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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左寒門

第四十章 可能這就是人生吧

江左寒門 傲嬌的白貓 2532 2020-03-22 08:02:00

  雖然偏安江左,但東晉也是有朝會的。

  一大早,建康城的重臣們坐著牛車,趕往宮城。

  御道上,早高峰如約而至。

  步行來到宮城前,人群三三兩兩地聚著,等待著宮門開啟。

  其中一個人堆里,有個官員正在慷慨陳詞。

  “王司徒固然于國有大功,但日漸昏聵,國事繁重,豈能再集于一手!”

  “我意已決,今日就將上表陛下,奏請王司徒放權(quán),另擇年富力強(qiáng)之人錄尚書事?!?p>  荀蕤剛巧就在一旁,冷哼一聲,“怕是一會兒司徒一到,阿諛奉承之辭第一個從你口中冒出來吧!”

  那人漲紅著臉,放出狠話,“我盧偉就是貶官,死外邊,從秦淮河上跳下去,也絕對不會再夸贊王司徒一句!”

  周圍的人都是一愣,這有庾征西撐腰就是豪橫。

  狠話都放得這么決絕。

  庾征西就是庾亮,如今他雄鎮(zhèn)西藩,都督江、荊、豫、益、梁、雍六州諸軍事,兼領(lǐng)江、荊、豫三州刺史,進(jìn)號征西將軍、假節(jié),權(quán)傾一時。

  又以帝舅之尊遙控朝政,竭力打壓瑯琊王氏。

  這個盧偉出自范陽盧氏避禍江左的旁支,并無留在北方的本族風(fēng)光。

  因?yàn)橥犊苛蒜琢粒旁诔杏辛藗€勉強(qiáng)能夠參加朝會的官職。

  以他的地位,自然是不敢與王導(dǎo)有什么正面沖突的。

  事實(shí)上他平常在王導(dǎo)面前,也的確卑微得跟條狗沒什么區(qū)別,所以荀蕤才有那句諷刺。

  但沒想到此人居然敢放這等狠話。

  自偏安江左以來,眾人都已經(jīng)熟悉了瑯琊王氏的強(qiáng)盛。

  哪怕皇族借著潁川庾氏排斥打壓瑯琊王氏,但有王導(dǎo)在,瑯琊王氏依舊堅(jiān)挺。

  看這情況,莫不是真要變天了不成?

  眾人登時開始竊竊私語了起來。

  庾亮如今正在謀廢王導(dǎo),先將一個小弟推出來打打頭陣,探探口風(fēng)也是合理的。

  別說什么炮灰,那叫愛將。

  時間臨近,盧偉望向?qū)m城,憧憬著今日在朝堂上,自己大發(fā)神威,將王導(dǎo)拉下馬來的場景。

  一戰(zhàn)成名的自己,自此扶搖直上,出任一州方伯,迎娶高門美女,走上人生巔峰......

  忽然,清風(fēng)送來一陣濃郁的花香。

  盧偉忍不住說了句。

  “真香!”

  一扭頭,身邊站著個笑容可掬的小老頭。

  正是司徒王導(dǎo)!

  香味,正是來自于王導(dǎo)的身上。

  盧偉腦袋當(dāng)場就是一嗡。

  “我盧偉就是貶官,死外邊,從秦淮河上跳下去,也絕對不會再夸贊王司徒一句!”

  周遭每個同僚的臉上,都像是掛滿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句鏗鏘有力的狠話久久回蕩在耳邊不肯散去。

  為了融入士族圈子,花費(fèi)重金跟著服食五石散的他氣血翻涌,面紅耳赤。

  一聲怪叫,竟在這宮城之外,發(fā)狂奔跑起來。

  一邊跑著一邊還撕扯自己的官袍。

  能夠宿衛(wèi)宮城的,都是見多識廣的場面人。

  一看就知道這是發(fā)散出了問題,當(dāng)即沖來幾人,將盧偉按住,拖到河邊,澆水.....冷卻。

  王導(dǎo)看也不看,面色如常。

  踩死一只螞蟻,連腳都不會硌一下。

  他環(huán)顧四周,瞧見眾人一時都有些震懾。

  緩緩道:“汝等言我憒憒,后人當(dāng)思此憒憒。”

  本是昨夜跟大郎聊高了,一時情緒上涌自嘆自憐的話,此刻情緒到位了,說出來竟也不那么不合時宜。

  嗯,最多只是略微有些不合時宜。

  所以,他旋即展顏一笑,“諸公,可知我身上這香味從何而來?”

  一個豪邁聲音響起,“請司徒解惑?!?p>  正是王導(dǎo)的忠實(shí)粉絲,臨時捧哏,優(yōu)秀拍檔,潛在接班人,丹陽尹何充。

  王導(dǎo)卻賣了個關(guān)子,“今日散朝之后,諸公若有興趣可來敝府一敘,必不叫諸公失望。”

  何充立即道:“我先預(yù)定一個位置!”

  眾人只好接連表態(tài)。

  宮門開啟,王導(dǎo)居首,眾人魚貫而入。

  何充走在隊(duì)伍中,暗道:長恭真是厲害,居然連王司徒都能買通。

  回想起昨日瞧見那“仙凈香”上所寫的話,

  “茍利國家......”

  何充的腳步都變得輕快了起來。

  知我者,長恭也!

  有了盧偉的變故,今日朝會自然水波不興。

  年輕皇帝司馬衍端坐在帝位上,忠實(shí)地扮演著一個木偶。

  反正這些輔政大臣們都把他的事兒做完了。

  這樣也好,他才能安靜地發(fā)呆。

  朝堂之上發(fā)呆,這總是皇帝獨(dú)有的權(quán)力了吧!

  回想起昨夜的甜蜜,年輕皇帝司馬衍在心里為張恪大大記了一功。

  當(dāng)“仙凈香”送到王悅手中,王悅親自試驗(yàn)無誤過后,立刻命人將屬于司馬衍的那一份送進(jìn)了宮中。

  皇帝嘛,表面上還是要尊敬一下的。

  要是別人都用上了,小皇帝才拿到,多半要......悄悄生悶氣的。

  司馬衍先是很納悶,在打開精美木盒的一瞬間,就被彌漫的香氣吸引了。

  盒中有一封張恪親筆寫就的信。

  信上,張恪介紹了這個東西的用法,托辭為贈予陛下和皇后的新婚賀禮。

  今年二月,司馬衍娶了出身名門的皇后杜陵陽。

  這位皇后身上的故事也不少,其曾祖為明朝之前唯一一個同時進(jìn)入文廟和武廟的猛人杜預(yù)。

  而她自己那個婚前一夜之間長出滿口牙齒的故事,也是神奇而滲人。

  當(dāng)然,皇后人還是很美的,歷史有名的美。

  所以,張恪的贊美也是恰到好處。

  “金風(fēng)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p>  司馬衍和杜陵陽都沉醉了,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塊,互相為對方擦拭著身子,洗得香噴噴,白凈凈之后,金風(fēng)玉露便真?zhèn)€相逢。

  朝堂上,司馬衍呆還沒發(fā)完,朝會就草草結(jié)束了。

  牛車隊(duì)伍緊跟著又在烏衣巷制造了擁堵。

  等有資格踏入王導(dǎo)府邸的高管重臣們來到府中,發(fā)現(xiàn)府中還有如劉惔、山遐之類出身望族,暫時還未身居高位的士族子弟。

  當(dāng)這些人發(fā)現(xiàn)迎賓的竟然是王悅時,不由暗暗調(diào)高了今天這事兒的檔次。

  眾人對王悅的稱呼也是五花八門,有叫長豫的,有叫世子的,也有叫世侄的......

  就這么你來我往的叫了幾叫,就在位置上慢慢坐好了。

  王悅待人接物,就是這般春風(fēng)化雨,潤物無聲。

  還穿著朝服的王導(dǎo)端坐上首,面前的案幾上,擺著一個小盒子。

  他輕輕打開,拿出一塊仿如羊脂美玉一般的小巧物事,笑著道:“此物名喚仙凈香,傳言是天上仙人沐浴所用之物,今有奇人受仙人托夢而制?!?p>  何充悄悄腹誹,又是仙人托夢,長恭也不知道換個理由。

  仙人咋老給你托夢,不給我托一個?

  他昨日就得了,只是沒舍得用,此刻倒是淡然。

  四周其余諸位可瞬間便面露好奇。

  王導(dǎo)將手中物件微微舉高了些,“奇人托我代為售賣,數(shù)量稀少,定價......”

  饒是見過了此物的奇效,王導(dǎo)也有些擔(dān)心這些人會不會當(dāng)這個冤大頭。

  他緩緩報出了價格,“五兩黃金,一塊?!?p>  房中頓時安靜了下來。

  王導(dǎo)心頭微微一沉,果然還是傻子太少啊。

  罷了,此物既然不錯,我瑯琊王氏自己買了便是。

  不就五百金嘛!

  忽然,喧囂聲驟起。

  眾人嚷嚷的聲音凌亂而激動,翻譯過來的意思大概是這樣的。

  “王總,我給七兩黃金一塊,但是要開十兩黃金的發(fā)票。”

  “老王,咱們關(guān)系這么好,我?guī)湍阗u吧,賣一塊我抽一兩?!?p>  “王老爺,干脆這樣,咱們商量好,十五兩黃金一塊,忽悠那些人傻錢多的來買,到時候,五兩黃金如數(shù)奉還,剩余的錢,咱們五五分賬。”

  王導(dǎo)黑著臉,怪不得國事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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