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明知不可為也要為之,哪怕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幼時跟隨師父,曾聽大能講過輪回。
“其欲轉五道,我當復奈何。”
天道輪轉,山海移位,有些事終究不能回去了,就像師父臨終前交代過的話,這么些年了依舊毫無頭緒。
敵人很瘋狂,不惜一切代價消耗著道觀的有生之力。
進攻嗎?
敵人的數(shù)量多到不可想象。
防守嗎?
也只是飲鴆止渴而已。
茫茫云殿上清清冷冷的,首座轉過身來一拂,身后的銅鏡上就顯現(xiàn)出了一路夜行的太虛觀弟子。
略過所有人,目光定格在了昏昏欲睡的阿肥身上。
輪回中,總有相似的片段。
“小家伙啊,快些成長吧,時間要來不及了?!?p> 首座的話語中帶著些悵然若失,倒是和云殿十分搭配。
清虛子從門外走了進來,徑直坐在了一旁的床榻上。
他的身形不再散亂了,
閉著眼,不過氣息卻有些浮動。
“一定要如此嗎?”
“不然呢?還能如何?”
首座沏了壺茶,給清虛子倒上一杯,推到了他的面前。
“等了這么些年,好不容易才有一絲希望?!?p> “因為那個虛無縹緲的承諾,是要死上很多人的?!鼻逄撟泳o閉著眼,眉頭蹙成了一塊疙瘩。
“那又如何!”一掌拍在桌子上,首座猛的在清虛子面前坐下,極具壓迫感的氣息瞬間釋放。
“你、我,我們八人!我們所有的一切!都是師父給的!”
“所以師父吩咐過的話,無論如何我都要去做!無論對錯!你們也一樣!因為這是你們欠他的!你忘了曾經因為你們,他受了什么樣的屈辱嗎!”
清虛子啞口無言,良久以后才嘆口氣,渾身都松懈了下來,端起桌子上的茶水一飲而盡。
“這就對了嘛!”
熱茶入喉,沒有覺的燙,只有一嘴的苦澀。
從那只魂參開始,就已經沒有后退之路了。
阿肥一行人穿行在雪原之中,個個警惕十足,經歷了這么一系列的事便是再大條的神經也該繃起來了,更何況周圍還時不時有野獸的咆哮聲。
行了好一會,阿肥開始有些困倦了起來,他和師兄師姐們不同,之前大家都被妖怪迷惑了,雖也行了很久,但其實并不曾損耗多少精力,但阿肥不同,他是實打實直面了一個恐怖的存在,不管是精神上還是身體上都有相當大的負荷,現(xiàn)在危機過去,酸軟困乏就一股腦涌了上來。
上下眼皮瘋狂在打架,但阿肥還是勉強跟上了隊伍,熬到快天亮時眾人遇到了處還算開闊的地方,這才停了下來。
一夜疾行,像阿肥這樣困倦地人并不在少數(shù),明埌賀韻兩人商量了一番,把眾人的名字都打散開重新編排,好用來休整時輪流放哨。
如今和以前不一樣了,曾經下山時是妖魔鬼怪盯梢他們,現(xiàn)在他們卻反而成了風聲鶴唳的一方。
“莫名奇妙就和朔北的妖怪打了起來,說起來都還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原因呢!”有修士感嘆道。
“這還用想!看上咱們太虛觀的風水寶地了唄?!?p> “仙山靈脈,有能者得之,有德者居之,這群該死的妖怪,它們憑什么和咱們爭!當真就喪心病狂了?”
胡亂口嗨了兩句,一眾修士搖著頭睡了過去。
生來就在七十二山,太虛觀早就成了他們的家,不為旁人,便是為了自己,他們也會拼盡全力,更何況對手只是群日漸式微的妖怪罷了。
“區(qū)區(qū)小妖,又能掀起什么風浪?”太虛觀的弟子們盡皆莞爾一笑。
對于它們,最好的結局就是成為靈獸、坐騎。
別人都是靠在松林里休息,阿肥卻不一樣,使勁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精神一震,阿肥甩了甩腦袋趕忙拔出背后的鐵劍,三下五除二在積壓的十分厚實的凍雪中挖出個不大不小的雪洞,然后一頭鉆了進去。
這是他和山里的小伙伴們學的,有時候自己耍的野了來不及回家,就是這樣挖個雪洞睡一晚,其實要比頂著寒風暖和很多。
“倘若阿獐在就好了,我最喜歡枕著它的肚子睡。”砸了咂嘴,阿肥倒頭就睡了過去。
看著自己的隊友都睡著了,吳師兄朝零零星星站著的幾個人點了點頭,開始在寒風中放起了哨。
可一連串的事下來,又有幾個人還能保持旺盛的精力呢?初時都還在認認真真的放哨,可面對著一成不變的景色和此起彼伏的呼嚕聲,沒一會他們的倦意也被勾了上來。
吳師兄趁著沒人注意,從須彌戒中掏出個東西迅速塞進了口中。
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潺潺而下,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激靈,吳師兄輕輕呻吟一聲瞬間精神了起來,只是眼中血絲越來越重,連眼珠都微微有些膨脹,仿佛要從眼眶中墜出來一般。
喊了幾個名字,并沒有人回答他,雖然看似都還在勉強站著,但潛意識早就已經昏睡了過去。
這也不能怨他們,畢竟這幾天發(fā)生的事太多了,一茬接著一茬好似隨時都會有妖怪跳出來襲擊他們一般,精神緊繃了這么久,明埌賀韻兩人的一句原地休整,可以說是瞬間打開了松懈的閘門。
當然,有沒有人在背后使手段推波助瀾,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見沒人回答自己吳師兄也不急,又等了好一會,確實看到眾人睡的沉了,這才又從須彌戒中掏出個巴掌大的人偶,拔掉插在其頭頂、腰腹、足底的六根銀針,然后放在了地上。
人偶瞬間變得如他一般高,連眉眼都完全一致,吳師兄朝它作了個揖
,人偶也回了個同樣的動作,前前后后看了半天絲毫看不出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吳師兄點了點頭,轉身鉆進松林之中。
邊跑邊拿出個白玉羅盤,又從須彌戒中掏出顆龍眼大小的丹藥,閉上眼一口強吞了下去。
丹藥的味道十分不好,甚至可以說是聞之欲吐了,但好處就是吳師兄的速度瞬間翻倍開始極速前進,修為也暴漲了起來。
白玉羅盤上有個紅點,紅點就在距他稍遠一些的地方。
一只黑熊百無聊賴地靠在棵樹上,眼睛滴溜溜直轉,不斷打量著眼前那個坐在石凳上閉目養(yǎng)神的青年。
饒是他乃獸類,但看到這樣風華絕代的青年依舊忍不住流露出驚艷之色。
他的面龐如斧削刀刻,偏生又嫩的出水,長發(fā)隨意束在背后,灑脫中帶著些憂郁。
他的眉頭始終蹙在一起,仿佛總有想不完的事情一般,修長的手指一跳一跳的,勾的人忍不住要去看。
一柄銀色的古樸長劍懸掛在腰間,憑添三分俠氣,上書承影二字,彰示著它的與眾不同。
踢了一旁瘋狂流口水的母狐貍一腳,黑熊撇了撇嘴暗道:“不就是個小白臉嘛,有什么好看的!”
母狐貍嫌棄地看了它一眼,轉了個身子繼續(xù)盯著青年流口水。
“你我以人形相見吧!我不是很喜歡獸類,容易讓我想到一個野蠻的人?!?p> 黑熊張開血盆大口咆哮一聲,原地一轉化成了個黑衣男子,一旁的狐貍也隨之變成尖臉柳腰女子模樣,立著九只毛茸茸的大尾巴含情脈脈地看向青年,火辣辣的目光絲毫不掩飾其中感情。
選擇性忽視了狐貍精,青年眉毛一挑,輕聲道:“七十二相之術修習的不錯。”
黑衣男子哈哈大笑,在另一個石凳上坐了下來。
“嘖嘖,浮玉峰的首席大弟子!來找我一個小妖怪,就不怕被太虛觀發(fā)現(xiàn)了廢掉修為逐出師門嗎?”
青年一愣,眼中閃過迷茫之色,似乎回憶起了什么。
黑衣男子眼睛一瞇,悄無聲息地拿出支匕首握在手心。
甩了甩腦袋,青年男子臉上忽地流露出不恁之色,抬起頭惡狠狠地道:“他們是生是死關我何事!我只想修為更進一步,以期追尋無上大道,羽化登仙與天同壽!”
猙獰的表情,把一旁發(fā)癡的狐貍精都嚇了一大跳。
黑衣男子不容置否地聳了聳肩膀,手中的匕首又放回了須彌戒中。
“直說來意吧,我妖獸一族不興拐彎抹角。”
青年男子稍微調整了一下心情,長舒口氣,俯身在黑衣男子身邊耳語一番,隨即又伸出手,一朵血紅色的蓮花在其手心盛開,又凋零。
眼睛一縮,黑衣男子瞬間慎重了起來,略一沉吟道:“此事我無法做主,需向上級問詢?!?p> “好!”青年男子也沒有過多糾纏,起身扭頭看了身后的林子一眼,又朝著黑衣男子道:“下個月的今天,還是此時此地,我等你的答復?!?p> “好!”
把該交代的都交代完,青年男子也沒再多說,朝著黑衣男子抱了抱拳徑直飛走了,空中獵獵作響的道袍有如謫仙下凡一般,看的狐貍精又是一陣愛意泛濫。
“真是有意思啊!太虛觀竟還有如此人物,當年還以為只是個故事而已!”黑衣男子搖了搖頭,又朗聲道:“看了這么半天,該出來了吧!”
一陣寂靜后,林子后突然響起了腳步聲,一個男子果不其然走了出來。
“是你?。 焙谝履凶佑行┮馔?,笑了笑,卻又覺得也在情理之中。
瞎子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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