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父母之命
“胡說八道!”柳仕元一氣之下又拍了桌子,杯杯碗碗齊齊跳起又落下,弄出好大的聲響,比之前朝柳蓁拍的那一下重多了,可見是動了真火,“蘇賢侄的名聲豈是那等膚淺小人肆意污蔑得了的!”
“相爺說的是?!绷野碘?,看來主子是真把蘇儒豐當(dāng)女婿看了,不然哪能這般維護(hù)。
柳仕元出任一國之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在朝中的威望自然無人可及。然而,他不同一般的地位遠(yuǎn)不僅此。
了解先皇第九子發(fā)跡史的人都知道,柳仕元出身寒門,幼時家中貧困潦倒,父母見養(yǎng)不活子女五個,便先后將孩子送人。
領(lǐng)養(yǎng)柳仕元的是一戶制墨的人家。
男主人年輕時也曾汲汲于科考,奈何屢考屢敗,只好回鄉(xiāng)找個營生。因是個讀書人,總不愛做些有損清高的買賣,選來選去,最終選了跟讀書沾點(diǎn)邊兒的活計(jì)——制墨。
柳仕元小時候也算天賦異稟了,經(jīng)常用制廢了的墨涂涂寫寫,養(yǎng)父覺得他挺有潛質(zhì),便勒緊全家人的褲腰將他送去讀書。但他并沒有走上科舉之途,而是在念書時結(jié)交了當(dāng)時還默默無名的九皇子趙麟。
二人興趣相近志趣相投,幾年相識相交下來竟結(jié)成了可以推心置腹的情誼。
趙麟欣賞柳仕元的人品才能,對其表明身份后將他收為自己的核心幕僚;而柳仕元認(rèn)為趙麟對他有知遇之恩,且以皇子之姿敬他為兄,心中既是感激又是感動,暗立宏誓此生愿為知己肝腦涂地!
多少年來,他們的關(guān)系亦臣亦友,牢不可破,是以朝中諸人對待柳仕元的態(tài)度總是恭敬中帶了三分忌憚,想要巴結(jié)討好的不計(jì)其數(shù)。
柳仕元深知皇帝陛下對自己的特別,但他是聰明人,絕不會仗著這份特別去做任何特殊之事,不論對誰都淡淡的,自成一派,兩袖清風(fēng)。
他越這樣,趙麟對他越信任,左相的地位越不可撼動。
嘆只嘆柳仕元的養(yǎng)父母常年制墨,煙熏火烤,剛?cè)氩换蟊汶p雙離世。不然以養(yǎng)子如今的成就還怕過不上頤養(yǎng)天年的日子?
柳仕元壓住火,詢問柳忠對此事的看法:“你可看好蓁兒和蘇賢侄?”
柳忠沉吟了一下,答道:“老奴以為,小姐生性活潑偶爾孩子氣重了些;而小蘇大人呢,少年老成不免自我約束過頭,這兩人正好性格互補(bǔ),若日后相處起來也必能取長補(bǔ)短,不失為一樁美滿姻緣?!?p> “正是這個道理!”柳仕元重重?fù)嵴频溃拜鑳捍_實(shí)需要蘇賢侄這樣穩(wěn)妥得當(dāng)?shù)姆蚓齺砉苁欢判?!?p> 這回柳忠倒沒接話,私下有點(diǎn)好笑地想:您以左相之尊都管不好的人兒,他蘇儒風(fēng)一個從五品就能管好?
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用來商榷個終身大事什么的還是綽綽有余。
柳蓁重獲自由之身的第一天就從包打聽小燭口中得知自己訂親了,當(dāng)場驚掉下巴!
“你聽誰說的?”
“還用聽嗎小姐!全府上下都在為您的婚事張羅呢!我今早一出院門就感覺氣氛不對,隨便問了問廚房的羅大娘,她就喜滋滋地說起您已經(jīng)訂親的事。”
“那……那我未來的夫婿是誰呀?”柳蓁總算想起這個至關(guān)重要的問題。
小燭一想到那人的名字,頓覺難以啟齒,鼻子眼睛皺成一團(tuán),哭喪著臉道:“就是……遭初華公主退了婚的那個……”
“??!”柳蓁聽了,兩眼一翻就想暈倒。
“哎喲,相爺不知怎么想的。小蘇大人被退婚,鬧的滿城風(fēng)雨,皇城底下閑來無事就有人拿著個取樂。您要是嫁過去,還不得淪為笑柄嘛,相爺臉上也無光呀!再說,小蘇大人長什么樣至今未知,倘若真的不堪入目,小姐您可怎么辦好?。 毙T每說一句,柳蓁的心臟就冰涼一分,盛夏時節(jié),她卻要讓訂親這件事凍成冰棒了!
“不行!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我得找爹說理去!”說著就要沖出院門。
小燭忙不迭地把她拉回來:“小姐,您先別沖動!現(xiàn)在去找相爺,指定談不妥,別到時候又惹火相爺把您關(guān)起來閉門思過。咱們還是先暗中觀察觀察,看看相爺?shù)膽B(tài)度如何?然后見機(jī)行事?!?p> “這樣行嗎?只怕還沒觀察完本小姐就被逼上花轎了!”柳蓁急火攻心,嗓子都有點(diǎn)沙啞。
小燭咬著手指頭思量了一會兒,急中生智道:“要不咱們?nèi)枂柎禾医憬悖克龖T常最疼您了,肯定不會看著您嫁入火坑!”
柳蓁想想有理,便和小燭風(fēng)馳電掣地跑去找春桃。
兩人一路橫沖直撞,先是尋到春桃的住處,被告知她正在廚房布置午膳的菜色,便又提氣狂追。
想當(dāng)然爾,這般無頭蒼蠅的追法肯定得出事——只聽“砰”的一聲,一人撞上一堵肉墻。
小燭捂著差點(diǎn)撞歪的鼻子睜開一看,呀!竟是一個月前在府外小巷中有過一面之緣的年輕公子!
柳蓁也被撞個不輕,加上心浮氣躁,看也不看便嚷道:“你走路不帶眼睛嗎?本小姐快被你撞散了!”
“小姐小姐!”小燭貼耳過去,顫聲道:“是相爺!”
柳蓁面色倏地一白,眼珠子轉(zhuǎn)了兩轉(zhuǎn),忽而呻吟道:“啊喲啊喲,快快快,小燭快來扶我,天好熱,頭好暈,眼睛都看不清路了?!?p> 小燭立即會意,煞有其事地問:“小姐您沒事吧?要不要請大夫來瞧一瞧?相爺,小姐她病了,您看這可怎生是好?”
柳仕元心如明鏡,一甩袖子道:“病了?病了還跑的這般迅捷?嚷的這般大聲?”
“啊,爹!”柳蓁仿佛這會兒才發(fā)現(xiàn)她爹,一臉驚喜狀,眉開眼笑地說:“爹您上朝回來啦?外頭天兒熱,您可得注意避暑。蓁兒正要去廚房看看午膳準(zhǔn)備的怎么樣了,是不是備了您愛喝的蓮子龍眼羹呢!”
“你不是病了嗎,還要去廚房?”這丫頭,說話顛三倒四,肚里的花花腸子不計(jì)其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