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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左寒門

第二十九章 我凌靈戚,字邦德!

江左寒門 傲嬌的白貓 2142 2020-03-16 17:52:00

  魯西牛邁著矯健的步伐,拖著車輪吱呀吱呀地轉(zhuǎn)動著,駛出了東籬門。

  直到這會兒,張恪才緩緩從方才的情緒中掙脫出來。

  他靠著車廂,想起了寫給王悅的那首詩。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正是他對王悅命運的沉沉嘆息。

  這樣的詩其實是有風險的,主要是對諸葛亮的稱呼,和丞相祠堂這個表述上。

  他并不知道此時的人都是怎么看待這位力圖興復漢室的蜀漢丞相的。

  畢竟魏代漢,晉代魏,如果有問題,或許便會牽扯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文字獄中。

  其次,在他的記憶中,將諸葛亮與劉備的惠陵合祭,是南北朝之事,如今應該還沒有丞相祠堂這個說法。

  所以,他才會在將信交給王悅的時候,有所遲疑。

  但他并沒有明言,而是相信王悅能夠處理妥帖。

  跟王悅的三次長談,讓他徹底拋卻了初來乍到的慌慌張張想當然,以及身為后世人那種莫名其妙的優(yōu)越。

  開始明白,這身邊都是豺狼,在這個不能讀檔的人生中,一個不慎就是萬劫不復。

  那首詩,就當是以青澀莽撞揮別青澀莽撞吧。

  聽起來,有點像我要好好過日子了,今天是我們最后一戰(zhàn),以后不要再聯(lián)系的感覺。

  稍稍調(diào)侃兩句,張恪心頭抑郁終于松了些。

  果然,還是輕松搞笑,套路裝嗶比較令人愉悅。

  掀開后簾,張恪凝望著繁華碩大的建康城。

  我還會回來的!

  牛車向前,踏上歸途。

  “讓開!讓開!”

  “讓一讓!讓一讓!”

  凌靈戚連忙引著牛車,靠到一旁。

  張恪從牛車后面擋板的縫隙中瞧去,竟然又是入建康時碰見的那幾個人。

  為首的,還是那個神色高傲,優(yōu)越感十足的年輕人。

  跟荀羨和王悅接觸過后,此時的張恪有底氣暗罵一句,土鱉。

  一看就不是什么豪閥公子。

  等那撥人走近。

  呵!

  長見識了!

  入建康的時候,他們給張恪展示了什么叫行散。

  出建康的時候,還敷上了粉,寬衣博帶,袒胸露臂。

  微風蕩漾,帶著眼前的一切猛烈地沖擊著張恪脆弱的審美和同樣脆弱的鼻腔。

  “啊嚏!”

  張恪忍不住打了噴嚏。

  聽見牛車之中的噴嚏聲,一幫少年都鄙夷一笑,土鱉!

  一聽就不是什么豪閥公子。

  沒有發(fā)生什么仗勢欺人的戲碼。

  等那幫人過去,凌靈戚帶著眾人繼續(xù)上路,同時悄悄叮囑五個手下,務必打起精神來。

  能不能重新過上公款吃喝的生活,就看這一哆嗦了。

  走到一處僻靜地,張恪忽然叫停了隊伍。

  他從車廂中跳下,讓凌靈戚單獨叫到一旁,遞給他一張紙條。

  “我請長豫兄幫你起的字。”

  他沒撒謊,紙條的確是王悅所寫,但內(nèi)容嘛,呵呵。

  凌靈戚面露激動,連聲道謝,展開一看。

  嗯,不是自己名字那三個字。

  那誰認識這彎彎扭扭的小玩意兒!

  看著凌靈戚連紙條都拿倒了,張恪無語道:“不認字?”

  “很奇怪嗎?”

  東晉文盲雖多,但這么理直氣壯的估計也沒幾個。

  也是,要是識字也不會干出把自己當做荀羨抓進建康這樣的事了。

  “這兩個字,邦德。”

  “邦指國家,德是德行,王郎君的期望,是讓你做一個于國家無虧的人?!?p>  張恪只好為凌靈戚解釋了幾句,聽得他兩眼直放光。

  瞬間覺得自己跟這兩個字簡直是絕配。

  此刻再看紙上彎彎扭扭的筆跡,每一筆那都是金戈鐵馬,充斥著側(cè)漏的霸氣。

  我凌靈戚,字邦德!

  事實上,昨天跟王悅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王悅也是一副了然的表情。

  長恭,你不必多說,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是心系天下的。

  這般腦補,令張恪略微有些無語。

  凌靈戚恭恭敬敬地朝張恪行禮,想起張郎君先前跟自己說的時候,自己還覺得他在自夸,沒想到人家還請到了王郎君這樣的大人物,慚愧慚愧。

  “車上的錢,你跟兄弟們分一下,一人拿五千?!?p>  張恪旋即又輕輕拋出一句話,嚇得凌靈戚連連擺手。

  “張郎君,這如何使得!”

  張恪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怕牛累著。”

  分錢的時候總是開心而快樂的,幾個漢子興高采烈地拿著錢,渾然不知其中的兇險。

  凌靈戚撓了撓頭,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卻已被金錢沖昏了那本就不大靈光的頭腦。

  畢竟還是好幾個月薪水。

  張恪看著六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滿意地點了點頭。

  傻是傻了點,但能打就夠了。

  人均三五個山賊應該是沒問題的。

  至于動腦子,自己的腦子是有多不夠用,需要他們這點腦子......

  ~~

  水榭之中,王悅重新恢復了從容淡然。

  他看著候在下方誠惶誠恐的工匠,淡淡道:“有問題嗎?”

  所謂汗由心生,工匠即使身處在這他極少感受過的清涼中,也是額頭見汗。

  “郎君,這個圖紙畫得明白,不須幾日就能做好。”

  王悅只說了一聲,“明日拿來?!?p>  工匠將頭一低,往日里脫口而出“這得加錢”之類的話也死死憋在肚子里,只能點頭應下。

  轉(zhuǎn)過身,余光中,工匠惶恐離去的身影清晰可見。

  王悅深知一個圈子里,大家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有多么強大的力量。

  我拿他當狗,你把他當兄弟,那咱倆肯定處不了。

  各論各的也不行。

  所以,縱使他一心想為這些普普通通的百姓謀福祉,卻也要在人前,裝得如那些人一般,居高臨下,冷漠無情。

  沒有能夠制定新規(guī)則的力量時,最好不要去打破原有的游戲規(guī)則。

  長恭此言,甚合我心??!

  可惜......

  他忽然轉(zhuǎn)過身,讓候在一旁的伴當去將一個心腹幕僚請來。

  很快,人匆匆而至。

  “你去詳細調(diào)查一下,會稽上虞張氏的情況,事無巨細。尤其是他們?yōu)楹尾辉S族人出仕。”

  聽了王悅的吩咐,幕僚一愣。

  厲了個害的,還有這樣的士族?

  這么有脾氣?

  他斟酌道:“郎君,只要是士族,在譜牒司都有檔案,只需一查即可?!?p>  王悅淡淡瞥了他一眼,心知他所想,“上虞張氏,寒門。”

  幕僚如遭雷擊,錯亂當場。

  他覺得這個上虞張氏一定是瘋了。

  你一個寒門有什么資格立下這樣的族規(guī)!

  這是何等的喪心病狂!

  臉呢?!

  若是張恪在此,一定會握著幕僚的手,使勁地晃蕩幾圈,同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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