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zhí)m在醫(yī)院忙忙碌碌了一整天，安頓好母親，又惦記女兒，眼看天黑了，她有些心神不寧。
“蘭，回去吧。醫(yī)院有護士，我能行?！?p> 病房里還有一對中年夫妻，年齡和張?zhí)m差不多，妻子病了。那女人臉色蠟黃，神情和善對張?zhí)m說：“你放心回去吧，明天再過來。阿姨需要熱水什么的，我讓我老公去提?！?p> 張?zhí)m連忙道謝，張桂花沖那女子點頭致謝，也擺擺手讓她回去。
還好醫(yī)院離家也就三站路，張?zhí)m搭上末班公交車，回到家里。
點點已經(jīng)到家了，在自己的房間里學習。
張?zhí)m熱了杯牛奶送進去，輕聲叮囑：“抓緊時間，寫完作業(yè)早點睡。”
“媽媽，外婆什么??？要緊嗎？”
張?zhí)m摸摸女兒的頭，“檢查已經(jīng)做了，可能有點小問題。醫(yī)生讓外婆住院，這段時間媽媽可能要兩頭跑。對你就照顧不周了，你想吃什么點個外賣?！?p> 點點懂事的點點頭：“媽媽，你快去休息吧，別累著了?！?p> 張?zhí)m洗漱完畢，躺在床上，卻沒有了絲毫睡意。她打開微信，記錄明天要帶到醫(yī)院的東西。張?zhí)m好久不發(fā)公開的朋友圈了，只是把微信當成記事本來用。
王鵬的頭像上有個紅點。張?zhí)m點進去，又是燒烤，又是酒。王鵬可能跟同事聚餐呢，這種大排檔，宴請客戶顯然不合適。
楊嬌嬌的朋友圈也有更新，只配了一張圖，一束鮮艷欲滴的玫瑰，看環(huán)境應該是酒店，桌上還有一本點餐手冊。
配文：和喜歡的一切在一起。
女人的直覺，有時真的可怕。張?zhí)m總感到哪里不對，她把圖放大，看見角落里的手機。和王鵬的一樣。
張?zhí)m顧不上時間已晚，立刻給王鵬發(fā)出視頻邀請，無人應答。
又給他打電話，依舊無人接聽。
張?zhí)m快要瘋了。她希望自己的猜測不要被證實，又不受控制的用各種想象來折磨著自己。
她的血液全涌到頭上。理智離她越來越遠。她甚至想給趙雷打電話，讓他開車到自己家借口捎東西，去偵查王鵬在不在。
她潛意識里，已經(jīng)不相信王鵬了。說到底，她是對自己完全失去了自信。楊嬌嬌是闖入者沒錯，張?zhí)m一萬個不愿意又不得不承認，這個闖入者看起來年輕、美貌、千嬌百媚。如果自己是個男人，應該也會喜歡吧。
她幾乎一夜未眠。五點干脆起床，給女兒做好早飯。整理了一大包要帶去醫(yī)院的東西。
鏡子里的張?zhí)m頭發(fā)凌亂油膩，臉色蠟黃，神情呆滯。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上的出租車，又是怎么來的醫(yī)院。
樓道里，金城看到失魂落魄的張?zhí)m時，嚇了一跳。
“張?zhí)m，你這是？你也病了？我昨天開了一天的會，早上有空正準備來問問阿姨的情況。應該沒什么大問題，否則主治王醫(yī)生會給我打電話的?！苯鸪且詾閺?zhí)m是因為母親生病心理壓力太大。
張?zhí)m麻木的點頭，“后面還需要麻煩你，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幫我找個單間。老人年紀大了，休息不好?！?p> “行，最近床位緊張。我留意著。需要護工的話我也可以幫忙找，找個負責的人?！?p> “謝謝，護工不用找，我自己就行?！?p> 看著張?zhí)m憔悴的樣子，金城動動嘴，卻沒說什么。
趙雷和麗莎十點鐘就到了醫(yī)院。他們看母親的情緒和精神狀態(tài)都不錯，可姐姐倒更像個病人。
麗莎小聲對趙雷說：“姐姐看上去很累，要不跟媽商量商量，請個護工吧。我們出錢。”
趙雷看看正在閉目養(yǎng)神的母親，做了個“停止”手勢，隨后指指外面，兩人一前一后來的走廊。
“別提請護工的事了?！?p> “為什么？咱們兩都沒時間，姐姐又要照顧點點，又要照顧媽。她今天臉色那樣，我都心疼，那可是你親姐?！?p> “你是好心，我知道?？赡愫貌涣私庠蹕寙?？要強一輩子，自己有子女，卻要讓外人照顧她，她心里怎么想？”
張桂花沒有睡著，兒子和兒媳的話她都聽到了。
等張?zhí)m買飯回來，三個孩子都在，張桂花把他們叫到跟前。
“咱們開個家庭會議吧?！睆埞鸹ǘ俗诖采?，戴上老花鏡，背盡量挺直。
張?zhí)m和弟弟對視一眼，趕緊找地方坐下，母親這種表現(xiàn)，肯定是要說大事了。
“我這次住院，看樣子你們要做好打持久戰(zhàn)的準備了。咱們兩手準備吧。第一，如果需要做手術(shù)，我準備請個護工。第二，如果萬幸不用手術(shù)治療，那住院這段時間，張?zhí)m照顧我。等回家修養(yǎng)的時候，我住在張?zhí)m家，請個保姆。第三，關(guān)于費用問題。醫(yī)療費不必擔心，我有醫(yī)保和商業(yè)保險，報銷和理賠的事情就交給張?zhí)m去辦?！睆?zhí)m連忙點頭。
張桂花繼續(xù)安排：“至于請護工或保姆的費用…”
沒等她說完，趙雷和麗莎趕緊搶著表態(tài)：“媽，這個錢我們出?！?p> “嗯?！睆埞鸹c頭表示同意：“最后一條，如果我大限到了…房產(chǎn)歸趙雷和麗莎；我的存款不多，五十萬歸張?zhí)m所有?！?p> 母親這么突然就宣布了醫(yī)囑，讓張?zhí)m姐弟面面相覷。
“好，該說的都說完了?！睆埞鸹ㄉ袂檩p松的拍拍手：“吃飯！”
王鵬醒來已經(jīng)快中午了，一看手機全是張?zhí)m半夜打過來的未接電話，趕緊給張?zhí)m回撥過去。
“張?zhí)m，我昨晚喝多了，你是有急事找我。”
“嗯，當時挺著急，現(xiàn)在沒事了?！睆?zhí)m突然覺得生死這么近，除了生死，這世上也沒什么急事了吧。她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懷疑王鵬，折騰自己，這件事讓她浪費了太多的時間和精力了。
太不值得。
“哦，媽檢查的結(jié)果怎樣？”
“最后做不做手術(shù)，就這兩天出結(jié)果。不過老太太挺冷靜的，已經(jīng)把什么情況都想到了，也做好了各種準備?！?p> 王鵬想想，自己也幫不上什么忙，就對張?zhí)m說：“我最近公司的事多，抽不出時間過去。你讓媽好好養(yǎng)病，你自己也保重身體。等忙完這段，我……”
沒等他說完，張?zhí)m就把電話掛斷了。張?zhí)m此刻沒有時間聽這些噓寒問暖的話語，她需要科學安排好每一分鐘，好好照顧母親和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