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求人不如求己

　　就在他等著看謝清韻丟臉的時(shí)候，一抹暗黑光，自他們身邊掠過，好似一片被風(fēng)吹起的羽毛，在空中打了一個(gè)漩，恰好接住從墻上落下來的青衫白影，來人雙手緊緊地保住謝清韻的柳腰。

　　緩和了謝清韻下落的沖力，飄落下來的身影，就像托起花蕊的墨蓮，黑色的衣袂在風(fēng)中一圈圈地綻開，灰色的長發(fā)在空中劃出硬冷的弧度，濃墨黑衣，寬帶束腰，簡單的直裾常服卻收起了衣袖，抱著人落地的時(shí)候，薄涼的眉宇間透著倨傲不遜的光芒，消瘦的臉上，薄唇濃眉，眼底滲著冷淡，渾身上下都靠著閑人免近的氣息。

　　可抱著懷中人的手臂卻收得緊緊地，生怕她受一點(diǎn)傷。

　　被她接到懷里的謝清韻，蹲在墻頭上的時(shí)候還有些驚訝，可落下來之后面上卻無絲毫驚慌之色，見到眼前這張冷淡的面癱臉，那雙琥珀色的眼中都寫滿里愉悅，

　　“安歌！你回來了！”雙腳落地后謝清韻的雙手搭在安歌緊袖黑衫上，有些激動(dòng)地看著他喊了一聲后，繼續(xù)問道。

　　“舒樂師兄呢？他和你一起回來了嗎？”表哥和師哥向來形影不離，表哥回來了，那舒樂師兄也該回來了。

　　“嗯！”見眼前人無事，安歌冷淡地應(yīng)了一聲，剝削冷硬的面容，比數(shù)九寒冬里的冰山還要慎人，站在他跟前的謝清韻卻不以為意，依舊拉著他的胳膊，孩子氣地點(diǎn)頭。

　　“我這幾日都是掰著手指過日子，還有我有給你們備茶哦！”叔叔清心寡欲，自己身邊的兩個(gè)徒弟也和師父一般，向來不喜飲酒美食，都和叔叔一樣喜歡粗茶淡飯。

　　如今師兄和表哥下山只要備好清茶淡飯，在自己的清韻軒里隨意地給他們安排一間偏房，就算是招待他們了，對此謝清韻到是頗為滿意。

　　“嗯！”與謝清韻的興奮比起來，安歌這種冰塊常年不溶，和剛剛一樣冰冷又生硬地應(yīng)了一聲，目光依舊落在謝清韻的身上，旁邊的人都變成水蒸氣，多大的眼睛都看不見。

　　被忽略元偲瑾凝視著眼前人的目光又深了深，眼角的余光掃了一眼搭在謝清韻搭在安歌手臂上的雙手。

　　被掃的謝清韻從喜悅中回神，才想起來身邊還有一尊惹不起的大佛。

　　“清韻初到皇城，有眼不識(shí)泰山，剛剛怠慢殿下了，還請殿下海涵！”裝備去招待師兄的謝清韻轉(zhuǎn)頭，看向跪在地上的老爹和前來退婚的人，收斂起臉上的興奮，恭謹(jǐn)謙卑地對元偲瑾行了一個(gè)長禮，很是識(shí)時(shí)務(wù)地在太子殿下的屋檐下低了頭。

　　說實(shí)話這位大神愿意站在這里，謝清韻是沒啥意見，圣人都說了‘園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這院子掛在她們謝家的名下，人家皇族的人要來，她也管不了，但是她老爹還跪著呢！這事她就的管上一管了。

　　“是本宮唐突了，不該冒然越墻而入，驚擾了姑娘！”凝視著眼前松開安歌手臂的謝清韻，不知道為何元偲瑾的胸口有些的郁悶，不是因?yàn)橹x清韻沒摔成的失落，而是一種打心底升起的煩躁，他開口時(shí)的冷淡語氣與安歌的冰冷聲音好不到哪里去。

　　“殿下如此寬厚仁愛，實(shí)在讓清韻受寵若驚，清韻知道殿下今日來這里是為了當(dāng)年皇后娘娘留下的婚約，清韻不才得娘娘垂愛，但這些年一直跟隨父親，叔父生活在邊關(guān)，草莽間，與鄉(xiāng)野村姑無異，到底是要辜負(fù)了娘娘的一片美意了，國舅爺?shù)礁衼淼臅r(shí)候，清韻已經(jīng)和爹說了，這婚事就依照殿下的意思，就此作罷，以殿下這等英才，自該有德才兼?zhèn)?，秀外慧中的女子伴殿下白首偕老?！?p>　　說話的時(shí)候謝清韻唇角含笑，琥珀色的目中一片淡然，如山中清泉一般清涼涼地望著元偲瑾不含一絲雜念，客客氣氣的官腔，只想著趕緊把這個(gè)人打發(fā)掉，讓跪在地上的謝混早些起來。

　　元偲瑾波光起伏的桃花目里含著晦澀難懂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縮到袖子里的手緊緊地握住先皇后留給他的玉佩，沉默著未曾開口。

　　“爹，這日頭越來越烈了，我看您還是帶著太子殿下到內(nèi)室去稍坐片刻，也讓殿下休息一會(huì)?！?p>　　見元偲瑾這么不上道，站在她跟前的謝清韻轉(zhuǎn)頭看向跪在地上的謝混，很想直接伸手把人扶起來，可這長安城里到處都是規(guī)矩，剛剛自己的行為可以說成‘不知者無罪’，估計(jì)元偲瑾會(huì)看在自己退婚的份上，不予自己計(jì)較，也不好意思和自己計(jì)較。

　　但是自己與他玩笑的事情，他要是報(bào)復(fù)在這些細(xì)碎的小事上，只能說著太子殿下心胸有點(diǎn)問題，以后還是少招惹他為妙。

　　“無妨，我久坐宮中難得出來走走，將軍府中的春花不錯(cuò)，我到可以看看。”

　　看出謝清韻的心思，元偲瑾抬頭望著頭頂?shù)奶一?，甚是有興趣地感嘆道，淺淡深邃的桃花眼底染上層層不明所以的笑意。

　　“既然殿下有如此好的雅興，爹啊！你就陪著殿下在園中看一看，我去給你們準(zhǔn)備些茶點(diǎn)。”

　　求人不如求己，既然元偲瑾這么不要臉，謝清韻不打算寄希望與他了，欠了人情還要去還，倒不如自救。

　　心一橫，牙一咬，往前走了幾步伸手就把跪在地上的謝混給拉了起來。

　　謝混看了一眼謝清韻，謝清韻對謝混眨了眨眼睛，被退了婚的謝混是一肚子的邪火，不過向來遵循君為臣綱的忠誠將軍，明知道自己被刁難了，可元偲瑾不讓他起身，他也不敢起來。

　　如今就這么被清韻硬生生地給拉起來了，謝混的有些不自在地瞄了一眼元偲瑾。

　　“爹，殿下今日到府上來，是怕咱們不識(shí)大體，不懂人情，既然事情已經(jīng)說開了，殿下自然是心情愉悅了，不如您就留殿下在府中用飯可好?！?p>　　與謝混的局促不安比起來，謝清韻的從容淡定，更像是一家之主了，而且話里話外都在告訴元偲瑾，我們謝家已經(jīng)答應(yīng)退婚了，您老人家也不用心里膈應(yīng)了，更不用跑到這里來探虛實(shí)，還是該做啥就做啥去吧！

　　“是，殿下剛剛老臣已經(jīng)和國舅爺說清楚了，也在國舅爺給老臣的退婚書上簽了名字，自此以后，小女與殿下不再無任何牽扯，殿下隨時(shí)都可以另娶其她天之驕女?！?p>　　謝混武將出身，對于戰(zhàn)場廝殺很是在行，一到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就差了些，雖說這些年他也沒有以太子岳父自居過，可清韻今年都二十一歲了，已經(jīng)是老姑娘了。

　　這太子殿下突然說要退婚，這不是白白地耽誤了清韻這么多年，當(dāng)然了，謝混也不是真的想要把女兒嫁出去，更不但心謝清韻嫁不出去。

　　雖說這長安城里一直流傳這，楊家長女傾城國，說楊國安家的嫡長女，楊靜嫻容貌傾城國，舞姿曼妙煞仙娥，但謝混還是覺得，那是清韻這些年一直為留在長安，才讓楊靜嫻得了京城第一美女的稱號。

　　要是把他們家清韻放到京城里，讓人看看自己的閨女，這位置一定是清韻的，站在老爹視角看女兒的謝混迷之自信的想著。

　　所以在謝清韻和他說答應(yīng)退婚的時(shí)候，謝混認(rèn)定了這太子殿下是個(gè)瞎子，才會(huì)看不到自己女兒的好，而自己的女兒不用卷入深宮內(nèi)院，是撿了個(gè)大便宜，放棄太子這顆歪脖樹能得到一片大森林。

　　不用說別人，就眼前的安歌和舒樂，在他看來也是可以的，至少這兩個(gè)人是真心實(shí)意地疼自己的女兒。

　　這么想著心胸都跟著開闊了，在看元偲瑾的時(shí)候只當(dāng)他是太子，到也不覺得有多不順眼了。

　　站在一邊神色從容的謝清韻覺得老爹這樣的表現(xiàn)很是有面子，勾唇對他贊賞一笑以示鼓勵(lì)?！暗?，您陪著殿下走走，我去給您準(zhǔn)備些茶點(diǎn)！”

　　有謝混在，謝清韻身為一個(gè)女孩也不用拋頭露面地招待貴客吧！剛剛重規(guī)矩，守禮數(shù)的太子殿下就是這么教育她的。

　　謝清韻說完也不等元偲瑾開口，對著他福了福身子，瞟了一眼旁邊的安歌，示意他趕緊走，站在一邊懷里抱著劍和冰雕一樣的安歌，渾身冒著冷氣掃了一眼元偲瑾。

　　深邃的眼中仿佛蒙著一層厚厚的塵埃，出來蒸騰著冷意，就再也尋不到一絲其它的氣息了，等安歌走到謝清韻身邊時(shí)，渾身的冰雕瞬間就被謝清韻周身清凈氣息給升華成空氣了，凝視著好似在云霧里的兩人，元偲瑾蹙了蹙眉。

　　“殿下，您是想要到花園里走走，還是到亭子里休息片刻。”見謝清韻和安歌離開，謝混才上前，進(jìn)自己的地主之誼，禮儀周至地詢問著元偲瑾。

　　“時(shí)候不早了，皇祖母還等著我回宮去，就不打擾謝將軍了。”

　　出宮來看謝清韻不過是因?yàn)槟X子一熱，如今看到謝清韻依舊和小時(shí)一樣，目無尊卑，元偲瑾總覺得自己的行為過于荒唐，如今的婚也退了，將軍府的臉也打了，雖說謝混面上沒太大的表現(xiàn)，看著神色也知道他并不歡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