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7 亂點鴛鴦
林家大擺筵席，從前廳到院子，從外宅到內(nèi)院，男女老少齊聚一堂，簡直比過年還歡樂。
祖奶奶連同林家各支女眷都在內(nèi)院正房等著。
林沐濯一進(jìn)去，嘰嘰喳喳的談笑聲立即停止，眾婦起身行萬福禮，齊聲道：“將軍安好?！?p> 林沐濯朝她們拱拱手，轉(zhuǎn)而對位于正中的祖奶奶埋首躬身展臂長揖：“老太太好！”
祖奶奶是林家目前年歲最大的老者，膝下子侄眾多，不同的輩分對她老人家的稱呼也不同，叫著叫著，連祖奶奶自己都繞暈了，為了方便就統(tǒng)一尊稱她為“老太太”。
祖奶奶身旁的位子早早有人空出來，林沐濯坐過去，老人家拉著他的袖子上看下看，眼睛笑成一道縫兒，張口就問：“怎么不把那女子一塊兒帶給祖奶奶看看？就算是侍妾祖奶奶也是喜歡的。”
“……”饒是林大將軍思維敏捷能說會道，此刻也只剩呆愣的份兒。
旁邊那些女流之輩更是唯恐天下不亂，紛紛竊笑不已。
“老太太您說什么呢？”
“還跟祖奶奶藏著掖著！”老人家靠近一點，遮著嘴小聲說：“尤管家全都告訴我啦！”
林沐濯立馬兒想明白始末，啼笑皆非道：“人家是文校尉的表妹，廚藝了得，怎的就成了孫兒的侍妾，這話可大大有損姑娘家的閨名，老太太您可別道聽途說啊?！?p> “??？這尤老兒，眼神兒忒差，白瞎我一夜高興！祖奶奶還以為馬上就能抱到曾曾孫兒呢！”老人家眨眼之間垮下臉，愁容滿面道：“素兒，你父親這一支，就剩下你一個。你說你整日不是忙打仗就是忙練兵，什么時候才能為林家開枝散葉??？好不容易看上秋水這女娃，偏偏是個無福的命，早早便去了。祖奶奶的心啊，時時懸在嗓子眼兒，一想到哪天兩腿一蹬去了地下，都沒臉見林家的列祖列宗……”
“老太太！”林沐濯深深吸了口氣，環(huán)顧四望，只見一眾婦人都在豎耳聆聽，恨不得他能說出個子丑寅卯，她們好照著去找，要是誰家的姑娘能入了鎮(zhèn)國將軍的法眼，不就一步登天了？
意圖過于明顯地寫在臉上，看著只生厭煩。
“前院還在等著孫兒，林素先行告退！”說完，也不管身后怎么呼喊，先溜之大吉。
老人家亦十分頑強(qiáng)，一口氣追到院中，音量充沛地說：“祖奶奶新認(rèn)識一位姑娘，人長得俊，又知書達(dá)理，趕明兒領(lǐng)給你看看呀！”
第三日，林沐濯應(yīng)邀巡視了福州府衙、冶監(jiān)及當(dāng)?shù)伛v軍，簡單聽取了關(guān)于鹽業(yè)漕運等朝廷經(jīng)濟(jì)的收支，并相約出城查看礦業(yè)挖掘工作。
一天下來，十分充實。
連著兩日，將軍大人飯局不斷，小小廚娘根本無用武之地，這會兒正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暉園一名小廝站在院外高喊：“小燭姑娘，尤管家請你去正廳一趟?！?p> 小燭趕緊理了理儀容，走出門。
正廳里當(dāng)然不止尤管家一個。
這老頭站在一位老婦人身邊點頭哈腰，不知在應(yīng)些什么，見小燭進(jìn)來，親切地將她引至老婦人跟前，說道：“老太太，這位便是文校尉的表妹小燭姑娘?！?p> 小燭不敢抬頭，方才走近時便看出眼前一身珠環(huán)玉翠的老婦便是將軍大人的祖奶奶。心想：老夫人親自到訪，還指名要見她，肯定不會為了打賞她飯做得好吧？
祖奶奶很快表明自己的身份，和藹可親地說：“小燭姑娘，可否抬起頭給老身看看呀？”
小燭行了禮，乖乖照做。
只見將軍的祖奶奶笑成一朵花，對著她上下左右全方位打量，又說：“站起來轉(zhuǎn)個圈如何？”
轉(zhuǎn)圈……這是何意？
小燭被老人家看的麻嗖嗖，又不能拒絕，慢吞吞地站起來轉(zhuǎn)了個圈。
祖奶奶還算滿意地點點頭：“姑娘及笄了吧？可許了人家？”
難道老夫人是給她說媒來了？
天哪，不會是林家某個公子看上她了吧？
小燭受寵若驚地想，她的姿色有這么出眾嗎？她與林家人只在碼頭見過一面，當(dāng)時她站在下人堆里，風(fēng)塵仆仆，是誰這么有眼光還能關(guān)注到她？
想歸想，她當(dāng)然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
可老夫人的表現(xiàn)又好像對她很感興趣的樣子，真不知道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回老夫人的話，小燭未曾許配人家。”她只能實話實說。
“文校尉跟隨素兒身邊多年，盡忠職守，人品才干有口皆碑。想必文家表妹也是不逞多讓的吧？”祖奶奶咯咯咯地笑起來，用更加慈祥的口吻道：“我們素兒多年馳騁疆場，老是跟些兵士待在一起，時間長了對男女情事這方面一竅不通，我這個當(dāng)祖奶奶的當(dāng)然要幫他長些心思才行。不知小燭姑娘是否愿意給我們素兒做妾，早日生個大胖小子才好！”
原來……原來林老夫人竟把主意打到了將軍頭上！
小燭一頓咋舌，忙不迭地說：“使不得使不得！老夫人，小燭就是個廚子，煮飯灑掃還行，做將軍妾可萬萬不行?！?p> 祖奶奶以為小燭不愿意做妾，軟言安撫道：“老身也知道你是好人家的孩兒，不愿自降身價?？墒撬貎旱纳矸輸[在那兒，他的婚事只有皇上才能做主。可是皇上遲遲不下旨，素兒又全無自覺，若一直這么耽誤下去便意味著林家嫡系從此后繼無人了！”
“老夫人，小燭蒲柳身，當(dāng)真配不上將軍的威名。您還是另擇賢良女子吧！”小燭可沒心思聽老夫人的苦口婆心，只想速速打消老人家離奇的念頭，因此拒絕起來毫不嘴軟。
“姑娘莫自謙，素兒的性情老身最知道，他既然愿意留你在身邊，就說明心里對你存著好念頭?！弊婺棠套プ⌒T亂擺的手，語重心長地說：“我們林家也并非豪門望族，出仕到現(xiàn)在堪堪五代而已，沒那些根深蒂固的講究。只要姑娘愿意，老身馬上做主，今晚就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