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仙人的離開讓其他人有些莫名的不自在,在這之前他們極少有分歧的時候,或者說根本沒有過分歧。
大家的相處從來都是那樣的順利,龜仙人順利地收下弟子,弟子也順利地完成修行,他們順利地來到了天下第一武道會,孫悟空和克林順利地展現(xiàn)出自己的所學(xué),并且順利地超越自己的老師,然后魔王在這個時候順利地出現(xiàn),而新一代的英雄也順利地打敗了比克大魔王……如此如此,在最后的最后,老人家順利地卸下在自己身上大半輩子的責(zé)任,將一切交給自己出色的弟子。
現(xiàn)在,他完全可以悠閑地在海島中的躺椅上曬太陽、看雜志,在每次危機的時候感嘆自己弟子的了不起,同時也覺得能夠教出他們的自己也很了不起。
占據(jù)著長達數(shù)百年之久天下第一之威名的老人,在這一刻能夠體會到的只有“幸?!倍帧?p> 但今天,他才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并不總是如此“順利”,自己所堅信的東西其實也不可能總可以“順利”地讓弟子們相信,他們總會有自己的想法,甚至連龜仙人自己都不知道誰對誰錯——那么,老人能做什么呢?
他只能夠,再次肩負起自己的責(zé)任了。
人生總有些不順利的地方。
房間里沉重的氣氛讓人十分不自在,不太習(xí)慣這種氛圍的雅木茶則嘆了口氣,轉(zhuǎn)移話題,“說起來,我和布爾瑪才準(zhǔn)備要去旅游,沒想到這就要去地獄……哎,我還沒有正式開始自己的人生呢?!?p> 一開始他還只是打開話匣子。但從聯(lián)想到那個大猩猩之后,他心中的悲觀主義就開始涌現(xiàn)出來了。
“說什么地獄呢?!?p> 布爾瑪拍了拍雅木茶的后腦勺,然后認真地對著九號說,“你給我的技術(shù)我會好好利用,我會讓雅木茶還有大家都變得很厲害的,到時候他一定能夠保護我。對吧,雅木茶?”
紫發(fā)女子說話的時候緊緊握住男友的手,雅木茶一臉勉強地笑著,卻并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女友說這番話時看了兩眼一旁的孫悟空。
在幼年的好友已有了美好的人生之后,自己卻成了大齡剩女。布爾瑪莫名地想要證明自己也有同樣美好的人生,也有一個不輸于孫悟空的男人愛護著!
“至于我,我一向是沒什么所謂的?!碧旖蝻埖娜谎厶锰谜?,正對上九號的雙眼,“是悟空的同族也好,不是悟空的同族也好,現(xiàn)在講這些根本沒什么用。居然都同意了你的狂想,那我只能承諾你,我會準(zhǔn)時參賽的。如果說我因此而被殺死的話,那是我沒有用,我也沒什么好怪別人的。就這樣吧?!?p> 餃子舉起手,“我和阿天一樣?!?p> “守護地球……都是這種令人作嘔的話。女人,這群家伙先天就認為地球輸了,這都怪你危言聳聽?!迸赃叺谋瓤舜竽跆鹗郑母种干系闹讣卒h利如刀,沒見過孫悟空大猩猩模樣的他狠狠握成拳頭,極為自信,“可我不一樣,宇宙人真的能夠比地球人強嗎?不,準(zhǔn)確來說是宇宙人真的能夠比我強?哼哼哼,我可不相信這種鬼話。要我看,不是宇宙人入侵地球,而是我比克大魔王能夠借此機會,去征服整個宇宙才對!”
抱歉了大魔王,放在不少世界,你大概真的只是欠缺一個契機,就能瘋狗出地球,去征服宇宙……可惜這是龍珠世界。
孫悟空看著龜仙人離開的方向許久,才回頭看向九號,從他那張?zhí)煺嫒绯5哪樕?,看不出他對龜仙人離去的想法是什么,“對了,那位博士呢?你說你抓住了他?!?p> 九號點了點頭,“是的,怎么?”
“你準(zhǔn)備怎么處理他呢?!?p> “我現(xiàn)在不會殺了他。我現(xiàn)在的許多成就,都是基于他天才般的大腦,其中的未完善的地方,還需要他的幫助?!本盘栒f,“當(dāng)然,在我得到那些我想要知道的答案的時候,他的性命也就不用在意了?!?p> 卸磨殺驢。
這話里多少帶點血腥味,一個文靜的少女輕易地說出如此利益分明、理性原始的話語,不得不說是挺毛骨悚然的。
克林、雅木茶和布爾瑪同時露出了不自在的表情,連天津飯和比克都用特殊的目光審視九號。
但孫悟空也并不在意,他雖然是有守護地球的想法,可從未因此而拘泥太多。
“我想要見見他。”
九號奇怪地皺起眉,“為什么?有什么理由嗎?”
孫悟空雙手合十,朝著九號咧嘴一笑,“見了就知道了,拜托啦!”
大概整個地球也不存在能夠無視孫悟空請求的人,九號當(dāng)然也不例外。而且相比起其他人來說,她可能是最相信孫悟空的那個,因為她能看到的遠遠比所有人更加長遠,也知道這個現(xiàn)在還稍顯稚嫩的青年,未來將成為怎樣一個偉大的男人。
九號朝著拉彼斯點點頭,少年應(yīng)聲離開。十分鐘后,他提著一個狼狽不堪的老人回到了房間內(nèi)。
拉彼斯對蓋洛博士沒什么好感,一回到屋子就將他隨手丟在地上,老人直接整張臉與地面碰撞,發(fā)出一聲悶哼。
旁邊的武道家們還沒見過這種場面,即使明知道這老人對孫悟空產(chǎn)生了莫大的威脅,包括孫悟空在內(nèi)的幾人也都露出了不忍的表情。
孫悟空立刻走上去,蹲著將老人攙扶起來。
地上的老人大概是沒想到還有人會攙扶自己,抬起頭之后愣了一愣,“是你,孫悟空!”
老人有著大白的胡子,滿臉的皺紋,一切都和路邊上隨處可見的同齡人相差不大,唯有一雙眼睛——在看到孫悟空的臉的剎那,里面充滿了光芒,如花朵綻放般大盛,那是一種燃燒了自己的信念的光芒,里面充斥著對孫悟空的殺意。
可隨后他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這光芒便在轉(zhuǎn)瞬間變得極小、極小。
他喃喃自語,顫顫巍巍,雙眼空無,仿佛透過孫悟空看到了什么別的東西,“沒想到我和你的第一次見面,是這樣一個場景?!?p> 孫悟空奇怪地看著蓋洛博士,不知是否他的錯覺,之前的蓋洛博士即使成了階下囚,也并不像一個老人,他仍然有著如同壯年男人般的精力與自信。說來可笑,在見到他的第一眼時,孫悟空明知他的氣息微弱至極、毫無武力,可卻在心理將對方視作一位強敵。
但在這一刻,在真正看到孫悟空,卻又沒有能力復(fù)仇的那一刻——他真真正正變成了一個老人。
他的精氣神在快速的衰落,他的胡子變得更白,他的皺紋也好像變得更深。他本不該這么年邁的,但長久不健康的科研卻已經(jīng)毀去了他的身體根基,他本該連劇烈說話都費力氣,可卻仍然沒日沒夜地鉆研殺死一個男人的技術(shù)。
這就是執(zhí)念的力量。
而這力量的代價,都在這一刻——當(dāng)他以最狼狽的姿態(tài),面對一個欲殺而不能的目標(biāo)的時候,終于顯現(xiàn)出來了。
就好像是一捧燒到了最末梢的燃盡了的柴火,在老人的軀殼內(nèi)已全然是灰白色的余燼。
“你給我滾開!”
老人猛力拍開孫悟空的手,孫悟空下意識地手上一扭一轉(zhuǎn),老人的身體重心失衡,即將再次摔倒在地。
不過孫悟空還是反應(yīng)了過來,在蓋洛博士即將落地的時候跨前一步,五根手指不快不慢卻恰到好處地護住了他的身體,輕輕一攬,老人不由自主地地站穩(wěn)了。
他的腦袋都晃得有點暈,站在原地呆愣了一會兒,才漲紅著臉,以一種仇恨的目光看向?qū)O悟空。
“哈,博士,你真狼狽啊?!边吷系氖柼执蛄藗€招呼,雖然她之前的遭遇也沒好到哪里去,但還是露出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你這身子骨憑什么對那家伙出手,這不是自取其辱嗎?”
蓋洛博士懶得搭理,十號的缺陷比九號更甚,如果不是九號逼得太緊,這家伙這輩子都應(yīng)該呆在營養(yǎng)艙內(nèi)的。
沒人回答,十號左右看了看,好像也沒人在意自己說的話,看都不看她一眼——她還以為自己這時候落井下石,大家都會哄堂大笑的。
我就好像是個傻子一樣,你們干嘛啊?她識趣地閉上了嘴,露出了郁悶的表情,心情有些煩躁,心中念著我一定要殺了九號我一定要殺了九號。
九號打了個小小的莫名其妙的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