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小姨的自尊心

　　有句話叫做：快樂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轉眼過了十點，簡玨宿舍那一幫吃貨快要餓瘋了，每人給簡玨打了個電話，還好簡玨只是有點亢奮，還沒醉翻。一一買齊了吃貨們點的夜宵，背包里藏著老三聶瀟瀟的啤酒，肖博威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能把車直接開到簡玨宿舍樓下。簡玨沒心沒肺，歡歡喜喜地提著一大堆吃食下了車。

　　“肖大叔，你記住我的電話哈，有空找我玩哈！我?guī)闳コ院贸缘?！”簡玨笑得見牙不見眼，扒著肖博威的車窗說。

　　被叫了一晚大叔，肖博威已經(jīng)習慣了，點點頭，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沒忍住，抬手輕輕揉了揉簡玨的發(fā)頂，說“好，上去吧。”

　　簡玨歡脫地說了聲“再見”，轉身上樓去了。

　　肖博威摩挲了下掌心，上面還有殘留的觸感，看著簡玨的背影，在心里對她說：“丫頭，允許我等你長大！”

　　當然，這些話簡玨可沒聽見，她傻乎乎地樂著，拎著一大堆吃食飄回宿舍。宿舍里七個吃貨早就餓得眼冒綠光，來不及問晚會的事，只顧分食物。

　　“老大，你怎么回來這么晚啊！”老三聶瀟瀟一手拿著羊肉串，一手端著啤酒，嘴里嚼著烤生蠔。

　　簡玨抬起埋在烤生蠔袋子里的臉——剛才和博威大叔光顧著喝酒，她還沒吃飽呢——瞇著眼一臉陶醉的舔舔嘴角的醬汁：“和帥哥聊天去了！冷面帥哥！”邊說還邊點頭，也不知道是滿意烤生蠔還是滿意帥哥。

　　“帥哥？”原本死霸桌邊的老小一聽有帥哥，瞬間眼冒綠光，揮舞著一根沒剁開的整羊排，奔了過來，“老大，哪的帥哥，你的新男友嗎？”

　　簡玨小心翼翼地把裝烤生蠔的袋子往懷里攏了攏，生怕被搶了去，要知道搶食的女人們比狼還可怕。歪頭看著老小：“誰說是我男友了，你老大我要當鉆石王老五，懂不！”

　　老三猥瑣的笑著用胳膊頂頂簡玨：“嘿嘿，老大，你當不了王老五，你頂多是簡老五！”

　　“哼，本小姐是女王，請叫我女王大人！”簡玨從凳子上一躍而起，一手托著生蠔，一手叉腰，抬高頭，拿鼻孔俯瞰眾人。

　　“哈哈哈哈···”大家狂笑。老三直接被啤酒嗆住，邊咳邊笑，狼狽不堪。好不容易緩過來點，看著一臉憤憤、重新埋頭磕生蠔的簡玨，說：“老大，你那哪是女王啊，應該是哪吒他爹——托塔李天王！”

　　夏小菲笑著揮揮手里的大蝦，更正道：“不對，應該是哪吒他娘——托蠔簡女王！”

　　“哈哈哈哈···”

　　一宿舍的人沒心沒肺地吃得愉快，可這晚注定有人不能平靜，比如肖大叔。肖博威送完簡玨，到回酒店，時間剛到十一點。

　　“老劉，情況怎么樣？”肖博威直接到酒店的安保中心，他已經(jīng)做過交接，現(xiàn)在屬于公司規(guī)定的監(jiān)察狀態(tài)。

　　“一切正常?！眲⒁闳话咽掷锏慕唤颖磉f給肖博威。

　　再次檢查了交接表和酒店安保中心的各監(jiān)視屏幕，肖博威舒了口氣：“明天就要出國了，盯好今晚，別出了岔子。這次出國做交接我跟著?！?p>　　“好！”劉毅然掙扎了一下，還是沒有戰(zhàn)勝自己的好奇心，“老大，八卦一下，那個女人······”

　　作為在一個營房里住了五六年的兄弟，肖博威當然知道他問的是誰，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不會和自己兄弟八卦這些，可這次不一樣，他需要找個人聊聊：“什么女人，那還是個孩子呢！”

　　難得見老大愿意說，劉毅然放縱了自己的八卦之心：“孩子？老大，聽聲音有點耳熟??！”

　　肖博威盯著監(jiān)控的眼睛抽空給了他個白眼：“耳朵挺好使??！就是今天文藝匯演，唱獨唱的那個大學生?！?p>　　“大學生？老大，可以??！你動作挺快??！”他們這五個跟著老大一起混的，包括老大在內(nèi)，都是光棍，老大還好，軍校畢業(yè)，好歹有個大學文憑，他們這幾個都是大老粗，媳婦都不好找！

　　“哪兒跟哪兒?。∩洗稳大見過，今天去后臺檢查遇上了，小姑娘出去買吃的，大冷天，穿那么單，就把外套借她了?！?p>　　“然后就把手機落人家那兒了？”劉毅然壞壞的笑，“老大，這招欲擒故縱玩的可以呀！”

　　“滾/蛋！能不能思想純潔點！”肖博威翻個白眼。

　　“老大，再說說，你對那小姑娘感覺怎么樣？”

　　肖博威突然想抽根煙，搓了搓手指，又放棄了，好不容易戒了，還是忍忍吧：“什么感覺呢，人家還小著呢！”

　　“不是，老大，你也不大??！你才二十八，別老當自己七老八十了?！崩蟿⒉环?，他知道，要不是放不下犧牲的戰(zhàn)友家里，還有這幾個兄弟，老大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你說現(xiàn)在的小姑娘都喜歡什么?。俊毙げ┩?，那小丫頭夸他帥來著，他忍不住微笑。

　　老劉一臉懵逼：“老大，你問我？要不你問問那小姑娘？”

　　肖博威突然覺得自己找老劉聊這些就是個錯誤，拍拍他的肩說：“行了，我去睡了，五點來換你的班?！毕肓讼?，又加了句：“這活完了加餐?！贝思硬头潜思硬停褪窃黾佑柧毩康囊馑?，說完，不理老劉的哭喪臉，回了休息的房間。

　　合衣躺在床上，肖博威到底沒忍住，撥通那個小姑娘的電話，正趕上簡玨和宿舍人鬧得最兇的時候，簡玨連忙拿著手機出了寢室。

　　“喂，大叔，你到酒店啦！”聊天的時候簡玨已經(jīng)知道了肖博威不是什么管理員，而是保鏢頭子。

　　“嗯，已經(jīng)到了，你們還在玩？”肖博威笑了，年輕真好！

　　“是啊！我給你說，大叔，我們宿舍這幫家伙，剛才損我······”

　　夜已深，人未眠，睡前電話粥，后來成了簡玨的固定營養(yǎng)餐。

　　忙完了晚會的事，送小表妹去國外治病提上了日程。前世這件事一直都是梗在簡玨心里的大石，她查了很多資料，盡管以她和家人的能力，對小表妹的病已經(jīng)無能為力，但簡玨還是沒辦法什么都不做的認命。前世的2019年能查到的信息要比現(xiàn)在多，簡玨依靠記憶中的資料，查到了治這個病最好的醫(yī)生，并且通過小表妹熱心的主治醫(yī)生提供的渠道聯(lián)系上了這位醫(yī)生，醫(yī)生已經(jīng)同意先看看小表妹的病例。簡玨歡天喜地的給小姨打電話，誰知卻吃了個閉門羹。

　　“小姨，這是個好機會，那位醫(yī)生說晨晨的病越早治效果越好?！?p>　　“小玨，這我都知道，晨晨的主治醫(yī)生也跟我說過，可是出國的費用太高了，我們根本負擔不起！”

　　“小姨，你放心，晨晨治病的錢我負責，我現(xiàn)在有工作，沒問題的！”

　　“你已經(jīng)負擔了你外公外婆治病的錢，你才剛實習，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不要操心我們了！”

　　小姨的話讓簡玨鎩羽而歸，之后又打了幾次電話，小姨一直都很堅持，說什么都不愿用簡玨的錢。折騰了一個多星期，簡玨滿腦子都是這件事。

　　“老大，快起來，上課要遲到了?！绷柢幰话严崎_簡玨的被子，看人醒過來了，又轉身去叫其他人。

　　幾乎每個大學的實習都設在大三下學期，差別只在于實習的時間長短。簡玨的舍友們都去了學校安排的實習單位，這屆中文系的實習單位只有一個：報社。大多數(shù)實習生都好命分到師傅那當跟班，不過昨天庫房缺人手，宿舍這幾個幫忙搬了半下午的報紙，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一個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大小姐”，這次都累著了，一大早差點集體睡遲到。

　　“快點快點，還有十分鐘上課了！”宿舍里瞬間陷入一片兵荒馬亂。

　　一把拉開宿舍門，呼呼地冷風從走廊灌進來，吹得老小一激靈，抹抹脖子，發(fā)現(xiàn)忘戴圍巾了，想回去拿，可宿舍八個人都堵在門口急著往外走，老小只能向走在最后的簡玨求救：“老大，老大，幫我拿下圍巾，床頭，紅的那個?！?p>　　“哦?！焙啱k抓著自己的帽子，一邊順手抓起床頭玫紅色的圍巾，一邊把帽子隨意往頭上一扣。老小打著哈欠圍上圍巾，大家縮著脖子在寒風中匆匆趕到教室。

　　這堂課是中國近現(xiàn)代文學史，專業(yè)必修，文學班一個班的乖寶寶，專業(yè)課幾乎堂堂都是滿員，更何況這節(jié)課的老師是個非常嚴厲的老教授，對遲到早退這類學生抓得非常嚴，所以簡玨一行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可礙于宿舍樓離教學樓實在太遠，她們趕到教室時老教授已經(jīng)開始點名了。

　　一進教室，簡玨幾個怕挨訓，拼命往別人后面縮，把似乎還沒醒過神來的老小袁靜頂?shù)搅俗钋懊?。袁靜憨乎乎地喘著氣喊道：“報告?！?p>　　老教授上下打量了番袁靜，平時嚴肅的臉上竟然浮現(xiàn)了一絲微笑，居然還用帶笑的語氣戲謔地問：“怎么，睡過點了？”

　　袁靜愣愣地點頭：“嗯。”

　　老教授居然笑出了聲：“呵呵，好了，坐下去吧，下次別忘了定好鬧鐘?！苯淌依锲渌瑢W也發(fā)出了笑聲。

　　雖然不知道教授和同學們今天為什么如此好心情，但沒挨訓就是好事，幾人迅速坐到了后面。簡玨扯下帽子往包里一塞，低頭正要翻書，余光掃到了前面人的圍巾，奇怪的玫紅色，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怎么覺得這個顏色有點像···簡玨瞬間倒吸一口冷氣，她已經(jīng)看到自己的照片前擺著香燭，照片頂上一朵大大的白花，中間還有個字：奠。

　　還沒等簡玨開始想補救辦法，坐在簡玨前面的老小已經(jīng)解下了“圍巾”，看清了剛才讓教授和同學們發(fā)笑的源頭——一條色彩鮮艷的、玫紅色的秋褲?！拔襒···”老小難以置信的盯著手里的秋褲，自己剛才居然招搖的圍著它橫穿了宿舍區(qū)和教學樓區(qū)，玫紅色的褲腰還像超人的小斗篷似的，“風騷”地飄在脖子后面，她聽見了自己追個帥哥談戀愛的夢碎的聲音。

　　整整一節(jié)課，簡玨滿腦子天馬行空地胡思亂想著，當簡玨開始想自己的墓志銘時，終于下課了。老小直接把簡玨堵在了教室后面。

　　“給我一個不殺了你的理由?！崩闲∫е?，惡狠狠地說。

　　簡玨縮著脖子，懷里抱著老小剛才扔過來的秋褲，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一個字。

　　圍在兩人周圍的其他舍友都不敢吭聲，眼看著老小快爆發(fā)了，老五杜娟才憋著笑，冒死說了句：“袁靜，老大也不是故意的！老大，趕緊給袁靜道歉?！?p>　　簡玨連忙點頭哈腰的說：“對不起，對不起，這兩天走神地厲害，對不起···”

　　老小氣得臉通紅，一把揪住簡玨的領子，用力的搖晃：“我的一世英名啊！就毀在你的秋褲上了??！”其實與其說她是一肚子的怒火，倒不如說她是滿腹的委屈，圍著條秋褲滿校園跑一圈，誰知道明天校園新聞的頭條會不會是：秋褲女超人校園巡展（有圖有真相）。

　　簡玨被晃得眼冒金星，奮力解救自己的衣領：“那不是我的秋褲！”

　　“你遞給我的，不是你的是誰的！”老小叉腰瞪著簡玨，簡玨都快哭了，努力回憶自己到底從誰床頭拿的。

　　“是我的！”夏小菲弱弱舉手插嘴。

　　“你的？”圍在一起的幾人異口同聲，不明白夏小菲和老小的床離得那么遠，根本就在宿舍對角，簡玨是怎么拿到她的秋褲的。

　　“我買的新秋褲，前天晚上洗了洗，昨天晚上從外面收回來，還沒干透，咱們宿舍又沒晾衣服的地方，我就掛在老小床頭的橫桿上了?！?p>　　“那我的圍巾呢！”老小吼。

　　“在你枕頭旁邊啊！”夏小菲一臉無辜。

　　“你看吧，真的不賴我！”簡玨想借機減輕罪責。

　　“不賴你賴誰，紅色、玫紅色分不清，你色盲啊！”老小繼續(xù)吼。

　　簡玨縮縮脖子，嘴里小聲咕噥著：“那你把兩條玫紅色的褲腿兒圍脖子上的時候不也沒發(fā)現(xiàn)不對嗎！”

　　“我不管，”老小氣得直跳腳，簡玨覺得自己小命難保，“你要是想不出辦法洗清我的名譽，我就···”

　　“全局得自助晚餐！”簡玨急中生智，趕緊拿出自己的籌碼。

　　“我就···”老小還沒想到怎么報仇雪恨，被簡玨的美食籌碼砸的一愣，“?。俊?p>　　簡玨看有門兒，堆著一臉諂媚的笑，說：“嘿嘿！你不是一直都想吃全局得的自助嘛！咱今晚就去，我請客！”

　　老小報仇之心被美食動搖了，猶豫著是用酷刑折磨簡玨報仇，還是狠狠吃她一頓解恨。

　　老小沒想好，其他人聽到了可全眼睛一亮。全局得的自助晚餐??！那可是以菜品種類齊全著稱的，價格其實已經(jīng)算是親民，晚餐一個人也就是一百五，但對她們這些大學生來說，一百五可是一周的生活費啊，想到老大上學期末得了一萬塊的獎金，這學期又找到了帶薪的實習單位，怎么著也得讓她出點血啊！幾人互相看了看，發(fā)現(xiàn)大家都想到一塊兒去了，聶瀟瀟出頭當起了先鋒。

　　“老大啊！那個全局得自助能不能加我一個?。　甭櫈t瀟手肘輕輕頂頂簡玨腰側。

　　“去去去，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簡玨揮揮手想把人轟走。

　　眼看蹭飯的機會要丟，夏小菲眼珠一轉，壞壞一笑：“老小啊，那條秋褲我可是搭在衣架子上的，沒直接掛在唔···”簡玨一聽開頭，哪敢讓她把話說完，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心說：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千萬別添亂了，我可不想成為第一個死在秋褲上的重生者。

　　老三聶瀟瀟見夏小菲的嘴被捂住了，不慌不忙的接手剩下的“工作”：“這搭在衣架子上可就沒有床頭高啊，要拿起來可不是那么順手，那圍巾就在枕頭邊上，顏色還那么···”簡玨冷汗都快下來了，上前一步，又勒住了聶瀟瀟的脖子。

　　老六凌軒推推眼鏡，擋住眼里的笑意，清清喉嚨繼續(xù)聶瀟瀟剛才未完的話：“顏色還那么顯眼，差別那么大···”

　　“停?！焙啱k一手捂著夏小菲的嘴，一手勒著聶瀟瀟的脖子，再沒辦法阻止其他人的進攻，只得苦笑著投降，“我請，我請還不行嗎！咱們宿舍一起，就當新年度聚餐了！”

　　“耶！”一群人集體歡呼，轉頭七嘴八舌的安撫了老小的怒氣。

　　老小心中早已動搖，此時舍友們又遞來了“梯子”，索性就坡下驢，決定中午飯不吃了，晚上狠狠吃個夠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