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小小年紀，不害臊。

　　那晚的連夜飯沒有起到什么作用，當姜欣回過神來的時候，春晚里優(yōu)雅的主持人滿臉笑容說著“祝大家新年快樂。”鐘聲早已敲過了12點。

　　姜成在家呆了三天，姜欣每天早上起床，家里依舊只有自己一個人，但是餐桌上多了溫熱的牛奶和熱乎的三明治，她小口吃著三明治，她喜歡的是白粥配油條泡菜，姜成現(xiàn)在會為她留早餐，她珍惜每一滴牛奶，每一粒面包渣。

　　中午的時候，姜欣會做好飯菜，營造成自己吃過的樣子端在餐桌上，回到自己房間，默默的又忐忑的等著姜成回家，想著他會不會喊自己吃飯，會不會詢問一聲，“你再吃點？”

　　但每次都是失望，姜成回來看到被動過的飯菜，誤以為姜欣不愿和他同桌吃飯，年三十那天自己鼓足勇氣說著一起吃，她猶豫了。那天的情形就像一根刺，總是在姜成心上扎一扎。他房間里有為姜欣準備的新年禮物，那是他托朋友從國外帶回來的犬夜叉正版等身玩偶。有一次偶爾回家，看到一向不是做作業(yè)就是在睡覺的姜欣，抱著筆記本在看犬夜叉。

　　第三天，姜欣早上起來，看著餐桌上照舊的牛奶和三明治，她剛端起牛奶，姜成穿著圍裙，手里端著白粥匆匆跑了出來，他看到姜欣，嚇了一跳，笨拙的笑著：“這么早就起了？”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明明是個儒雅的中年人，怎么現(xiàn)在看著這么笨拙老實？

　　姜欣心里偷笑著，臉上沒有意思表情，“待會要去書店?！苯蛇B忙走回廚房，拿出油條和一小碟泡菜，他恢復到儒雅的形象，靜靜的坐在餐桌前吃飯。姜欣思索了一會，盯著姜成手中的油條開口：“我也喜歡，白粥配油條再來一碟泡菜?！?p>　　男人手中的油條掉落在餐桌上，他苦澀的笑著：“我以為現(xiàn)在沒多少人喜歡傳統(tǒng)早餐了，爸....我去給你拿?！?p>　　吃完早飯后，姜欣收拾著碗筷，姜成整理好一切，站在玄關處徘徊，良久他說：“12點半回來，前天的干鍋蝦很好吃?！?p>　　姜欣連忙回著：“那我待會去買點?！?p>　　他們都小心翼翼的對待這對方，深怕一個不慎就讓對方厭惡。可他們不知父女之間哪有什么小心翼翼，太過小心的關愛，顯得刻意的作秀。

　　寒假很快就過去，姜欣除了那一次和駱嘉麟見過面之后，兩人也沒有再相互邀約出去。姜欣閑的無事，看著殺生丸的剪輯視頻，何佳佳打來電話，她高興的吼叫：“我回來了！快出來，校門口等你哦?！?p>　　姜欣穿戴好，即將出門時，她想起姜成離開前跟她說過，他這幾天一直開會不方便接電話，短信也不要發(fā)，萬一突然回家家里沒人怎么辦，她撕下一張便利貼，上面寫著“和同學出去玩，最晚10點回家?！?p>　　姜欣到的時候何佳佳還在堵車的路上，她隨意的逛著文具店，臨近開學，學校附近的文具店都在上新。她在一堆筆記本中看到一個封面上印著殺生丸的，立即拿在手中，奔向收銀臺。

　　出來的時候，何佳佳站在校門口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奶茶，眼睛四處亂看著，一眼就瞧到從文具店里出來的姜欣，急急忙忙的跑到她面前，開心的抱住，“啊，大半個月沒見，我的小欣欣又美了。”姜欣任她抱著，眉眼彎曲，輕輕的騰出手，拍著何佳佳的后背，“何佳佳，越來越可愛了?！?p>　　“我餓了，我跟你說，固城有一家牛肉面特別好吃，就是老板的脾氣不好，不對，是老板的外孫脾氣不好?！焙渭鸭牙劳卉囌咀?，她指著剛剛過去的一輛公交車，“3路公交車，就是去那里的，可惜我家出門那邊沒有3路公交的站臺，要是有，我天天都往那里跑?！?p>　　3路公交起點站錦華小區(qū)，終點站城西北路。一個橫跨別墅和貧民區(qū)的交通路線，錦華小區(qū)的人不需要它，城西北路的人憧憬著它的起點站。鄭嘉麒他們住在錦華小區(qū)，他們會坐著3路公交上學嗎？不會啊，他們每次上學和下晚自習，門口都有一輛車在等著。何佳佳望著一輛輛公交車從身邊經(jīng)過，感慨著：“在我們還沒有決定的時候3路公交車就在眼前，決定了，它卻遲遲不來。就好比，我轉(zhuǎn)了幾趟公交車，好不容易坐上3路，車里面沒有我想見的人。”

　　“你這個比喻不恰當。”姜欣淡淡的說著，她抬頭看著前面紅燈處停著的3路公交車，“你看看3路公交車上會出現(xiàn)錦華小區(qū)的人嗎？”

　　綠燈3路公交車慢悠悠的開了過來，3路公交人很多，它橫跨整個固城人口最多的地方，姜欣和何佳佳擠在人群中，晃晃悠悠的站著。離終點站越近車上的人越少，她兩依舊站著，車窗外早已不是市中心的高樓大廈紙醉金迷，映入眼前的是低矮的筒子樓，被煙熏黑的墻面。

　　最后車上只剩著他們兩人，姜欣偏頭看著何佳佳，她擰著眉頭似有心事，她不說，姜欣也便不問，依舊看著窗外的風景。

　　終點站到了，何佳佳第一個跑下車，她沖著馬路對面的一家老面店傻笑，樂呵呵的跟姜欣說著：“我運氣真好?！?p>　　面店門口的一張小桌子一個少年背對著她們，何佳佳不顧姜欣，一個勁往面店跑去，興高采烈拍著少年的肩膀，“嘿，小老板?！?p>　　宋義嫌惡的回過頭，“你煩不煩？”他余光看到何佳佳后面的姜欣，冷哼一聲，“你還組隊過來煩我？”何佳佳低垂著頭不說話，宋義心頭一陣煩躁，嘟囔著，“這世上又不是只有我這么一個帥哥，別愛我，沒結(jié)果。”起身就要離開，何佳佳抬起頭似乎并沒有聽到這些話，她笑著，“我和姜欣是來吃面的。”

　　何佳佳拉著姜欣往店里走，她禮貌的對著一位老人點了兩碗牛肉面，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背對著門口，有一搭沒一搭說著：“我是真的因為這家面好吃，才來的。而且，不努力怎么知道有沒有結(jié)果呢？這家店是宋義他外公外婆開的，外婆負責后廚，外公負責外堂?？粗娴臏剀鞍?。”

　　“不應該先搞好學習再說其他嗎？”姜欣看到宋義坐在外面發(fā)呆，遠處王萌嘟著嘴滿臉嫌棄的站在馬路邊玩著手機，“老師布置的作業(yè)還是少了?！?p>　　“你不懂，你勾個小手指就有一堆男生湊過來。”

　　姜欣勾了勾小手指，“沒人過來?！焙渭鸭研Φ幕ㄖφ姓?，“你開學的時候，站主席臺上勾勾手指立馬一大堆，這里能有什么？還有！不要在這里狗手指，萬一把我老公勾走了怎么辦？”

　　“小小年紀，不害臊。”

　　何佳佳挑眉，“我怎么不害臊了？我星座，屬相，都算過，我和他天生一對，只是能命運多舛，塔羅牌告訴我，會修成正果?！彼仡^看向門口，那里空無一人，她依舊開心，笑著：“難得遇到自己喜歡的人，怎么就不努力一下呢？”

　　“以后還會遇見更多的人的?！?p>　　“那是以后的事情了，難保我就是一生只愛一個人的呢？我不努力一下，不就一輩子遺憾了嗎？”何佳佳執(zhí)拗的笑著，年邁的老板端著一碗面過來，笑呵呵的看著何佳佳，“小姑娘還帶著朋友來了？”

　　“恩，外公，你做的面可好吃了?！焙渭鸭阎卑椎暮爸习逋夤?，宋義提著一袋子零食進來，聽見這句話，嫌棄的睨了一眼何佳佳，“不害臊?！笨觳阶呦蚝髲N。

　　何佳佳沒搭理宋義，將面放到姜欣面前，表情夸張，“人間美味，快吃?！迸Ｈ饷嫔l(fā)著誘人的香氣，面看著很勁道，牛肉大塊，上面撒著香菜，令人食欲大開。姜欣看著何佳佳盯著面眼睛都不眨一下，又將面推回何佳佳面前，“你先吃。”何佳佳拒絕，“你先?！?p>　　還好第二碗很快出來，只是這面....姜欣忍不住對比著，何佳佳的面，似乎有點慘不忍睹，面看上去耙軟黏糊，上面堆了大半碗的牛肉，沒有一絲香菜，撒的蔥花。這應該不是老板做的吧，她悄悄回頭看向后廚，宋義正在用紙巾擦手，察覺到姜欣的眼神，立即嫌惡的避開。

　　“老板是不是被我剛剛那句外公嚇到了？讓我不要打擾他外孫？”何佳佳挑起一根面，那面看著還有點夾生，夾生還耙軟，也是門技術，她吞下那根面，轉(zhuǎn)向那堆牛肉，“我懂了，可能是因為這面沒煮好，他用牛肉補償我呢。”

　　不得不說這家面是真的好吃，姜欣很快吃完，何佳佳留著半碗面，上面的牛肉都被挑完。姜欣手里拿著錢，對著何佳佳說，“我去付錢?！?p>　　何佳佳盯著那碗面點點頭，這是第一次在這家店剩下這么多面，也不知道老人家心里會不會介意，她強忍著，再次挑起面，宋義走過來收拾碗筷，語氣不耐煩，“飯桶呢你？難吃就不要吃了?！彼麖暮渭鸭咽种袚屵^那碗面，頭也不回的回了后廚。

　　姜欣付好錢回來，發(fā)現(xiàn)何佳佳神色不對勁，她輕輕喚著何佳佳的名字，何佳佳抬起頭，臉上是滿滿的害羞，她低聲說著：“我覺得那碗面是宋義給我煮的。嘿嘿嘿嘿?！?p>　　宋義盯著面前的那碗面看了很久，外婆拿著湯勺，指著兩個女孩坐過的座位，“人家小姑娘肯定沒吃飽，以前可是一點湯都不剩，你非要這么捉弄人家嗎？”

　　他默默聽著，夾了一筷子面放進嘴里，一股生面粉的味道充斥著舌尖，他只是看著她那副讒樣，想快點讓她吃到面而已，并不是捉弄。宋義也不好告訴外婆，他吐出面，外婆一臉驚愕，拿著湯勺的手不停的揮舞著，“你怎么吃人家吃過的面？”

　　從面店里出來何佳佳一直不停的傻笑，坐在公交車上，她埋頭靠在姜欣胸前，“嘿嘿嘿，他給我煮了面?！苯浪妓饕粫?，一針見血，“你并沒吃面，你吃的牛肉?！焙渭鸭巡粷M的輕錘姜欣胸口，“那也是他給我弄得牛肉啊?！?p>　　“恩，他真是一個口是心非傲嬌的男孩子?！焙渭鸭岩荒樆òV，捧著臉不停的笑著，“我好像越來越喜歡他了?！?p>　　“而且，他記得我不吃香菜，撒的蔥花。姜欣，你說他是不是有點喜歡我？”

　　姜欣搖頭，她不懂這些，自己的事情都處理不好的人，怎么好評論別人的感情，“我不懂這些?！?p>　　“你怎么還是不開竅呢？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一個眼神就能看出來?！焙渭鸭亚么蚪李~頭，恨鐵不成鋼“你的眼神也藏不住的，能騙的也就對方了。”她摸著自己的眉頭，故作高深莫測，“當局者迷呀~”

　　公交車發(fā)動，姜欣茫然的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宋義，他旁邊站著王萌，兩人似乎在爭吵。王萌一手揮掉宋義手中提著的塑料袋，宋義似乎很生氣，抬腳踢著那堆零食，轉(zhuǎn)身就走，留著王萌一個人對著那堆掉落在地上的零食。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大家都是山中人，誰能看清什么呢？耳邊是公交車啟動的聲音還有何佳佳是不是的幾聲傻笑，姜欣輕輕閉上眼睛，將自己放空。

　　何佳佳搖著姜欣的肩膀，“駱嘉麟后天回國了?！?p>　　“什么？”姜欣睜開眼，眼里一片空白。年三十過后，姜欣再也沒有登錄QQ，也沒有特意的去看過駱嘉麟空間動態(tài)。

　　何佳佳解釋著，“駱嘉麟和鄭嘉麒年初二就去泰國玩了，我到現(xiàn)在還沒有出過省呢。不過他們關系可真好，過年一起過，旅游都是一起。青梅竹馬，令人艷羨啊~”說完，她立馬捂住自己的嘴，心里暗罵自己不長腦子，連忙補救，“我.....我是說，青梅竹馬的友誼讓人艷羨。”

　　“佳佳你不必掩飾什么。”姜欣蒼白著臉緩緩說出這句話，她心不在焉的看著窗外，“我承認我是有一點喜歡鄭嘉麒，但是也僅僅是一點而已，可能以后遇到其他的人，這份喜歡就消失了。我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能如你一般喜歡一個人就是一輩子，很多事情是不能確定的，隨性而走不是挺好的嗎？”

　　“姜欣，我發(fā)現(xiàn)你看的真的很通透。”

　　不是通透，是自欺欺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