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結(jié)束。
花辭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向后院,慢悠悠地踱步到回廊盡頭。正午的日頭正大,暖洋洋地灑在花辭身上。她突然間就不想走了,看了看四周,也沒什么地方可以坐著。于是,干脆直接在一塊干凈的假山石上坐了下來。
一旁的含露驚道:“小姐,石頭上臟,奴婢還是扶您去亭子里坐著吧!”
嘰嘰喳喳聲音的吵得花辭有點(diǎn)心煩。她閉上眼睛,微微抬起下巴,讓陽光均勻地灑在臉上,語氣輕松隨意:“沒事兒,我就坐一會兒?!边@是她家啊,反正哪哪都是她的,這塊石頭也是她的。她想坐就坐,誰管的著?
“小姐……”
花辭無奈,干脆抬起眼睛,惡狠狠地瞪了瞪她,警告說:“不許動,不許說話,否則……”
好吧……否則什么其實(shí)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想,她可能不太會威脅人。
但是含露的反應(yīng)卻十分的配合,面色微變,好像被嚇到了一樣,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花辭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繼而再次愜意地閉上眼睛。
初春時節(jié),陽光溫暖而不刺眼,灑在花辭眼睫上,微光勾勒出鼻子和嘴唇的弧度,就連皮膚上細(xì)小的絨毛都看的見,整個人都仿佛要在這溫柔中融化開來。直到她感覺一片陰影從上方投下,才動了動睫毛,緩緩睜開眼睛——她看到了比日光溫柔千倍百倍的臉。
那張臉上好像永遠(yuǎn)都帶著似有若無的淺笑,嘴角的梨渦如化開的糖似的,甜而不膩。面容俊雅,眼眸微彎,正看著花辭。
花辭突然覺得,這樣的一池春水不適合呆在人間,怕染了污濁;可又覺得,只有放在人間,才會有這樣充滿煙火味的溫柔。
紀(jì)猶憐,我見猶憐。真真是人如其名。
紀(jì)猶憐看著坐在石頭上的花辭,伸出一只手,溫聲道:“夏季多雨,石頭上濕氣重?!?p> 花辭一向比較聽紀(jì)猶憐的話,原因無他,實(shí)在是這人干什么都溫柔的要命,拒絕他的話,于花辭而言,簡直是罪過。于是她將手搭在紀(jì)猶憐修長的手上,任由紀(jì)猶憐把她拉起來。然后看著面前的少年,彎了彎眼,嗓音乖巧聽話:“哥,你怎么在這兒?。俊?p> 紀(jì)猶憐沒說話,從身后拿出一個長條錦盒,遞給花辭,示意她打開。
花辭好奇地打開錦盒,拿出里面的東西——是一把折扇。
她小心翼翼地展開扇子,上好的黃花梨木削成細(xì)細(xì)的扇骨,行云流水般的紋路,鏤空刻著各式各樣紛繁的花紋。扇面是半透明的生絹制成,繪著一朵朵紅色花朵。或盛開,或含苞,恣意或嬌羞,入神三分。折扇小巧輕盈,散發(fā)著一股清幽的檀香。
“喜歡嗎?送你的生辰禮?!?p> 花辭不住地點(diǎn)頭。她撫摸著扇面上繪的紅色花朵,忍不住說道:“通常扇子上繪的都是蘭、梅之類的君子花,我看著這扇子上的花倒與其他花都不同?!?p> “阿洛果然心細(xì)?!奔o(jì)猶憐細(xì)心地為花辭解釋道:“此花為薔薇,又名扶桑。不如芍藥之媚,牡丹之貴,卻勝在靈動俏皮?!彼捳Z中染了笑意:“和阿洛很像。”
“扶?!錾!被ㄞo反復(fù)念了這個名字好幾遍,名字美則美矣,卻總覺得讀起來有點(diǎn)不對勁,怪怪的,有點(diǎn)像……服喪?!
對了,扶桑,服喪,取諧音嘛。民間很少把薔薇叫做扶桑,更忌諱把扶桑花送人,因?yàn)樽x起來不吉利,寓意也不太好。
花辭不由得在心底嘆了一口氣,紀(jì)猶憐這個傻哥哥。
——
怎么那么討人喜歡。
別人認(rèn)為扶桑不吉利,她卻不在乎。反正再不吉利,還能比過她不成?
一個名字而已,都能被人曲解成這樣,她覺得這花也怪可憐的。
起碼比自己可憐。
因?yàn)樽约荷陷呑硬粌H僅是不吉利,那是實(shí)打?qū)嵉臑?zāi)星。
不過現(xiàn)在看來……好像一切都還很好,她在人間生活得很好,父母兄長也很好,一切都很好。
花辭眨眨眼,沒有把這些話說出來。她抱緊了錦盒,眉眼彎彎地向紀(jì)猶憐道謝:“多謝兄長,阿辭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