覺得錢謙益太激動了:“牧齋,小心隔墻有耳,而且福王時也天天有露布大捷!”
柳如是說著這話的時候握緊了拳頭,這幾個月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瞬間,但是她怎么沒想到國家氣運即將為之一變,一想到王師在錢江兩岸大獲全勝,她就想要跳起來。
錢謙益向來喜歡從一個極端滑向另一個極端,五月多鐸入南都,錢謙益是最有力的贊成者,甚至還勸降過各地文武官員,但是沒幾天他就在圖謀擁立潞王,只是潞王實在太不爭氣,讓錢謙益的一番謀劃盡付東流的同時也讓他變得悲觀起來。
而現(xiàn)在江上大捷的消息傳來,錢謙益又變成了一個真正的樂觀派,他笑著說道:“這不是金華傳來的消息,是有人見到杭州逃出來報信的白甲兵,據(jù)說杭州光復已經(jīng)近在咫尺,能打到這個地步,博洛貝勒的四萬大軍最多只剩下一萬人,國家中興有望了!”
與外人眼中的無恥之徒不同,雖然錢謙益有些時候骨頭太軟,甚至可以說是“天生媚骨”,但是落水之后他知道怎么自救,現(xiàn)在他就謀劃著怎么給多鐸致命一擊,而柳如是卻是輕聲問道:“牧齋,這話當真?”
雖然是弘光朝的禮部尚書,多鐸進入南都之后也是格外小心翼翼把多鐸伺候好,但是多鐸對錢謙益這種降臣始終是不當一回事,直到最近“金華賊”在錢江兩岸屢屢重創(chuàng)清軍,多鐸才重新想起用錢謙益來對付明國。
但是錢謙益也得到了非常明確的內(nèi)線情報,攝政王與大清國真正要用的是新任“招撫南方總督軍務大學士”洪承疇,他錢謙益只是一個過渡性質(zhì)的人物而已,因此他一面與多鐸虛以委蛇,一面籌劃著驚天一擊:“所以我現(xiàn)在正在聯(lián)絡各方英雄,這次多鐸精兵盡出號稱十五萬之眾,如果我們在南都……”
柳如是已經(jīng)明白大致是怎么一回事,她覺得自己都站不穩(wěn)了:“牧齋,那有什么事是我能辦的?哪怕是風里雨里,刀山火海,我也愿意去!”
比起橫跳的錢謙益,柳如是向來是下定了決心就不會回頭,大明中興既然有望,她就一定要盡自己的全力,而錢謙益并沒有把自己的這位妾室放在眼里:“你先在家好好呆著,我好好聯(lián)絡一下各方英雄!”
只是錢謙益雖然這么說,柳如是卻覺得自己該做些什么,只是她想了半天,都沒想到該怎么做。
她對自己有些失望,如果能說服一兩位握有兵馬的實力派,情況或許會徹底不一樣。
只是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朱媚兒……”
雖然她實際上并不是秦淮出身,但是她與秦淮姐妹有著不錯的交情,她知道秦淮河出身的朱媚兒、卞玉京都在張皇后身邊,據(jù)說還是張皇后非常信任的女官,除此之外李香君不但是越國公劉永錫的愛妾,而且也是越明軍中的關(guān)健人物。
說起這位越國公劉永錫柳如是就更有興趣了,她曾經(jīng)與這位小誠意伯見過幾次面,但是在她的印象之中,這位小誠意伯并沒有太多讓人眼前一亮的地步,但是誰也沒想到這位小誠意伯居然能挽狂瀾于不倒,創(chuàng)造了一個又一個奇跡,柳如是不得不承認自己看走了眼。
但越是如此,柳如是就對這位小誠意伯越感興趣,雖然錢謙益不會贊成自己的做法,但是柳如是還是覺得自己應當試一試!
畢竟她始終是那個認定了死理就不會回頭的柳如是!
而在幾百里的徽州,金聲與江天一、吳應箕也在討論著這個問題:“現(xiàn)在閩浙爭立,閩中已經(jīng)送來了圣旨,而浙中也派人過來聯(lián)絡,咱們這支隊伍到底投向哪個方向,大家表個態(tài)吧?”
聽到金聲的問題,江天一不由苦笑一聲:“問題不在我這邊,還是在應箕身上!”
吳應箕一直鎖緊了眉頭,聽到江天一這話臉色就更難看了:“唐王才是明主,金華這邊都是女流之輩,連個宗室都沒有,太不象話了!”
金聲卻明白吳應箕真正的難處在什么地方:“金華想立個藩王監(jiān)國,自然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大明有的是藩室,但他們只是不想立而已!”
吳應箕知道金聲說得很對,但卻不敢把自己的心里話說出來:“所以我覺得應當再觀望一下,我們畢竟是要復興大明,可金華這邊推出一個監(jiān)國皇后與監(jiān)國公主,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金聲作為掌控徽州大局十多年的義軍統(tǒng)帥,自然有一種非同凡響的氣度:“我雖然打出復興大明的旗號,但我并不在意復興大明還是大宋,只要漢家山河能夠中興,我就能心滿意足了,何況現(xiàn)在真正與建虜抗衡者,只有越國公劉永錫這位天下兵馬大元帥!”
金聲說到這卻是苦笑了一聲:“應箕擔心的是東林與誠意伯府之間的舊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