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二人從內(nèi)散發(fā)出的親密無間同謝子宸深深的隔了開來。
那是他無從插入的世界,是他踏足不進(jìn)去的世界。
閣樓里很靜,靜的能聽見彼此咚咚的心跳,急促的,害怕的,緊張的。
分不清是誰的,就像無法分辨此時掩藏在他們平靜面容下的真實情感。
謝子宸退卻了。
當(dāng)一個人心中無你時,你如何的費勁心思去爭奪又能怎么樣?
不過是徒增尷尬和不愉快。
歷經(jīng)坎坷他踏著荊棘來到她的身邊難道緊緊是為了一顆沒有過他的心嗎?
謝子宸好似下定了某種決心,他退后了幾步,甚是清淺的笑了一下,又緊緊的盯著錦年看了一會,然后,他轉(zhuǎn)過身,毫不停留的轉(zhuǎn)身朝著閣樓的出口。
走的堅定而沉穩(wěn)。
錦年在他踏出的那一步時,目光就追隨他一起移動。
她臉上因回憶浮起的甜蜜漸漸消失不見,她甚至邁出了一小步想拉住他的胳膊。
可他隱在錦緞袖中的胳膊也猶如他的意志一般,堅定的錯開她伸出的手。
錦年就此尷尬的愣住原地。
茫然無措!
腳步踩在樓梯上發(fā)出一陣又一陣吱吱呀呀的響聲從高到低直到慢慢消失不見。
他離開了?
可是為什么呢?
錦年想不明白,就如她也想不明白他對她突來的感情!
“煊兒,他……為什么?”錦年喃喃自語道。
南景天湊近她的跟前也沒有聽大清楚,就問道:“姐姐你在說什么為什么?”
錦年搖了搖頭,清淺含笑道:“沒什么,不過是說了胡話,走吧,也帶姐姐看看你居住過的地方”。
南景天笑容朗朗,桃花眼輕勾,帶著說不出的昳麗,指尖輕勾拉上了錦年的素手,就如小時候一樣。
錦年掙扎了一下并沒有掙脫,無奈苦笑了下,任由他拉著。
看著如今風(fēng)姿卓絕的男子,她心里到底是生出些許的不自在。
畢竟是不同以往了??!
錦年想大概是她如今是安錦年,而他也不再是那個癡傻的孩子的關(guān)系。
她獨自沉思在自己的思緒中,也自然注定不到轉(zhuǎn)過身的南景天臉上好似嚴(yán)冬數(shù)九里突然綻放的百花,隱秘而雀躍。
后來,果真如錦年所要求的一般,南景天領(lǐng)著她繞著方覺寺走了整整一圈,把他曾經(jīng)在這里生活過留下的痕跡看了個遍,直到云海和尚派了之前那個可愛的小沙彌專門來尋他二人,他們才停了腳步隨同小沙彌一起回到了云海的院子。
云海獨愛下棋,不管何時何地總能看見他坐在棋盤山的身影。
此時也不例外。
天色漸黑,整個寺院漆黑中只能聽見銀杏葉落的聲音。
幽深寂靜中讓人心生前所未有的平靜安寧。
一旁的南景天聲音清幽的同她講起了初來寺中時的故事,她豎著耳朵仔細(xì)的聆聽,惟恐擔(dān)心錯過一丁點兒。
南景天略過那些傷痛難過的事,獨獨將有趣之事講與她聽,就好像那些年一個人過的很好,即使失去了家族,即使身心都備受煎熬。
錦年心中大概是明白他的心意,她也裝作不知道,聽到有趣之處還會微微一笑。
可她明明眼底是一片的蒼涼。
最親近的家人之間,往往都會將一肚子的苦水自個咽了也不愿意讓最愛的人去承擔(dān)。
這就是她的弟弟,原本該是她好好保護的弟弟。
當(dāng)二人出現(xiàn)在禪室時,云海靜坐棋盤前沉目凝思。
“師尊,你喚我二人還有何事?”南景天大喇喇的坐到云海的旁邊笑著問道。
云海輕暼了他一眼,繼續(xù)回到了棋盤。
錦年隨之也坐在了云海的對面,慢慢悠悠的觀察起這間不大不小的禪室,非常的簡陋也非常的空,除了他們坐下的蒲團以及桌子再沒有其他之物。
身無塵埃,云海倒是不失為一個得道高僧的做派。
“這是給你的”,在錦年默默觀察的時候,總算落子的云海從袖中拿出一封信遞給她。
錦年愣了一會,伸手接過:“長老這是何意?”
云海平靜的道:“謝施主已經(jīng)離開了,這是他留給你的,希望老衲轉(zhuǎn)交到你的手中”。
“什么?”錦年大吃一驚,慌亂的展開手中書信,上面只說:子辰先行一步,還望錦妹妹原諒的話,至于為何先走一概沒提。
錦年啪的一聲將書信拍在了桌上,眼神冷冽道:“方丈,他可還留什么話沒有?”
云海搖頭。
錦年心里怒氣翻涌。
這是個什么人?
怎么比女人的心還海底針,也不說清楚緣由說走就走。
可還記得她是他帶來的人!
南景天從她手里抽走書信,細(xì)細(xì)的從頭看到尾,看完之后,臉色同樣不好,一片冷凝肅殺之氣,冷笑連連,“好……好……”
“沒想到王家大郎居然是這樣瀟灑不羈的性子”。
云海又下了一子,若有所思的看了錦年一眼后,重重的嘆了口氣,輕聲念了一句佛語: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
錦年一臉懵逼,這句話跟這件事有什么關(guān)系嗎?
南景天卻是聽懂了,臉色一黑,心里卻忍不住得意。
沒想到王家玉郎面對情之事也會有逃避的時候。
之后,云海以歇息之名將他們趕了出來,她隨著小沙彌回了專門給她準(zhǔn)備好的客院,而煊兒回到了他自己的院子里。
兩人分別時錦年臉色不佳,一副失魂落魄,南景天原本想著讓她不必將謝子宸的事放在心上,有他在,可到底還是沒說出。
說來他偶爾從師尊的嘴里聽到過有關(guān)謝子宸的一二之事,知道他不僅身世復(fù)雜,估計連他自個都沒有理順,再加上他與他有過交往,知他是一個心思極為深沉的人,薄情寡性,手段也狠厲,而他自來就善良的姐姐,他怎么會同意入他王家的門,陪他身處黑暗尋根究底。
他失去過姐姐一次,緣于他的幼小也緣于他的無知,而如今他長大了,也有能力去牢牢的護她左右,那他定然不會再將她交給一個心思深沉,心懷叵測的人。
月夜下的方覺寺清冷而神秘,清輝灑落在獨自隱在樹下雙眸緊盯著錦年遠(yuǎn)去背影的南景天的身上,斑駁陸離,為他也增添了神秘,從暗夜里傳來的鐘聲驚動在樹上停歇的鳥兒,呼啦一聲全部展翅高飛消失在夜空中。
南景天頓時抬頭,一個黑影子從樹上飛到了他的跟前,單膝跪地,恭敬行禮道:“大人,王家公子一行人朝著遠(yuǎn)在江陵鎮(zhèn)往南的云天鎮(zhèn)而去”。
“云天鎮(zhèn)?怎么會是云天鎮(zhèn)?”
南景天皺緊眉頭,似在思索云天鎮(zhèn)與王家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據(jù)屬下的調(diào)查,云天鎮(zhèn)原是南瑞明胤太子的屬地,也是他最終魂歸之處,后來成為了南城的管轄之地,據(jù)傳言,此地藏了明胤太子身前隱匿的大量金銀財寶,但具體藏的位置卻無人可得知”。
南景天輕笑道:“寶藏?世人可真會想”。
屬下默不作聲,自家大人一貫都是捉摸不透的性子,他點到為止,至于大人會怎么安排他靜等吩咐即可。
“你去,把其他散落在安家周圍的人都召集回來,讓他們也往云天鎮(zhèn)暗中跟著謝子宸,有任何發(fā)現(xiàn)都隨時回稟”。
“屬下遵命”,黑衣人嗖的一下轉(zhuǎn)身不見。
南景天又站了一會,也踏著月色披著涼風(fēng)寒意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