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沈玉遭禍
沈玉埋頭愧疚道:“對不起,還有什么我能做的事嗎?”如男撓頭,“不知道你力氣夠不夠,你試試能把這些稻草裝竹筐里挑回去嗎?挑屋子后面的壩子上就行”。
兩人把兩個竹筐裝滿,沈玉累得氣喘吁吁,抬眼看著火辣辣的太陽,頭被陽光晃得暈乎乎,耳朵也不大聽得見聲音,但不能在這小農(nóng)家女面前說自己不行啊。
他費力扛起扁擔(dān),兩條細(xì)腿抖得跟篩糠似得咬牙往前走,田坎又窄又滑,走起來格外費心。
從田坎到王蓮家院壩得經(jīng)過一道只容得一人過的木頭搭的橋,沈玉空手過的時候都能嚇出一身冷汗,更別說挑兩筐稻草了,他把竹筐放橋頭,擦擦額頭上的冷汗犯了愁。
“哈哈!這人好笨啊,這都不敢過?!蓖醮竽锛覀z孫子站橋下指著他嘲笑。
沈玉哪被人這樣嘲笑過,而且還是兩個孩子,揉揉酸痛的胳膊不服氣,硬是扛起扁擔(dān)往木橋上走
兩只兩個熊孩子抓起石頭丟他,沈玉咬牙,算了,跟小孩子置什么氣。
一顆石子砸在他發(fā)虛的膝蓋上,沈玉腦子頓時一片空白,完了。
兩孩子見人直挺挺從橋上摔下來,嚇得小臉發(fā)白,飛一樣往家里跑。王大娘見倆娃早早回來沒出去皮還以為他們學(xué)乖了,準(zhǔn)備把家里的雞殺了給他們補(bǔ)補(bǔ)營養(yǎng)。
如男遠(yuǎn)遠(yuǎn)聽到村里王叔的喊聲“哪家娃摔橋底下去咯哦!造孽噢!”心里咯噔一聲,瞧著手里鐮刀想到:不會這么巧吧?摸摸鼻子鞋都沒來得及穿,趕忙跑去看,跑得氣喘吁吁趕到橋邊兒一看,真是沈玉!
秋天河水不算深,層出不窮的石頭像竹子似得冒出水面。沈玉剛好不湊巧頭砸到一坨尖石頭上,衣襟被水沖得一揚一揚地人卻一點動靜都沒,跟死了一樣,稻草浮在水面被水沖刷走了,竹筐被幾石頭擋住在水邊兒轉(zhuǎn)圈圈兒。
如男急得不小心滾了下去,顧不得胳膊擦破的皮,手臂穿過他頸項扶起他上身喊他,他卻怎么都沒應(yīng),探探他鼻息雖然很微弱但總算讓她心里的大石頭落了一半,仰頭瞧著這座兩米多高的橋,再看看這坨帶血的尖石頭,她摸了下他后腦勺,我去!一手血,這小子......有夠霉啊。
村里大家都愛湊熱鬧,橋上圍了很多人,如男自己都是一半大女娃,哪拖得動他?抬頭焦急道:“誰來幫幫我,把他抬到李大夫那兒去?!?p> 她一個個投去祈求的目光,他們個個眼神躲閃望著別處?!斑@可是條人命啊!”如男急得紅了眼
“他不是我們村的吧?”“是啊”
“誰知道他是來干嘛的?”“誰認(rèn)識他就誰帶去啊”
“要是誰去抬他,出了事兒算誰的責(zé)任?”
如男耳邊充斥著村民的責(zé)罵憤怒與慌張的推脫,擦干眼淚,抱著他胳肢窩把他搭在背上,拖著他腿兒往上一抖,整個人差點被壓趴,半跪著撐起身來,赤腳踩過尖銳的石子,咬牙一步步往河邊兒走去。
河岸上坡小路泥土松軟,一腳采空兩人滾下去,如男滾得一身泥,趕緊繼續(xù)背著他走,每一步都踏得小心翼翼。
橋這兒去李大夫家得用一刻鐘的時間,更別提她背后背著個人了,如男帶著他越行越遠(yuǎn),再聽不見那些嘈雜聲,看不見那些圍聚在一起的村民。
“李叔叔李叔叔!”如男重重拍打著門,李大夫開門后見狀趕忙接過他送進(jìn)屋內(nèi)。
如男背他回來時太陽已經(jīng)快下山了,她坐床邊兒看著沈玉的臉出神:‘送來得太晚,腦部血塊可能會影響腦部神經(jīng),一直昏迷或失憶,失明都有可能,你要做好準(zhǔn)備。
是自己讓他扛那么重的稻草,他是被自己害的???.....要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豈不是要照顧他一輩子?
不知道老天爺是不是也在難過,下了一夜的雨,吹得門吱呀呀地響。如男垂眼睫毛扇動,淚水劃過臉頰,娘!你在哪?小如好害怕......如男擦了一夜的眼淚,從來沒想過自己將會背上這樣一份責(zé)任,一點心里準(zhǔn)備都沒有,胡思亂想了一晚,身心疲憊下再撐不住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叩叩”“叩叩叩”愈加急促的敲門聲吵醒了她,開門是王蓮一張氣到快變形的臉。
“啪!”響亮的巴掌打在如男臉上,她捂著燒燙的側(cè)臉,一雙哭得像紅核桃的杏眼盯著王蓮,神情委屈又無辜,還未等她開口王蓮劈頭蓋臉一頓罵:“你個敗家娃子!怎么這么懶,稻草割完都不知道拿回來,大雨下了一夜,稻谷不是被泡漲就是被沖走,你要不滿我你就直說,拿谷子撒什么氣!你這是要你倆侄子的命?。 ?p> “我昨天送人看病忘了,嫂子昨天又不是沒看到,挑幾擔(dān)稻草回來不費力吧。”如男眼淚花花,手背遮住眼睛不愿意讓她看到自己哭,腦子里像漿糊似得,想到什么就說什么,再加上對舅媽有些怨氣,昨天看著都不幫自己,便頂了嘴。
“你往常怎么不忘把自家稻草挑回來?你個白眼狼,你舅白對你好了。”王蓮掃了眼屋檐下的稻草,帶著倆侄子一人一捆,幾乎將如男家稻草全抱走,恨恨瞪她一眼這才走了。
如男坐門檻放聲哭,好似要將這些年受的委屈,害怕孤單全哭給老天爺聽,讓老天爺給她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