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dāng)初,花辭還在天界的時候,雖然沒有法力,但在眾仙之中還是混得很開的,和各路神仙關(guān)系處的都不錯。這,依舊是多虧了她那個“廣結(jié)善緣,不學(xué)無術(shù)”的師兄。
和玄云關(guān)系也不錯,原因無他,玄云掌管天界與人間的生死命數(shù),他那面可窺人間萬事的天機鏡,花辭垂涎了很久。
于是她各種方法,討好獻殷勤,最后玄云被磨的無可奈何,又顧忌幾分君上的薄面,才放她進玄云宮一探究竟。
花辭喜滋滋地踏進玄云宮,下一秒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她覺得應(yīng)該是被凍的。
玄云宮內(nèi)大片大片的空地,云霧繚繞,空曠至極,花辭站在那兒仿佛覺得有冷風(fēng)撲面而來,廣袖飄揚,簡直遺世而獨立也。
她揉了揉僵硬的臉,心想來都來了不看看豈不是太虧,于是大步邁進了殿里。
不多的幾節(jié)臺階,被云霧蓋住看不真切,向上立著一面半人高的鏡子,要不是四周書架上堆滿了整整齊齊的卷軸和古籍,花辭覺得這里空曠得吼一嗓子都能有回音。
她實在是不明白活潑可愛惹人喜歡的秋蕪仙子怎么會看上這么個冷冰冰的木頭。
反正她自此之后就再也沒來過了,天機鏡什么的也勾不起她的興趣。
玄云波瀾不驚的面容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聲音也帶了點兒不可思議:“你是……花辭?”
逾白終于在玄云臉上看見了點兒表情破裂的樣子,很是滿足,聽見玄云這樣說,他一臉“意料之中”朝花辭道:“我就說你會把他嚇著吧?”
花辭瞪了逾白一眼,轉(zhuǎn)頭朝玄云微微一笑:“司命星君驚訝也是正常的,畢竟,失了妖丹還能重生一事,實在是聞所未聞。”
玄云聲調(diào)都帶了一絲訝異:“重生?”他聲音沉了沉:“可否說清楚?”
花辭就把師尊救了他,還為她塑了個身子,這身子還有法力等事如數(shù)告訴玄云,末了又添一句:“至于如何救的,我就不知道了?!彼愿嬖V玄云這么仔細,一方面是相信他的為人,另一方面是想,玄云在天界是文官中的中流砥柱,也許對這重生之法有些許了解。
“重生之法……”玄云呢喃著,眸光暗了暗,仿佛想到了什么,然后又不確定般搖搖頭。
“司命星君知道此術(shù)?”花辭目光有些激動地望著玄云。
玄云搖頭:“只是仿佛在某本書中見過,但年代久遠,也記不太清了。”
“師尊救了我后便落入凡間,我總覺得,這中間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花辭咬了咬嘴唇,看著玄云,請求道:“我無法去天宮查閱典籍,就勞煩司命星君替我多留意留意。”
玄云頷首:“務(wù)必?!?p> 花辭也點頭致謝,接著道:“還有一事想問,希望星君能如實告訴我?!?p> “請說?!?p> “我?guī)熥鹁壓无D(zhuǎn)世?聽逾白說這算是歷劫,可歷的又是什么劫?歷劫后又如何?若沒過這個劫呢?”
她一連串的問題問得玄云是頭昏腦脹,剛想說句話搪塞過去,就聽見花辭警告似地語氣幽幽提醒道:“別跟我談什么天機不可泄露,我可不信。”
逾白贊嘆地看了花辭一眼,玄云噎了噎。
她怎么知道他要說什么。
大約噎了一會兒,這一會玄云大腦飛速地整理了江月秋的一些事情,該詳?shù)穆?,該略的無,這才理出了大致說辭。
“君上緣何歷劫,恐怕的確與你重生有些許關(guān)系,但目前無人知曉;歷劫一事,應(yīng)順勢而為,不可強求,該來的還是會來;歷劫成功后自可回升仙位?!?p> 逾白朝他翻了個白眼兒:“你這誰跟沒說有什么區(qū)別,還不如直接說那句天機不可泄露呢,不僅短,還顯得你這人特高深莫測。”
花辭瞇了瞇眼:“我重生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我都跟你說了,你不告訴我?guī)熥鸬氖虑椋遣皇遣惶???p> 玄云:……
我也沒求著你告訴我啊,這不是你自己愿意說的么?
花辭有些困了,往身后椅背上一靠,雙手墊在腦袋下面,懶懶道:“行吧,我也不逼你,畢竟天機不可泄露嘛。”
……雖然感覺有些故意嘲諷的意味,但起碼算是躲過了花辭的盤問,玄云剛想拱手回去,只聽花辭話鋒一轉(zhuǎn)——
“本姑娘退而求其次,你只需要告訴我怎么樣才能幫師尊歷劫就行了?!彼龘芘溲Φ梦kU又狡黠:“這應(yīng)該不算透露天機吧?”
玄云沉默。
這不算透露天機那算什么?!
但看花辭笑得如此瘆人,又看了看她手腕上的鐲子,再想了想她鐲子的威力,他覺得如果自己不說的話,可能真的會被綁在這里直到張口為止……突然覺得,有時候透露一下天機也沒什么。
他沉吟著開口:“目前你只需助君上登上皇位便可?!?p> 花辭“哦”了一聲,說道:“我本來也是這么打算的,既然你如此說,那便速戰(zhàn)速決,師尊也好早日回歸仙班。”
逾白打趣道:“要我說啊,直接殺了那老皇帝不就行了,師尊身為太子,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鼐偷巧狭嘶饰弧!?p> 玄云無奈地搖了搖頭:“不可。”
“真不明白那老皇帝是怎么當(dāng)上皇帝的,昏君一個,忠臣奸臣都分不清,殺了也罪有應(yīng)得?!?p> 花辭想起那日洗塵宴,她和母親三人在殿門口聽見看見的那一幕,的的確確是個忠奸不分的昏君,于是也表示贊同:“江山是靠我父親打下來的,皇帝卻還忌憚紀家兵權(quán),專寵步魏,確實該殺?!?p> 玄云看著兩人一唱一和,差點兒就一拍即合去動手了,他才不得不出聲提醒道:“神仙是不能隨意人間事宜的,更不能亂用法力殺人?!?p> 逾白嘆口氣:“我當(dāng)然知道?!彪S后又小聲嘟囔了一句:“做神仙就是麻煩,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干。再說了,我又不是隨意插手,我那是幫我?guī)熥稹?p> 花辭一臉不在乎道:“反正我又不是神仙?!?p> 逾白向她投來艷羨的目光,隨后又想起什么,眼睛亮亮地望著玄云,問道:“……仙籍能退嗎?”
玄云:……
很久沒這么無語過了。
他拱手道:“天界事務(wù)繁忙,若無事,我便回去了?!?p> 花辭打了個哈欠,擺擺手:“好,慢走不送啊?!?p> 逾白也沖他擺擺手。
待玄云消失后,花辭才半瞇著朦朧睡眼看著逾白:“喂,我覺得你也該走了?!?p> 逾白明顯也困了,他趴在凌亂的棋局上,眼睛已經(jīng)闔上,含糊道:“別吵?!?p> 花辭看叫不醒他,索性由他去了,邁進里屋之前還不忘關(guān)心地問了句:“要不要我給你墊個狐貍窩?”
沒人答話,方才逾白坐的椅子上早已沒人,只剩一只純白的小狐貍臥在上面,蓬松柔軟的大尾巴當(dāng)被子蓋住了身子,早已入眠。
花辭想,沒心沒肺的人果真睡的都如此快,又看了看他那純白柔軟的狐貍尾巴,忍住想給他拔掉作被子的罪惡想法,轉(zhuǎn)身進了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