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二)
傾語剛出安陽宮的殿門,就看到顧燁正朝著她這邊走來,只見傾語來到顧燁面前對他開口講道:“你來的正好,快隨我一起去安陽宮見夢兒?!鳖櫉钜妰A語一副緊張的樣子不僅有些奇怪地問她:“母后有何事如此緊張夢兒,我剛從晚陽宮處來,她今日神情如常,并沒有什么異樣?!眱A語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向顧燁開口,只見她對顧燁說道:“你先隨我去一趟再說吧!”
當二人馭云來到晚陽宮的時候,只見傾語沒有理會守門的兩個宮人,而是直徑往憶夢的寢宮走去。在外面看守的幾個宮娥見狀連忙搶先了一步,將傾語與顧燁擋在了門口,只聽她們對傾語開口道:“帝后娘娘,帝后娘娘,長公主有旨,不許任何人進她的寢宮,請帝后娘娘止步!”傾語見她們一直在桁架阻攔,不僅看了她們一人一眼,然后言辭嚴肅地對他們說道:“本宮是憶夢的娘親,天族的帝后,你們這兩個奴婢也敢在這里阻止我?”顧燁并不知道傾語今日為何會如此激動,便在一旁勸說著她:“母后,興許真的是夢兒今日累了,要不我們還是改日再過來看她吧!”只見傾語心中仍舊是有些不死心,如果憶夢真的染上了血蠱,那她這一生不就等于全毀了嗎?
想到這里,傾語趁那兩個宮娥不注意,一把推開了寢宮的房門。
眼前的這一幕,卻是傾語最不愿意看見的,只見憶夢手里正拿著一瓶手掌般大小的瓷器往嘴里灌著,一滴鮮紅的液體順著嘴角慢慢地流了出來。
“憶夢!”只見傾語快速地走到了憶夢面前,一把奪過她手里的瓷器,然后馬上將它摔碎在了地上,在容器摔碎的那一刻,站在門口的顧燁也瞧見了從那容器里灑出來的那鮮紅的鮮血。憶夢眼瞅著她自己的東西被人毀了,不僅朝著傾語又捶又打地吵鬧道:“你怎么可以把我的酒灑在地上了?你快把它還給我,還給我!”
一旁的顧燁看到此情此景也是吃驚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見傾語按著憶夢的兩個肩膀,試圖勸說著憶夢:“夢兒,凡是染上血蠱之后的神仙會變成什么樣子你不是不知道?!眱A語按著情緒激動的憶夢繼續(xù)勸說著她道:“娘親答應你,會陪著你一起把它給戒掉的,咱們把它一起戒掉好不好?”直到現(xiàn)在傾語對憶夢說話的語氣,依舊溫柔如常?!安豢赡埽 敝灰姂泬粢话褜⑺频搅说厣?,然后撕心裂肺一般地對她嘶吼道:“戒掉它?”憶夢冷笑著:“沒有它我活不下去的?!?p> 隨后就見憶夢轉身正要離開安陽宮,卻被顧燁拉住胳膊,攔在了門口,只聽他開口問她:“你要去哪里!”“你管我去哪里!”只見憶夢情緒激動地一把推開了顧燁,轉身就要離開寢殿。顧燁猜到她可能是想去尋找新的血蠱了,只見他立刻快步走到她面前,拉住她的胳膊,想要將她攔在屋里?!澳悴荒茏?!”只見顧燁將憶夢拉到了坐踏上,一邊使勁按著她的兩個肩膀,一邊用嚴肅的語氣命令著她道:“從現(xiàn)在開始你不許離開這個屋子半步?!睉泬艨粗砬槿绱藝烂C的顧燁,內心當中只覺得他如今的樣子實在是有些可笑,只見她冷笑地看著顧燁開口道:“小燁燁,你憑什么在這里管我,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我父神以外能管住我的人,到現(xiàn)在還沒有出生呢!”
眼看著憶夢馬上就要和顧燁吵起來了,一旁的傾語終于忍不住上前勸說著憶夢。只見她拉起憶夢的一只手,語氣著急地對她開口道:“夢兒,我知道你現(xiàn)在很難受,但你不一定非要用血蠱來緩解自己身體上的痛苦,我們一定還會有其他的辦法,一定還有其他辦法來救你的?!睉泬艨粗矍罢f話的語氣還是如此天真的傾語,忽然一把將她給推開了,然后起身目不轉睛地盯著傾語她那雙滿是擔憂的眼神,一步一步地走到傾語面前,冷笑地質問道:“什么辦法?什么辦法?”只見憶夢兩手抓住傾語的兩個肩膀,然后一字一句、情緒十分激動地對她說道:“如今我除了能用血蠱讓我還可以這樣茍且偷生地活著以外,你告訴我還能有什么辦法能夠讓我不這么痛苦?!?p> 憶夢說到最后一只手忍不住捂著自己的胸口,表情看上去十分的難受?!皦魞耗阍趺戳??”傾語看著表情如此痛苦,幾乎快要生不如死的憶夢,心中不僅心如刀絞,不僅忍不住一把將她抱入懷中,試圖安慰她,想要幫她解除這份痛苦。憶夢抬頭看著如此擔心自己的傾語,突然一把將她推倒在了地上,然后起身強撐著自己身體上的痛苦,沖著她大吼了一聲:“你不要來管我!”
隨后,只看到憶夢先是往后退了兩三步,然后化作一股青光,瞬間消失在了晚陽宮。
看著消失在眼前的憶夢,傾語心中不僅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只見她下一瞬間突破門窗,抬頭卻發(fā)現(xiàn)早已沒有了憶夢的蹤影。
憶夢這個時候神志已然不清,傾語很擔心她此時會做出什么沖動的事情,她立刻跟著憶夢沖到了屋外。抬頭看著她已經(jīng)馭云離開,立刻馭云追了出去。
“母后,您怎么了?”半道上看到顧燁正往自己這邊趕來,顧燁看著表情如此著急的傾語,不僅開口問她發(fā)生了什么事?只見傾語回頭對他說道:“夢兒的血蠱又犯了,必須趕緊攔住她,不能讓她在天族生事,若是這件事情被捅出去的話,就麻煩了?!?p> 傾語說完以后,就見二人駕馭著祥云,往憶夢剛剛離去的地方追去了。
只可惜,傾語與顧燁在天宮里找了許久,也沒有瞧見憶夢的蹤影。就在二人打算先休息一下的時候,突然聽見,原本一片祥和的天宮,從一個宮殿里傳來一聲男子的慘叫聲,只聽那聲音斷斷續(xù)續(xù),沒過一會兒那聲音就突然消失不見了。
緊接著就見幾個仙人同時沖進殿內——放眼在眾人面前的就是年紀輕輕的桑金上神半睜著雙眼,頭仰著天花板,臉色蒼白,面無紅光,身體耷拉在床沿上。
一個小宮娥緊緊地縮在墻角的角落里,嚇得瑟瑟發(fā)抖,一句話也不敢說。只見顧燁走上前來問她:“你怎么了?”只聽那個宮娥結結巴巴地對顧燁說道:“剛剛~~~~剛剛我看到~~~~長公主~~~~長公主殿下~~~~”那宮娥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顧燁舉起手里的寶劍,正要殺掉那個宮娥的時候,被一旁的傾語一把攔了下來:“顧燁,你要做什么?”“母后,這個宮娥不能留,”只聽顧燁對傾語開口講道:“一旦憶夢的事情傳出來了,那她這一輩子再也無法在天宮立足了?!薄翱墒沁@畢竟是一條人命?!眱A語看著眼前如此一個軟弱無助的宮娥,心中實在是不忍心,只聽她耐心地對顧燁解釋道:“你把她交給本宮,本宮打發(fā)她去人間,這件事就不會有任何人傳揚出去?!?p> 傾語是天族的帝后,她有這個責任和義務保護三界的每一個生命,甚至一草一木,更何況這只是一個無辜的小宮娥。但顧燁所理解的卻與傾語理解的大相徑庭,他只想著憶夢的安全,如果留著這個宮娥,就算她今日不開口,多少年以后,如若這件事再被人給挖出來,那憶夢將永遠無法抬頭做人。
看著眼前如此一個軟弱無能的宮娥,顧燁在傾語的勸說下,最終也只能向傾語妥協(xié),將這個人交到了傾語的手里。
只見傾語帶著這個宮娥來到了淵寧谷,然后對她說道:“剛剛本宮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但是現(xiàn)在只要你主動從這里跳下去,本宮就答應你,保你十世榮華富貴,在人間永享天倫?!敝灰娔莻€宮娥聽了傾語的話,不僅跪在了傾語面前哭訴著:“娘娘,奴婢并沒有做錯任何事,您為何要貶奴婢下凡。”傾語看著眼前這個可憐巴巴的宮娥,心中雖然有些不忍,但嘴上還是堅持著自己的原則:“你看到了不應該看到的,本宮身為一個母親,在女兒與奴婢之間,本宮只能選擇做一個好母親,更何況你是為天族的長公主而死的,本宮與顧燁上神,還有珍女族與昆侖山永遠都不會忘了你今日所做出的犧牲?!蹦莻€宮娥聽明白了傾語的話,不僅哈哈大笑了起來,只聽她言道:“都說做了神仙就可以長生不老、永享安樂,原來我們這些下等的神仙竟和凡間的那些平民百姓沒什么區(qū)別,到最后還不是都被人當畜生使喚?!眱A語只見她轉身朝著那深不見底的谷底大喊了一聲:“今日我雖死的明明白白,但我卻不甘心,不甘心做別人的替死鬼?!?p> 隨后只見她回頭瞪了傾語一眼,傾語以為她是想要反擊,袖下的拳頭,不僅微微燃氣了黃色的靈力。誰知那宮娥僅僅只是瞪了傾語一眼,然后轉頭縱身跳下了谷底,永遠離開了天族,離開了這世間。
傾語來到懸崖邊上,低頭看著那深不見底的淵寧谷——十萬年前,夢晴上神為了珍女族的族人,設計贊臟尚紫上君推自己掉入谷底,但傾語心想,在她跳下谷底的那一刻心里應該也是害怕的。
傾語一直坐在自己的寢宮里,一句話也不愿多說。顧燁走進殿內,她也并沒有抬頭,而是開口對顧燁說道:“那個宮娥已經(jīng)死了,這段時間你讓憶夢待在自己的寢宮里別出來,若她實在忍不住,你就事先在凡間抓幾個點不上人頭的小妖,讓她抵擋一陣,千萬不要讓她再出來禍害人命了。”
顧燁也知道若是讓憶夢短時間內戒掉血蠱那是不大可能的事情,為今之計只能讓她先暫時地安靜下來,不要讓更多的人發(fā)現(xiàn)這件事情。
隔天早上,傾語剛剛來到凌霄寶殿之上坐下,就看到幾位上神上前一步,進了一聲:“帝后娘娘!”傾語見他們今日的神情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便先開口問他們:“愛卿今日有何事要啟奏,不妨對本宮直言相告?!敝灰娔切┥裣傻拿婺可嫌行┆q豫,但猶豫了半晌之后,還是對傾語直言道:“娘娘,為了三界的和平,請娘娘盡快處決了長公主。”要讓自己裁決憶夢,這又讓傾語如何下得了這個決心。只聽傾語淡淡地開口道:“此事關系甚大,容本宮想想,過幾日自會給愛卿一個答復。”傾語不知道這些人是從哪得來的消息,但她這話,明顯是在敷衍他們,要讓自己下旨處決了自己的女兒,別說是傾語了,就算是蒼莫今日還在人世,恐怕也下不了這個決定。
見傾語有意推諉,眾神齊齊跪在了地上,哀聲勸道:“娘娘,如今長公主染上血蠱,天族已經(jīng)被她搞得是一團亂麻了,為了三界的和平,六界的安寧,請娘娘早日下決心,處置長公主?!彪S后就聽眾神異口同聲地向傾語俯首進言道:“請娘娘為三界眾生考慮,早日處置長公主?!笨创饲榫埃麄兪且脖浦约禾幩雷约旱呐畠?。只見傾語起身厲聲對他們喊道:“長公主之前曾為天族,為三界的蕓蕓眾生付出了多少,你們不是不清楚,如今她不過是生了一場病,神志不清了,難道你們就因為她在生病的時候做下了一些糊涂之事,由此就定了他的死罪嗎?”見傾語執(zhí)意下不了這個決心,只見其中一個資歷比較年長的老神仙,上前一步對傾語開口道:“微臣知道這件事情令娘娘有些為難,但為了大局著想,請娘娘不要再猶豫了,早日下決斷,處決了長公主,若娘娘實在是狠不下這個心,那就請娘娘將這件事交給臣等來解決。”
這個說話的老神仙名叫融征,他的話音剛一落下,就看到從殿外突然沖進來近百位天兵。只見他們來到殿上將傾語所坐之處團團圍了起來。隨后只見融征在傾語周邊化出一塊包圍圈,傾語雖說已經(jīng)進修為上神,但以她的資歷又怎能和仙齡已過二十萬年的融征上神來比。只瞧她雙眼目不轉睛地瞪著融征問道:“融征,你這是要干什么,難不成你要造反?”只見融征俯首對傾語開口道:“娘娘,為了三界的和平,請娘娘就不必插手此事了,臣等知道娘娘是擔心長公主的安危,但相比起長公主,微臣更擔心的卻是三界萬物的安危。”融征的話雖說讓傾語有些觸動,但她心底里還是更牽掛著憶夢,只聽她開口又問融征:“你想把憶夢怎么樣?”面對傾語的問話,只聽融征對傾語開口道:“長公主生前為三界也做過不少除暴安良的事情,只要她肯聽進去我們的勸言,早日投胎轉世,微臣相信娘娘會給她在凡間安排一戶好人家的?!?p> 融征這是要置憶夢與死地,傾語聽完融征的話之后,不僅大聲阻止著他:“你不能這樣做,我絕對不允許你去傷害憶夢,絕對不會!”傾語知道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融征給控制住了,根本沒有半點余力能夠去反抗。只見融征搖身一變,一身金剛鐵甲地站在傾語面前,拱手對傾語說道:“待微臣替天族除去了這最后的禍害,自會來向娘娘負荊請罪。”
“你敢!”只見傾語瞪了融征一眼,但融征卻并沒有去理會她,而是與眾位朝臣像是商量好了似得,轉身全都離開了凌霄寶殿,只留下傾語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大殿上。傾語知道融征在戰(zhàn)場上的實力也不容小覷,倘若要讓他和昔年的蒼莫一決高下,只怕他們就算是打上個三天三夜,也分不出勝負來。
待所有的仙臣全都離開以后,傾語安靜地坐在凌霄寶殿的寶座之上,她知道此時自己對于去救憶夢,已然是有力無處使,如今她只能在心里默念,希望知道這個消息的顧燁,能夠趕緊帶著憶夢離開天族。
與此同時,顧燁這個時候卻正躺在御花園的一張石桌上早已是醉的不省人事了。
一個時辰前,夜深人靜的御花園內,顧燁一個人身著一件暗黃色的單衣,一個人正獨自在御花園中散步。就在這時,從御花園的上空突然劃過一道白光。他抬頭一看上空,只見一位白衣挽發(fā)的男子正站在云霄之上,他手里提溜著一壺白酒,表情溫和地對顧燁說道:“顧燁上神深夜無事,可愿陪本君小酌一杯?!鳖櫉钜豢丛瓉硎瞧饺绽镌谔熳遄顬榍彘e的融寧上神——他們兄弟倆在天族也算是遠近聞名;哥哥是天族數(shù)一數(shù)二的戰(zhàn)神;而弟弟卻甘愿一身輕,在天族討一文職,甘愿做一個閑云野鶴,但好在他們兩個在天族一直安分守己,從來沒做過任何出格的事情。顧燁原先閑來無事的時候也會主動來找融寧喝酒,兩人在天族也算是出了名的酒友。
顧燁平日里酒量還算不錯,但不知怎么了,今日與顧燁單單只喝了幾杯,就已經(jīng)開始犯困了,喝到最后他居然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了起來。
今日的天庭,異常的寧靜。憶夢安靜地坐在凌霄寶殿之上,抬頭看著這金碧輝煌的一切,她冷笑地自言自語道:“宏冥,如今我已經(jīng)助你登上了這九五之尊,你可算已經(jīng)如愿以償了。”“你難道不想得到這三界的一切嗎?”只聽宏冥在憶夢的體內冷笑地問著她。只見憶夢搖搖頭道:“如今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覺得我還能有什么不滿足的嗎?”憶夢的語氣充滿了絕望:“我如今只不過是你手里的一只提線木偶,行事作風,全憑你一個人處置。”
憶夢的話剛說完,就聽到從殿外傳來一大波烏泱泱的腳步聲。憶夢平視前方,就看到由融征帶領的數(shù)百萬的天兵朝著自己的方向疾步跑來。只見融征來到大殿之上,目光如炬一般地瞪著坐在朝堂之上的憶夢。憶夢抬眼看了看融征,又看了看跟隨在他身后的數(shù)萬大軍,只見她先是對融征微微一笑,然后開口說道:“提刀帶兵地就闖入凌霄寶殿,融征上神此舉只怕是有些不合規(guī)矩吧!”融征今日也并沒有對憶夢說過多的客氣話,而是直接開口地對她開口直言道:“微臣今日前來是來請求長公主放過金烏上神以及蘇州城內的所有老百姓的?!睉泬粢宦犓麄兪菫榇耸露鴣淼模灰娝碧稍趯氉?,抬眼淡淡地瞥了一眼融征,然后冷笑地開口道:“若本宮不答應此事,難不成上神還要打算謀朝篡位嗎?”聽完憶夢的話之后,只見融征一雙冷眼地凝視著憶夢,一字一句地對她講道:“為了三界的萬千黎民,微臣寧愿去做這個千古罪人?!睉泬袈牭酱嗽挼臅r候,眼睛里閃過了一道明光,不僅咬牙切齒地對融征從牙縫里擠出了一句:“融征,你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