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漫天的紅霞像五彩的水墨隨意地潑在天際,東邊濃妝艷抹,西邊素面朝天,即使天空不盡然被渲染成紅彤彤梁巧詩的臉被映得像熟透的番茄。
羅玥把她放在車站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說,羅玥不喜歡在車站道別,有什么話都是出門之前一股腦說完,到了車站放下人就會頭也不回開車走掉,原因就是在車站道別不吉利。又不是永別,沒什么好道別的。所以,梁巧詩從來體會不到在車站依依不舍的感覺是什么樣的,并且不能理解別人在車站哭泣相擁的行為。
對于這些人堵在門口,她只有嫌棄。
周五是人擠人,周末依舊是人擠人,就算這是最后一班公交車。手里的保溫盒里邊裝滿了湯和米飯,她總是有一種感覺,蓋著地蓋子隨時會掉下來,所以就只好把它抱在懷里,就像寶貝一樣。
她側著身子在人群中蠕動,背上的書包被后面的人夾住拖著她往后退,她不得不跟著停下來,拽著被夾住的書包。
售票大廳不是大廳,只是一個逼仄的四方形小屋。里邊只有三排座椅供人們休息,根本坐不了多少人。更多的是在售票門口人貼人站在一起等待公交車,在里邊坐著的人一般是等長途汽車。
梁巧詩排隊買完票就急著往外邊走,不在門口守著待會連車門口都摸不到。
在她回頭的瞬間,在人群中突然站起來一個人,鶴立雞群。周圍的人看見那個突然站起來的人,對他的身高竊竊私語。
梁巧詩看他的含笑的眉目正盯著自己看的時候,呼吸停滯了幾秒,回過神來的時候猛地被自己的口水噎到,抑制不住在咳嗽。她撥開人群快步往外走,但是就是這兩步路,這門口被擠得水泄不通。
黃路友早就猜到她看到自己就會走,在看到她進售票廳到買完票都按兵不動。他從座位站起來的瞬間,大家就自動給他讓路出去,所以沒一會他就走到梁巧詩的身旁。
梁筏呈跟他約好,只要梁巧詩準備出發(fā)二十分鐘前就給他發(fā)信息,所以今天并沒有守株待兔的陣勢。梁巧詩這算是被自己的親弟弟便宜“賣掉”。
黃路友的身高是一個優(yōu)勢,他在梁巧詩身后伸手輕輕地拍了一下前面的人的肩膀,那個人不耐煩地回頭瞪了他一眼還是乖乖地側了側身子。就這樣,兩個人一前一后走出售票大廳。
梁巧詩一路無言,低著頭見到有縫就鉆,也不管這是通往哪邊的路。
黃路友看她一副失魂落魄亂竄,伸手拽住她的小臂。
這是梁巧詩猛地還魂,用力地甩甩手臂,掙脫了黃路友的手。
“你到底想干嘛啊?”梁巧詩突然定住,幸虧黃路友走的不是太快,不然兩個人肯定能撞在一起。
“沒有啊,我回學校。”黃路友不自然地撓了撓頭,眼睛極力地往公交車來向看。
私家車的司機在拉客的聲音此止彼伏,一波高過一波。
“靚妹,坐車嗎?二十一個,上車就能走。你看公交車這么多人,待會你不一定能擠上去,就多加幾塊錢而已。坐不坐?”司機一直在耳邊吱吱喳喳地說著。
梁巧詩回頭一看黃路友還在旁邊看著自己,梁巧詩問“真的馬上走嗎?”
司機看她詢問,知道這生意百分之八十能做成,更加喜開顏笑地說道“旁邊那個是你男朋友嗎?還剩兩個位,那你們一起就可以馬上走?”
黃路友警惕看著梁巧詩,害怕她真的去坐私家車。聽見司機這么問他倒是放心不少,就算是坐私家車,也可以坐一輛。
他饒有興趣看著梁巧詩,就等她一句話。
“他才不是,你不要亂講。”梁巧詩激動地回答到,臉頰瞬間爆紅。
“不是,剛才我看他在后邊那么護著你,不是男朋友也是認識的吧。”司機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看錯了,哎,現(xiàn)在的小年輕就喜歡偷偷摸摸地做守護天使,有什么用,人家又不領情。
“那你要坐私家車嗎?靚仔,二十一個?馬上走?!辈环胚^任何一個潛在的乘客的司機才是好司機。
黃路友向司機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只要你能搞定她,多少錢都坐?!?p> 司機領會之后,就轉過頭來又向梁巧詩念叨。
高人一截的黃路友踮起腳尖看見公交車遠遠駛過來,他毫不猶豫抓起梁巧詩的手,在人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拽著她往公交車停站的方向沖過去,司機還在那里念念叨叨,抬起頭發(fā)現(xiàn)人已經(jīng)走了。
他罵罵咧咧地說道“沒心坐就早說,浪費我口水。現(xiàn)在的年輕人,連個私家車都不舍得給女朋友坐,怪不得人家女孩整天拉著臉對他,真是活該?!?p> 人們反應過來也跟著涌過去,門口一下子空了。梁巧詩這邊被人拽著手,那邊被人胡亂推著。單手拿著的保溫盒不斷往下滑,她掙扎著,想要掙脫黃路友的手,只是她越是掙扎,黃路友越用力拽緊。
黃路友回頭看了她一眼,像是警告,只是眼神并不兇狠,只是有道不明的迷惑。
公交車停住之后,他倆如愿站在公交車的上車口。
梁巧詩用力甩手,黃路友這次沒有為難她。梁巧詩慌張地把手在衣服蹭來蹭去,神情飄忽看著車頂。
車門打開的瞬間,后邊的人一個勁往前推,梁巧詩感覺自己直接被抬起來推著走,她的雙腳此時找不到用力點。這種恐懼感撲面而來,單手抱著保溫盒那只手麻痹地沒有知覺。另一只手因為害怕摔倒緊緊地扯著黃路友的衣角。
黃路友今天恰好穿著校服,沒有彈性的料子,領口處只扣上一個扣子,所以梁巧詩扯住他的時候,領子還不至于勒緊脖子。
兩個人搖搖晃晃總算找到站腳的地方,棱坑是這路短途公交車的第二站,一般的座位在始發(fā)站就已經(jīng)被坐光了。黃路友看到有幾個空的老孕殘幼的專座,他指著旁邊一個座位,“你要不要坐?”
梁巧詩抬頭看見他脖子的紅痕,突然不好意思看他。低著頭輕聲呢喃,“我不要坐,待會還要起來讓座,多麻煩!”
她雙手緊張地握著座椅,生怕司機一個急剎車把她甩出去。但是人實在是太多了,站的位置并不太靠近座椅,又是單手握著,著力點根本找不到。
梁巧詩分分鐘懷疑棱坑的公交司機都是從秋名山退休隱居的大佬,開車無論有沒有彎,都是晃來晃去。她不明白,其實這是在超車。
在緊張之余,她還是顛了顛手中的保溫盒,就是這幾秒的時間,司機一個急剎車,梁巧詩‘啊’地一聲,抓住椅子的手直接脫開,就在快要撞到前面跟那個人的屁股時,她用力扯住黃路友的褲子。
黃路友也迅速撈住她的腰,“對不起,事情緊急,冒犯了?!?p> “師傅,停車穩(wěn)一點啦?!避嚴锲渌姓械娜思娂姳г沟?。
“知道知道啦,別吵我?!彼緳C呵呵笑著回答,“不用擔心,技術在呢?!?p> 車子終于開得穩(wěn)穩(wěn)當當,梁巧詩掰了一下黃路友抓住她腰際的手,“謝謝你,可以放開了。”
黃路友看她站直之后,就放開了手?!耙且巫硬缓米ィプ∥乙路矝]關系。還有,保溫盒給我吧,我單手拉桿就可以?!闭f著伸手去接保溫盒。
梁巧詩并沒有看他,“不用了,我可以?!?p> 黃路友也沒有強迫她。
“我昨天的信息你看到了嗎?昨天的事情真的不是故意的,沒想到都碰在一起了?!秉S路友小心翼翼試探梁巧詩對微信的事。
見她并無慍色,悄悄松了口氣,“我聽說懷中和一中這次有活動?!?p> 梁巧詩并沒有回答,對他說的也不好奇。
即便是深秋,剛才的上車大戰(zhàn),大家也出了一身汗。車廂內(nèi)部不斷飄出不可描述的味道,她有點反胃。
幾次酸水涌上喉嚨差點就吐出來,打了嗝就緊張地壓壓驚。黃路友見她一直不回答,就低下頭看了她一眼,只見她臉色蒼白,雙唇干裂。
“你是不是暈車?”黃路友一手搶過她的保溫盒,輕輕拍著她的背。
“不用你管。我沒事,把它還我吧?!闭f著就去搶保溫盒,只是她根本夠不到。
可能是用力過猛,胃里的酸水再次翻涌,她“額”一聲。周圍的人以為她要吐,紛紛地往后邊擠,原本人貼人的,就因為這一聲,她站的地方寬敞了不少。
“想要吐的同學記得來前面這里拿個袋子,不要直接吐在車上了?!彼緳C察覺到車上的動靜,回頭大喊了幾句??拷緳C的人在前面扯了一個到子往后傳過來。
“謝謝。”梁巧詩那股勁過后并不想吐,但還是禮貌說了聲謝謝。
“你好,同學。她有點不舒服,你可以讓個位嗎?”黃路友看了一圈,離她最近的特殊位置也是一個學生做著,他帶著鴨舌帽和耳機,貌似對車廂的事情并不敢興趣。
黃路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迷茫抬起頭看著,黃路友有重復了一遍,他回答說“憑什么?”并且挑釁看著黃路友,同時看了一眼黃路友指著的女生。
“是你?”
“是你?”
梁巧詩和羅文幾乎同時脫口而出。
她懷疑這輩子的巧合都在這個周末全部發(fā)生完了。
梁巧詩無力吐槽,那就先這樣吧!

上關夾蠅
嗯,謝謝大家的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