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你心痛嗎?(二)
風熙柏被門外的宮人吵醒的時候,他的臉色十分不好看,這還未到早朝的時辰,也不知道有什么要緊的事非要打擾他這來之不易的好眠,若是等一下宮人的回稟沒有能讓他平息怒氣的理由,這頓板子怕是免不了了。
風熙柏穿好了外衫,看著前面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的小太監(jiān),覺得有些眼熟,
“你是誰宮里的?”
“回稟皇上,奴才是皇后娘娘宮中今日的執(zhí)事太監(jiān)?!?p> 小太監(jiān)托皇后的福雖然經(jīng)常得見天顏,但是這么近距離回話還是第一次,他身子抖如篩糠,臉上的汗珠一直流個不停,他知道自己這次八成是兇多吉少了。
風熙柏也注意到了小太監(jiān)的不對勁兒,他那個大難臨頭的樣子讓風熙柏更加煩躁了。
“究竟是出了何事?”
“皇上,皇后娘娘沒了。。?!?p> 小太監(jiān)似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嘶喊出了這幾個字,他整個人趴在地上,不敢抬頭,只敢盯著風熙柏明黃色的靴子。下一刻一個不明物劃過他的臉頰和耳朵,隨著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之后,小太監(jiān)才后知后覺地感到額頭一陣濕潤,滴滴噠噠的血順著他的眼睛流到了地上。
“皇上饒命。。。”
風熙柏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他才意識到他剛剛?cè)拥氖翘t(yī)送給他的安神枕頭,他停在半空的手還有些發(fā)抖,小太監(jiān)說了什么讓他勃然大怒,他好像有些想不起來了,
“你剛才說了什么,再給朕說一遍?!?p> 小太監(jiān)此刻哪還說得出話啊,張了半天嘴,他愣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來人,給朕把他的舌頭拔下來,既然不會說,留它何用?!?p> 被兩個宮人從地上架起來之時,小太監(jiān)終于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來,
“皇上,皇后娘娘服毒自盡了,奴才不想死,皇上饒命啊。。?!?p> 小太監(jiān)雖然口齒不清,但是那一字一句還是準確地飄進了風宸匪的耳朵里,他不會相信小太監(jiān)說的任何一個字,他就是該死的奴才,該死。
“把他拖出去。”
說完這幾個字,愣了一下,緊接著風熙柏就跟著了魔一樣,人生頭一次衣衫不整地跑出了自己的寢宮,后面的一群宮人只好在后面跟著,往常覺得不遠的一段路,風熙柏今日覺得跑了很久,都沒有看到熟悉的門口,宮人們沒有一個敢出聲提醒,只是跟著他慌不擇路,跑錯方向一次又一次。
這是風宸匪第一次見到如此狼狽的風熙柏,只不過他此時似乎顧不上這個時辰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皇上的出現(xiàn),也讓這里的宮人們紛紛跪了一地。
風熙柏沖進屋里,就看到陸繁花毫發(fā)無損的躺在床上,他甚至還松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么,這一路上他又想起了千萬個阿蔓瞬間消失的那一幕。
“剛才有個小太監(jiān)跑去朕那里說你不在了,嚇了朕一跳?!?p> 風宸匪輕輕坐到陸繁花身邊,生怕他搞出太大的動靜吵醒她,他自己知道被人吵醒不是很愉快的事。
陸繁花的雙手很規(guī)矩的交疊在肚子上,風熙柏拉起她的右手貼到自己的臉頰上,
“皇后是不是太貪涼了,你剛剛生下皇兒不久,還是要多注意身子?!?p> 風熙柏有些笨拙地拿起床里邊的錦被,拽過來,蓋在了陸繁花的身上。
宮人們看到他們往常冷靜睿智的皇上如魔怔了一般在皇后的尸體旁邊做著奇奇怪怪的事,甚至還時不時地與皇后貼耳自語,著實嚇到他們了,最后還是姍姍來遲的,跟了風熙柏十來年的貼身老太監(jiān)才打破了這詭異的情景。
“皇上。。?!?p> 一路小跑氣喘吁吁的老太監(jiān)在宮人們的攙扶下跪在了地上,
“皇上節(jié)哀啊,皇后娘娘已經(jīng)去了?!?p> “怎么連你也說這些混賬話,皇后不是好好地在這里嗎?她只是睡著了。”
風熙柏的樣子讓老太監(jiān)禁不住老淚縱橫,他也從未見過風熙柏這個樣子,仿佛失了魂,他知道不能讓風熙柏這樣下去,就算是拼著一死,也得讓風熙柏面對現(xiàn)實。
“皇上,您看清楚,皇后娘娘已經(jīng)歿了,若是她在天有靈,一定也不希望看到您這個樣子。。?!?p> 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老太監(jiān)不知道哭訴了多久,當他再次抬起頭時,風熙柏已然走到了他的面前,
“太醫(yī)怎么說?”
風熙柏面無表情,但是眼中那散了的神終是聚了回來,
“太醫(yī)說皇后娘娘中了一種奇毒,連他們都聞所未聞,只不過皇后娘娘看起來并沒有承受多大痛苦,似乎是在睡夢中就去了。”
“你們都下去吧,把世子叫進來?!?p> 老太監(jiān)也奇怪這個時辰,逸王世子怎會出現(xiàn)在皇后寢宮,而皇后又莫名其妙地中毒而亡,不過這些事都不是他應(yīng)當過問的,今夜之事太過蹊蹺,但是不聽不看不說才是這宮內(nèi)的生存保命之道。
風宸匪剛踏進寢殿中,風熙柏就拔出了身邊侍衛(wèi)身上的配劍,這明晃晃的劍尖毫無意外地指向了風宸匪脖頸,
“為什么?”
“臣只是履行對皇上的承諾而已?!?p> 風宸匪這不咸不淡的語氣,卻又信誓旦旦的話讓風熙柏臉上青筋暴起,
“風宸匪,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朕不敢殺你?”
“臣不敢,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只不過有些事臣一定是要做的?!?p> 兩個人就那樣對峙了很久,旁邊的人甚至都不敢大聲呼吸,生怕一個刺激,風熙柏的劍就刺進去了。
“風宸匪,這就是你報復朕的手段嗎?一命償一命?那你也應(yīng)該沖著朕來,為何要傷及無辜呢?”
風熙柏似在質(zhì)問,又似在喃喃自語,
“臣不敢。”
又是這句話,自從兩個人變成君臣關(guān)系,風宸匪最常說的恐怕就是這句話了,這就是傳說中的說最慫的話,卻干最大膽的事吧。
“風宸匪,你是不是覺得陸繁花的死可以讓我跟你一樣一蹶不振?”
風熙柏突然扔掉了手中的劍,俯首到風宸匪耳邊低語,
“二哥,她的死,你心痛嗎?”
“不,一點兒也不,就算你今日不動手,有朝一日,我也會做的,這是咱們早就商量好的,不是嗎?”
此刻風熙柏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就好像剛才失魂落魄的人不是他,只不過他似乎也不愿意在這里多呆下去了,
“回宮?!?p> 一聲令下,那群浩浩蕩蕩的宮人跟著風熙柏又離開了,只不過不同于來時的慌慌張張,這時他們的皇上步履沉穩(wěn),似是真的恢復如常了。
“出來吧?!?p> 所有人都散去,這寢宮突然間變得安靜的可怕,一個瘦弱的宮人打扮的姑娘在風宸匪的示意下從屏風后面走了出來,滿臉淚水,已然是泣不成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