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話 過去
對于久居帝都的居民們來說,位于銀座的帝國大劇院是個神奇而有趣的地方。
這座有著數(shù)十年歷史的建筑從建好之后就沒少遇到麻煩,平時雖然看起來蠻正常的,但是卻發(fā)現(xiàn)它經(jīng)常會莫名其妙的因為一些不可控的事情而遭到損毀。
比如被不明人員襲擊啦,地震導致的損壞啦,十多年前的大災難啦,這類的事情時不時就會上演,不過這一切似乎都隨著十年前的大規(guī)模修復重建而終止了。銀座的居民們都堅定的相信著那是因為新上任的劇團經(jīng)理肯定去淺草這類的大社拜過了,否則怎么可能這么快就沒事兒了?
而這些對于我來說,這幢坐落在銀座西街頭,占地大概數(shù)千平米的豪華建筑怎么看都和堇口中的秘密部隊駐地完全不同。雖然這個秘密部隊現(xiàn)在基本已經(jīng)成為公開組織……
“我說堇……”看著眼前那寬闊的可以供至少十幾人并排走的白色臺階,我不由自主地問道:
“秘密部隊駐地現(xiàn)在都搞的這么高大上了?”
抬頭看著眼前這棟充滿西洋風格的華美建筑,我都不知道該多說些什么。
紅色的外磚墻中,一道道白色花崗巖顯得格外顯眼卻又讓人不會覺得突兀。暗綠色的屋頂邊緣,暗金色的屋檐在早晨的陽光下閃閃發(fā)亮。
而在劇院正門的頭上,巨大的翡翠藍圓頂被那銀色的繁復金屬裝飾所包裹,宛如被銀色葉子所襯托的奇異花朵一般。而在這藍色花朵的旁邊,高高的暗金色時鐘塔正忠實的履行著它的職責。在設計師大膽的設計下,鐘塔內(nèi)部的巨大齒輪與密密麻麻的機械杠桿等裝置在透明玻璃之內(nèi)一絲不茍地運作著,充滿著機械之美。
劇院正門口,三根巨大的大理石石柱在金色的外飾包裹下,穩(wěn)穩(wěn)地支撐著向外伸展的圓弧狀平臺。
而就在這平臺上,“帝國大劇院”五個巨大的燙金字體正屹立在那里,向所有將目光投向這里的人們宣告著它的名字。
平臺的旁邊,鐘樓下半部分的地方,一幅巨大的宣傳海報正安靜地掛在那里。每當微風過,它的上面便浮現(xiàn)出層層波紋,海報上的人物在這一刻似乎也活了過來。
“桃太郎物語……”
我仰頭看著那巨大的海報,低聲念道。
海報上,一個看起來有些滑稽的小個子男性,穿著鎧甲插著小旗,正拿著手中的長刀與一個赤面獠牙的人形怪物對峙著,而他的身后一只深棕色的猴子似乎正手舞足蹈地為他加油。
“走吧中尉,我們先進去。”堇見我一臉好奇地打量著劇院,微笑著用手中的扇子輕輕敲了敲我的肩膀,示意我先跟著進去。
推開劇院厚重的棕色大門,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巨大的二段臺階。腳下的紅地毯一直鋪到了臺階之上,然后左右一分為二。
頭頂上,巨大的三層水晶吊燈即使在早上也正散發(fā)著璀璨的光芒,讓人一陣眼暈。
“果然很有錢啊……”
看著絲毫不遜色與外面的內(nèi)部裝潢。我只能暗自感嘆著。
就在我心里估算著那玩意兒到底要花多少錢的時候,一只白嫩嫩的小手突然出現(xiàn)在我的視野里揮舞著。
“嗯?”我低下頭看去,這才發(fā)現(xiàn)一個穿著江戶風格的棕發(fā)少女正滿臉笑容地看著我,而吸引我注意力的,除了她那充滿活力的笑容外,還有她衣服中間那個大大的‘町’字。
“經(jīng)理,他就是新來的那位?”少女看著我,帶著奇怪的口音朝著堇問道。
“嗯。他就是今天來報道的花組隊長,南宮楓云。”堇朝著少女點了點頭,然后掃了了一眼左邊墻角的大鐘,便朝著少女說道:“小町,現(xiàn)在我和他還有些事,待會兒再介紹吧。”
“嗯。好的經(jīng)理!”
少女小町笑著朝堇擺了擺手,隨后又好奇的打量了我一番,揮了揮手便跑開了。
我順著她的身影看去,只見她直接跑到大門旁邊的禮品店里,然后開始麻利地整理著柜臺上的物品。
“這個叫小町的小女孩兒也是這的員工?”我收回了目光,看著旁邊的堇問道。
“嗯?!陛傈c了點頭沒有多說,而是快步朝著大門左手邊的通道走去。我也連忙跟了上去。
走到通道口我才發(fā)現(xiàn),在小町禮品店的背后,是一個巨大無比的開放式餐廳。可能因為是早上的關系,現(xiàn)在只能看到三三兩兩穿著白色制服的女性工作人員正在做著準備工作。
“哇,這餐廳蠻不錯的嘛……”
清晨的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窗照在餐廳那光滑的灰色大理石地板上,反射出的點點光斑。看著這畫面,我頓時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暖洋洋的,充滿了活力。
其實,只要你連續(xù)在床上躺上十天半個月,你看到這情景也會‘充滿活力’的。
穿過餐廳通道,我們來到一扇開啟的大門前,堇直接無視了旁邊“非工作人員止步”的牌子,直接走了進去。我自然也跟了上去。
走進去后才發(fā)現(xiàn),大門左邊是餐廳的廚房。右邊則是一個長長的通道,通道上還懸掛著幾幅風景畫,還有那副桃太郎海報。腳下,深綠色的柔軟地毯鋪滿了整個走廊,走起來非常舒服。
在路過兩個辦公室后,堇在一個辦公室門前停了下來。從手提包里掏出鑰匙打開了門,示意我進去。
我進去之前看了眼,發(fā)現(xiàn)上門寫著‘經(jīng)理辦公室’的字樣。
走進辦公室,堇將自己的手里的包掛到窗戶旁邊的衣帽架上,然后在窗前一張巨大的棕色辦公桌后座了下來。透過她身后的窗戶望去,依稀能夠分辨出外面是一條車來車往的大道。而就在她頭上,‘帝國歌劇團’幾個蒼勁有力的黑色大字靜靜地掛在那里,散發(fā)著肅穆的氣息。
快速地打量了一遍四周后,我這才想起我現(xiàn)在不是過來參觀的,還有正事。于是立刻收起了剛才那漫不經(jīng)心的游客作風,立刻挺胸抬頭收腹并攏雙腿,抬起右手朝堇行禮并大聲地喊道:
“華夏海軍中尉南宮楓云,因亞洲防衛(wèi)交流計劃,于今日零八零零時抵達貴處報道!”
“確認你的報道。南宮中尉?!陛傈c了點頭,收起了之前的笑意,嚴肅說道:“從現(xiàn)在起,你正式就任帝國華擊團,花組部隊長一職。還望你在以后的工作中能夠再接再厲,帶領部隊更進一步?!?p> “是。保證完成任務!”
“不過在這里有兩件事情必須告訴你?!陛罎M意地點了點頭,頓了頓然后順手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因為距離的原因,文件封面是什么我沒看清楚,但是卻看到一個感覺有些熟悉的標志。
“第一個就是目前帝國華擊團,正面臨著重重困難,希望你能有心里準備?!?p> “而第二個,則是即將舉辦的世界華擊團大賽。因為某種原因,我們必須拿到冠軍,否則就會即刻解散?!?p> “即刻解散?!”驟然聽到這個消息,我都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哪有剛到新部隊報道就被告知部隊很可能解散的事哦!
“是的。即刻解散?!陛啦粠Ыz毫笑意的重復了一遍,隨即放下手中的文件抬起頭看了我片刻,然后才輕聲道:“現(xiàn)在的帝國華擊團已經(jīng)不是過去的帝國華擊團了?;ńM……也不再是過去的花組了?!?p> “這個……我不太明白……”我努力的翻閱了下記憶,花組這個名字倒是蠻熟悉的,但是具體是干什么的一時半會兒還想不起來。
“行,那我就從頭再給你說一遍吧?!陛离m然搖了搖頭,但是語氣里并沒有責怪我的意思:“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我們?nèi)祟惡透鞣N動物之外,還有一種被稱為‘降魔’的存在,你應該記得吧?!?p> “嗯。這個我聽你上次給我說過,是什么‘降臨人世間的惡魔’之類的。不過當時腦袋還迷迷糊糊地記住的也不對多。那玩意兒到底是啥?”
“人類文明的死敵。它們的目標現(xiàn)在看來只有一個,那就是徹底滅亡人類。雖然歷史降魔現(xiàn)在最早的歷史只能追溯到大約四百多年前,但是也有學者認為在更早之前應該也有類似降魔的敵人出現(xiàn)?!陛滥闷鹕茸忧昧饲妙D了頓,然后站起身來走到了書桌右邊一個占據(jù)了半面墻的書架旁,仔細的找了找,接著拿起了其中一本翻了翻,然后才繼續(xù)講了下去。
“最初有關降魔的記載可以追溯到幾百年前。到近代為止,降魔都是零零散散斷斷續(xù)續(xù)的出現(xiàn),直到幾十年前……”
“大約在明治末年和太正元年時間,也就是二九一二年到二九一三年這段時期,降魔又開始活躍在世界各地,造成了不少的數(shù)量傷亡。然而當時因為出現(xiàn)的降魔過于稀少,沒有引起各國政府的重視,也就沒有當成什么大事情。”
“不過事情在二九一四年還是失控了。成群結隊的降魔突然降臨歐洲,觸不及防的幾個大國還沒來得及組織有效防御便遭到了幾乎毀滅性的打擊。在戰(zhàn)爭剛開始的那段日子里,幾乎每天都是慘敗的消息。大量的國土淪陷,大批的民眾死亡。死亡的陰云籠罩在戰(zhàn)區(qū)每一個人的頭頂上。”堇說到這里沉重地嘆了口氣,輕輕的搖了搖頭,似乎在為過去的死難者們哀悼。
但是很快,她又再次說了下去。
“不過好在我們?nèi)祟愐膊皇沁@么容易被消滅的。雖然在戰(zhàn)爭初期人類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損失了大量的軍隊,但是隨著亞洲國家和美洲國家的增援,局勢開始緩和。漸漸地,人類開始一絲一絲的扳平了勝負的天平,然后又緩緩地讓勝利朝我們這邊傾斜。”
“那一場戰(zhàn)爭人類打的非常辛苦。整整四年時光,將歐洲好幾個國家?guī)缀跞即虺梢黄瑥U墟。在付出了接近兩千萬的傷亡后,人類最終將歐洲大陸上的降魔們清掃了個干凈。”
堇合上了手中的書本,將它小心的放回到書架上。然后走回辦公桌前座了下來。
“戰(zhàn)后的人類這才意識到,我們在這個世界上并不是主宰者,還有敵人在暗中窺視著我們的文明。于是從那以后,各國都開始大力開發(fā)靈子技術,這才有了后來靈子武器的飛速發(fā)展?!?p> “現(xiàn)在,你該明白我們?yōu)槭裁磳τ诮的敲粗匾暳嗣??”堇將目光看向我,望著她那嚴肅的表情,我有些干澀地咽了口唾沫,然后重重地點了點頭。
“這次理解了。降魔對于我們就像是一個無法言和的敵人,必有一方滅絕才行……那后來呢?”
“嗯……這里有部分機密就不給你說了。總之,戰(zhàn)后的人類已經(jīng)認識到了降魔對于普通部隊的壓倒性優(yōu)勢,所以各個國家都在嘗試開發(fā)對降魔兵器并建立對降魔部隊。而這后面通過一系列的政治斡旋,最終誕生了‘華擊團’這種特別戰(zhàn)斗部隊?!?p> “也就是說,華擊團是專門的對降魔部隊?”我問道。
“沒錯,華擊團里除了一線戰(zhàn)斗部隊外,還有情報組,開發(fā)組,后勤組等等。而‘帝國華擊團’則是組建于亞洲地區(qū)的華擊團之一,花組就是一線戰(zhàn)斗小組?!?p> “誒?既然是之一,那就是說亞洲還有別的華擊團啦?”
“除了帝擊之外,亞洲還有一個‘上海華擊團’。目前就是他們的一部分成員在保護著帝都。”堇說到這里搖了搖頭,看起來有點兒不太甘心。
“那花組呢?既然叫‘帝國華擊團’那說明帝都的防衛(wèi)工作應該是由花組接手才對吧?那為什么還會有解散風險?。俊蔽乙苫蟮貑柕?。
“這事就說來話長了……而且它和前任花組有關?!陛绹@了口氣道,隨即又指了指我旁邊沙發(fā)那里的椅子,示意我坐下來聽。
我自然不會多客氣,于是拖過椅子,端坐了下來。
“前任花組成立于十多年前,那時候的大家和現(xiàn)在的花組差不多,都不成熟,隊員們也磨合的不太好。以至于第一戰(zhàn)遇到降魔的時候還手忙腳亂的。現(xiàn)在想想還真是青澀。”
“然而她們最終還是在戰(zhàn)斗中一步步成長了起來,多次挫敗了降魔們的陰謀,保護了帝都。成為了保護帝都名副其實的保護神?!?p> “然而大約在十年前,巨大危機又一次降臨了,這一次的敵人比她們之前遇到的任何一個敵人都要強大……”堇嘆息著慢慢說道:“而就在那次危機中,她們……”
堇說到這里突然停了下來,然后緩緩地站起身,轉過身朝著窗外看去。
過了好一陣子,堇才繼續(xù)說了下去。
“她們雖然與其他兩個華擊團聯(lián)手,但是卻依然無法打倒那個敵人,萬般無奈之下,最終她們只能選擇和敵人一起被封印起來……直到現(xiàn)在?!?p> 堇的語氣異常的低沉,讓人直感覺一陣發(fā)悶,喘不過氣。我也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
“然而,雖然過去了十年,但是我相信她們還活著?!?p> “……”我沒有答話,堇也沒再開口,看著她雖然沐浴在陽光下,但是依然顯得有些黯然的背影,我覺得她和前任的花組之間一定有著非常深刻的聯(lián)系。
說不定……堇曾經(jīng)也是他們中的一員?可是這樣的話為什么堇卻沒有被封印起來?
我將這個問題埋在心里,現(xiàn)在不是問這個問題的好時機。
過了好一陣子后,堇終于又再次開口繼續(xù)說了下去。
“在幾年后,人們漸漸意識到那些封印了危機的隊員們恐怕出不來了。所以紛紛開始組建新的華擊團,并且為了進一步加強各國華擊團的聯(lián)系,華擊團也從暗處開始走向前臺?!?p> “所以現(xiàn)在被稱為WOLF的‘世界華擊團聯(lián)盟’便成立了。新的華擊團也開始建立起來?!?p> “可惜當時的帝都作為主戰(zhàn)場之一,很多地方都化為一片廢墟,花費了許多年才慢慢恢復。而帝國華擊團的組建也被延后。直到今年,帝國華擊團‘花組’才被重新組建起來。”
“原來如此……對于現(xiàn)在的花組來說,這根本就是一個完全嶄新的隊伍啊?!蔽一腥淮笪颉?p> “是的。也正是這個原因,上海華擊團在幾年前就被借調(diào)帝都進行防衛(wèi)工作了。而上面的一些家伙……”堇再次轉過身來看著我,用手指了指天花板。
“有些愚蠢的人總覺得有上海華擊團就夠了,何必再要帝國華擊團。而這也是我為什么說困難重重的原因了?!?p> “嗯。我明白了?!甭犨^了來龍去脈,我這才意識花組真的面臨著很大的麻煩。
“那么,那個如果不是冠軍就解散花組的要求也是那些人提出來的?”
“沒錯。所以你該明白自己身上的擔子有多重了吧?”堇重新恢復了之前那副典雅而嚴肅的表情,在辦公桌后坐了下來。
“看來還是有點兒難度的?!蔽尹c了點頭。
“不過我相信你一定會帶領她們走出困境的。”堇似乎對我很有信心,微笑著肯定了一番后繼續(xù)道:“另外這件事情還暫時沒有告訴隊員們,先別和她們說。”
“放心吧。我暫時不會告訴她們?!蔽覞M口答道。
雖然不知道堇為什么這么篤定我一定能夠帶好部隊,但是作為我現(xiàn)在唯一的朋友兼正式上級,這么也不能反駁不是?只能在后面用事實說話了。
而就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她又叫住了我。
“對了,這個差點忘記給你了?!?p> 聽到她這么一說,我又轉過身去,走到她的辦公桌前,才發(fā)現(xiàn)桌子上還放著一個巴掌大小的物品。
“這是啥?”
“最新研制的智能型通訊器。”堇指了指那個小玩意兒讓我收起來:“它能夠收發(fā)消息,顯示地圖,因為成本的關系,現(xiàn)在用的人還不是很多。我們用的都是特別定制型號,一兩公里內(nèi)都能夠正常收發(fā)通訊。以后實時聯(lián)絡就用它了。”
“好的。”我點了點頭,拿起這個看起來和X機一樣的‘智慧通訊器’掂了掂,然后順手揣進褲兜里。
離開房間后的我總算松了口氣。剛才堇告訴我的那些事情讓我一時間心潮起伏,過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粗媲皦ι咸姨傻暮螅疫€在回憶著堇剛才的那些話。
雖然她告訴我目前可能會面臨各種各樣的困難。但是我總覺得我們一定會挺過去的。
沒有任何理由和證據(jù),然而我確實是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