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九號的本質（下）

　　“我的體內隨時都在發(fā)射洞洞波??？”

　　乍聽此言，九號像是第一次見般看著自己的手掌，實在很難想象其中肌膚下的“氣”在亂飆亂射，“這就是我肉體負荷如此沉重的原因？”

　　她又摸了摸自己輪椅上的能量循環(huán)裝置，這才明白為什么需要它們——這個輪椅給自己的能量提供了宣泄的空間，以緩解其中的沖擊和損傷。

　　之前制造這東西，完全是依照蓋洛博士的圖紙要求。直到現在，九號才真切明白其中的原因。

　　“沒錯，你每次出招，都好像讓自己的肉體遭受了一次小型的‘洞洞波’攻擊?！饼斚扇苏f，“戰(zhàn)斗得越久，你所遭受的攻擊就越強，你的肉身也就越損傷。不過也因此，你能夠獲得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強大的‘氣’——但實際上你本身所獲得的能量并沒有這么多，蓋洛博士根本制造不出這樣強大的能量核心。”

　　說到這里，他也有些感嘆，“雖然這家伙是個外行人，居然將‘氣’理解成這個德性……但偏偏他就是能夠將這種外行人的勉強完成出來，可能這就是天才吧?！?p>　　在龜仙人這樣的正統(tǒng)武道家眼中，蓋洛博士的思想不過是外行人。

　　可正是這種不被條條框框所局限的外行人思想，反而能夠發(fā)現和之前武道格局完全不同的可能性。

　　“原來如此，我一直疑惑他的設計圖中有某些奇怪的變量和符號?！本盘柸粲兴?，“現在我明白了，那是他獨自創(chuàng)造出來，用以描述‘類洞洞波’的能量狀態(tài)的變量和符號嗎？”

　　這種“類洞洞波”的狀態(tài)，光是拳腳交擊很難讓人發(fā)覺。雖然九號和孫悟空龜仙人克林都戰(zhàn)斗過，也在天津飯餃子面前出過手，但不是龜仙人這樣的元老級武道家，絕對不可能輕易發(fā)現其中的秘密。

　　九號知道，自己來找龜仙人，是絕對找對人了。她終于走出了解決問題的第一步：先弄明白問題的本質。

　　如果按照弗利薩軍團的戰(zhàn)斗力判斷，蓋洛博士制造出來的能量核心MK1，其實可能只有200點戰(zhàn)斗力。

　　但他洞悉了桃白白洞洞波能量的運行方式之后，就將這種運行方式設置在能量核心之中，令其常態(tài)運轉。九號也因此獲得了400以上的戰(zhàn)斗力，能夠和孫悟空、比克并駕齊驅。

　　果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自己的狀態(tài)和界王拳之間的道理都是相通的。

　　其實界王拳的本質，也是讓自己體內平靜的氣化作某種另一種劇烈形態(tài)的氣，以此獲得強大的戰(zhàn)斗力。當然，能夠提升二十倍戰(zhàn)力的界王拳所轉化出來的氣，絕對比自己體內的“類洞洞波”要劇烈強悍許多，說不定能夠與后來天津飯燃燒生命所釋放的新氣功炮、又或者是孫悟空聚集天地萬物元力的元氣彈相提并論。

　　那么超三呢？

　　九號又趕緊問，“我在人造人思維的狀態(tài)下，體內會形成一種‘漏氣’的狀態(tài)，力量會從我的體內飛快地流逝出來，并溢出我的體表造成類似灼燒的傷害……武天老師，你認為這樣又是什么原因？”

　　“你先給我介紹一下什么叫人造人思維，我根本不懂?！饼斚扇藬傞_手，老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他雖然聽克林講解過這種強大的狀態(tài)，甚至能夠將悟空給擊敗，但也僅限于這種表面的表現了，對其中的本質一無所知。

　　“簡單的說，就是蓋洛博士為我的身體搭載的人工智能。其中有許多關于龜仙流、鶴仙流的武道招式，都是他的小型機器人記載下來的。它能夠以近乎龜仙人鶴仙人的程度運用這股力量……在制造這個人工智能的時候，蓋洛博士還認為你們是地球上最強的存在?！本盘栒f，這相當于是一個蓋洛博士給她定制的資料庫，不止可以用來戰(zhàn)斗，九號還從其中學到了很多東西，包括萬國驚天掌，以及對拉彼斯和拉姿麗的教導，不過終究不是確實存在的生命，沒辦法解答九號的所有疑問，“不過蓋洛博士并沒有注意到的是，我覺醒了自我意識，反而將這種人造人思維掌握在手中，成為一種我自己可以利用的模式?！?p>　　說是覺醒了自我意識，其實是另一個世界的靈魂降臨了。

　　對于龜仙人、拉姿麗和克林而言，則會自然而然理解為原本這個身體內的女孩“夏莉”的殘缺意識，重新奪取了身體的掌控權……當然，兩者的差別也不大。

　　“模仿我和老鶴的武道招式……科技還能做到這樣的事情？”龜仙人愣了一愣，覺得有些跟不上時代了，又吩咐道，“你展現一下那個姿態(tài)給我看看。”

　　九號點點頭，然后站了起來。

　　她就這么自自然然地起身，好像一個大家小姐看久了電視要松松筋骨，全身上下的肌肉與狀態(tài)松弛而輕松，沒有一點緊張的模樣——但下一秒，龜仙人和克林的肌膚產生了刺痛，他們的心中有了種特別的發(fā)毛感。

　　他們同時有了一種錯覺，之前還風和日麗、歲月靜好的龜仙屋，在這一刻忽然好似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就是窗外落進來的光線，都好像因此而變得陰冷晦暗。

　　時間都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房間的每一縷空氣、每一寸空間，都好像變得無比堵塞，充斥著某種無形無質、卻又切實存在的空白“物質”。那“物質”填滿了整個空間，房間分明還很大，卻讓龜仙人和克林產生了一種逼仄、缺氧、狹小的難受感覺，在這種感覺中每一個細微的間隙，都好像是永恒般長久。

　　作為武術之神的龜仙人非常清楚，所謂充斥在房間內的“物質”不過是一種自己的錯覺，它們并不是真正的“物質”。

　　這是單純的殺氣！

　　九號以冰冷無情的目光鎖定兩人，手掌并攏如刀似劍，強烈的殺氣如海嘯般撲面而來。

　　“好強大……這也太強大了！就是這么看著我，都要讓我窒息了……”

　　龜仙人瞪大了眼睛，一張老臉漲紅得嚇人。九號那熟悉而陌生的鶴仙流氣息好像是暴躁沸騰的開水一般包裹著自己，即使面前這個小女孩兒連一招都沒有出，可自己卻已經是一只落入蛛網的獵物了，身體的本能恐懼依然讓龜仙人動彈不得。

　　他勉強轉過頭去，看向一旁的克林。克林也凝神屏氣，滿頭大汗，仿佛和自己有相似的感受。

　　在之前的第一次相見之中，他們兩人分別和九號的常態(tài)交手，那時候雖然敗北，卻還是交手了幾招?？涩F在他們才見識到了九號的真正實力，就算是身經百戰(zhàn)千錘百煉的孫悟空也被這種狀態(tài)下的九號三兩下解決，整個地球除了十號之外再無能夠在純粹力量上勝過她的生命體——在這一刻，兩位武道家總算真真正正見識到了什么叫做人造人！

　　這還是九號而已，那個十號常態(tài)的戰(zhàn)斗力比九號更加強大，而且并沒有九號的任何缺陷……那么在十號之上的十一號呢，又該恐怖到什么地步？

　　而且這不過是蓋洛博士研究五六年的成果，再研究幾年，等到什么十六號、十七號、十八號出現在這個世界上，那還得了？

　　龜仙人身子忍不住一顫，幾乎不敢想象這些未來人造人的強大。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忽然感覺壓力一去，全身上下松弛下來。

　　九號收斂了氣息，老烏龜和克林同時長長地舒一口氣。

　　而九號搖晃了一下腦袋，臉色有些發(fā)白地坐在了輪椅上，“感覺怎么？有頭緒嗎？”

　　雖然沒有出手，但她依然能感覺到體內的能量翻涌，呈現出和“類洞洞波”完全不同的不穩(wěn)定狀態(tài)。身體也在短短數秒內極速升溫，心率和代謝都有種不正常的狀態(tài)。

　　在科學意義上，這是肉身容器受不了強烈能量的征兆。而蓋洛博士已經為九號的身體加固到了極致，她本該沒有什么未來可言。

　　科學上，她是蓋棺定論，沒得選擇。

　　但九號卻清楚，這股看似強大的力量在宇宙中微不足道，即使是面前的小光頭克林在未來也遠遠超過自己的能量，那時候的他可一點兒沒問題也沒有。

　　在武道上，一定還有另外的解決方法，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我明白了?！饼斚扇撕茏孕诺卣f，“你剛才的狀態(tài)是沒有‘靈’的?！?p>　　“‘靈’……那是什么？”九號很茫然，這是啥設定？我怎么沒有在漫畫里見過？

　　“就是靈魂、精神狀態(tài)的意思，這是我從我姐姐那里知道的信息?！饼斚扇苏f，他的姐姐是占卜婆婆，能夠往來于人間黃泉，是這方面的絕對權威，“你們這些信奉科學的人或許不相信，人是有靈魂的。而且一旦死后，還會去往陰間，在碩大無比的閻王殿中，進行著往生轉世輪回。但少數強大的武道家，通過鍛煉自己的‘靈’，再獲得了閻王的特許之后，就能夠以‘靈’塑造為肉身狀態(tài)，存留在陰間，長生久視?！?p>　　長生？龜仙人不就是長生不老的狀態(tài)嗎？

　　九號用奇怪的目光看向龜仙人，“這么說來，你……”

　　“沒錯，我年輕時懼怕比克大魔王重返人間，為了防止這家伙，所以拜托我的姐姐在閻王殿處取得了閻王的特許。我以前也數次拯救過某些陷入災難的王國，又或者鏟除什么毀滅世界的惡魔之類的……這些功績會讓我能夠保留肉身?！饼斚扇苏f，“也就是說，我就算死了，也會在種種功績下永久生活在陰間。而我的姐姐則利用這個特性，欺騙了這個世界?！?p>　　他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蒼老的眼眸看著蒼老的掌紋，“我看起來是個活人，實際上我的存在是異常的，姐姐將我的‘靈’塑造為肉身，與腐朽的身體融為一體，不分彼此。時間不斷流失，可我的靈魂卻永遠也不會前往陰間?！?p>　　邊上的克林露出了驚詫的表情，看來連他在今天之前都不知道這件事情。

　　他有些羨慕，“哇，還有這種事情，武天老師……”

　　“你如果想要走上這條道路的話，就做好和我過一樣日子的準備吧?！饼斚扇丝嘈Φ?，“必須要做到的，就是放棄私欲。否則生死法則是不會放過我們的。除此之外，你也得接受各種親人的死去……克林，你真以為我只有牛魔王、悟飯、悟空、雅木茶和你這五個弟子嗎？不，只是其他弟子都死在了我之前而已。因為這個原因，我連親人也不能有。遲早有一天，我也會看著你和悟空離開這個世界的，這種孤獨我不知道你能否忍受?！?p>　　克林聽到這里，沉默不語了一會兒，朝著龜仙人低下了頭，“……抱歉，武天老師?！?p>　　他之所以抱歉，是因為他的態(tài)度太輕佻，好像以為這是什么很好玩的事情?？蓪嶋H上并非如此，龜仙人走到今天并非依靠對永久生命的向往，而是內心的正義感。

　　一個人用自己數十年的孤獨得到永生，而這永生卻偏偏仍然是孤獨的。

　　面對這樣的事情，克林也發(fā)現自己失言了。

　　龜仙人搖頭失笑，并不在意。

　　九號和拉姿麗對視一眼，都發(fā)現對方眼中的一份敬意。

　　九號又問，“鶴仙人也是如此？”

　　“哈，要對付比克大魔王，我獨自一人可沒有那個信心，總得帶個幫手才夠。”龜仙人哈哈大笑，“所以我以永生的代價誘騙了老鶴，他這種人被束縛在英雄的道路上，是再好不過了。要不然以他的性格，雖然不說是為禍人間，起碼也要大大地滿足自己的私欲才夠——不過他后來認了一位義弟桃白白，算是他半個弟子，居然也為他斂取錢財，拐了個彎享受了起來，這家伙耍小聰明一直可以?！?p>　　原來這才是龜仙人、鶴仙人兩位長生不老者的隱秘。

　　九號恍然大悟，緊接著思慮一會兒，腦子里慢慢有了個清晰的概念。

　　正常的人擁有靈魂與肉身，肉身自然有所壽命，遲早會腐爛消解，去往陰間。

　　擁有救世主功績的武道家死后，則會獲得閻王的特許，雖然肉身腐爛，卻可以以自己的氣塑造為肉體，在陰間長生不老，卻無法來到陽世。

　　而龜仙人鶴仙人兩者，卻綜合上述兩者、呈現出矛盾的情況，那就是他們擁有一個靈魂，兩個肉身。其中一個是早已腐爛的肉身，另一個則是由閻王特許的能量塑造出來的肉身，兩個肉身合一，前者負責在陽世存留，而后者負責長生不老。

　　就好像一個人有兩張身份證一樣。

　　這其實算是某種魔法儀式，屬于科學、武道之外的另一種神秘體系的領域之內。

　　“你說，我剛才的狀態(tài)沒有‘靈’……具體是什么意思？”九號理解了這些概念，回過頭來思考最初的問題。

　　如果說沒有靈魂約束，就會造成力量的暴走，那也不對??？

　　十六號、十九號，都是純粹的機械產物，雖然有自我意識，卻沒有靈魂存在，他們的力量卻收發(fā)自如，足以與超級賽亞人匹敵。

　　……難道是蓋洛博士的技術，會在未來又有進步？

　　龜仙人說，“因為‘氣’是在靈魂和肉體之中產生的，既有肉體鍛造出的能量，也有靈魂產生的能量，前者是陽，后者是陰，二者合一，跨越兩個領域的才叫‘氣’。在蓋洛博士原本的計算中，抹除了意識的你自然只有陽屬性的氣能夠利用。但你的意識意外蘇醒，卻為你的身體增添了陰屬性的變化。那個什么人造思維只會一種利用力量的方式，面對的身體內卻擁有兩種力量，恐怕就是這樣產生的意外變化吧……”

　　也就是說，操控的力量無法匹配，所以會產生不受控制的現象。

　　“很有道理。”九號細想一會兒，心中有了幾分猜想，“不過在科學意義上來說，陰陽顯得有點太玄了。我們更喜歡用物質能量、精神能量來形容。”

　　她終于有些明白了，現在的自己果然和原作的超三類似。

　　超級賽亞人之三，是孫悟空在陰間習得的突破，想來也是一種極為強盛的精神能量（陰之氣）爆發(fā)。

　　所以當身為死人的時候，他和胖魔人布歐打得你來我往，并且在事后表示自己能夠解決對手，只是想要鍛煉孫悟天和特蘭克斯而已?？僧攲O悟空后來復活之后，他的超三反而會產生預料之外的漏氣狀態(tài)，被小魔人布歐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以至于需要讓元氣彈救場。

　　不過話說回來，漏氣是得到了解釋，但力量的增長呢？孫悟空的力量之所以力量暴漲，是因為他在陰間領悟超三，可我哪有什么超三啊？

　　九號細想一會兒，忽然臉色一僵，眼睛猛地瞪大：等等，精神力量，精神力量……我這具軀體，曾經可不止有我一人的靈魂啊！

　　她仿佛終于想通了。

　　是你的力量，夏莉？

　　人造人思維所增長的那部分力量，來自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