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受傷
聞修返還尋人時,照來時多走了不短一段。
而尋到時,隱清歡正暈厥在太子懷里,白衣紫花的衣衫被血染紅了一大半,像朵朵紫白綻在血泊里。
“她如何了?”聞修問道。
莊亦安眉頭緊鎖,眼神焦急,“先別問這個了,你可有去處?”
“不遠(yuǎn),曾大人家有一處宅,無人居住,先去那吧。”
“帶路?!?p> 隱清歡躺在床榻上,面色蒼白,雙目緊閉。
莊亦安立在床頭,手上的血已經(jīng)干了,只有血漬還殘掛在掌紋縫里來不及洗去。
“大夫來了?!?p> 聞修步履急切,領(lǐng)著一個挎著藥箱子的灰發(fā)男醫(yī)。
“大夫快來。”亦安讓出位置。
大夫掃了一眼隱清歡,身形一怔,真是很少見到有人這么滿身是血。
趕緊行身坐下,手正欲搭上清歡的手腕,又被突然出現(xiàn)的一只手?jǐn)r了下來。
“大夫,不要鋪張紗嗎?”亦安問道。
他是男子不拘禮節(jié),但是隱清歡是個女的,宮里太醫(yī)每次去給母后請脈都會鋪上一張紗以免冒犯,隱清歡又是個還沒出閣的,更要注意一些,而現(xiàn)下大夫竟然徒手而搭?這是個什么禮數(shù)。
大夫皺眉以示不悅,明顯是莊亦安這話招致的,他厲聲喝道:“都什么時候了,還救不救人!”
莊亦安的手輕微晃了三晃,悻悻收回了。
就當(dāng)是救人要緊罷。
手搭上腕脈,大夫一語未發(fā),眨眨眼睛。收手將袖子挽了上去,起身就要解開隱清歡的衣扣。
又是一攔。
“這位公子,你是想救她還是不想救她?”
莊亦安頓了一下。他就是不想讓別人碰她。上前一步,衣襟緊貼著床沿,“我來?!?p> 他傾身低腰,手在觸摸到她浸透濕潤的衣領(lǐng)時不禁抖了抖,又馬上告訴自己這是為了治傷,她是因為自己傷的,這是他應(yīng)負(fù)的責(zé)任。
他強(qiáng)制自己恢復(fù)平靜,一顆一顆解開衣扣,露出她雪白的頸肩。
肩上的刀口赫然在目,猩紅又猙獰。莊亦安喉結(jié)上下一動,舒展的手暗暗握成了拳。
大夫撥開他,躋身湊到隱清歡身旁,嘴里嘀咕著:“礙事,我乃是行醫(yī)之人。”
莊亦安無從反駁,也不再阻攔,大夫終是如愿履行職責(zé)瞧上了傷勢。
雖不致命,但是傷口頗深,就落在鎖骨下方,刀口清晰,微微翻著紅肉。
生在將府,也是修武執(zhí)器沒少受傷,可這么殺手而下的刀口還是驚人,聞修看去駭心驚目,嘴角不由得跟著抽搐。
莊亦安盯著大夫撒藥在隱清歡的傷口處,生怕他一個拿不穩(wěn)就將手放了上去。抻抻大夫的衣角,示意他保持距離。
本來還很惱怒的灰發(fā)大夫被莊亦安這一舉動搞得哭笑不得。真沒見過誰家丈夫這么小心眼,還是對他這個大夫。
年歲已高,其實大夫早就不太沉迷于男女之事,又是醫(yī)者,也不怎么看重男女差異。本是個剛正不阿的,也是因為莊亦安這股小心眼勁打量起床榻上的女子。不禁驚嘆,確實是個曼妙的,怪不得家中男人這么緊張。
回過頭又看看莊亦安,不看樣貌只觀氣質(zhì),也是個不俗之人。估摸著這兩個應(yīng)該都是有頭有臉家的少爺小姐。
一時納悶,自是大家大戶,怎么回收如此傷?又是在這荒郊之地?
唉,罷了罷了,醫(yī)者治好患者就好了,不得干預(yù)人家的事。不過他們既是大門大戶,多給一些醫(yī)藥費也是無可厚非的吧。
這么想著,也是一陣愉悅,不禁勾勾嘴角。
莊亦安看著大夫笑了出來,以為是跟隱清歡有關(guān),手上又是一個用力,大夫的衣角...扯開了。
大夫怒目回身,莊亦安趕緊行了一個歉禮,“實非有意,還望您莫怪罪。我只是...擔(dān)心...”
白了他一眼,大夫回身翻起藥箱里的瓶瓶罐罐,“你妻子沒有性命之憂,你大可放心?!?p> 妻子?亦安一愣,隨即松了口氣,“沒事就好。”
“這幾日傷口不要沾水。此外,我給你留幾樣藥,你記得每天早晚都給她敷上。”
“我嗎?”
莊亦安有些不知所措,男女授受不親,方才他褪下她的衣衫就已經(jīng)算是非禮了,再給她上藥就更不合禮了,這怎了得。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大夫也是誤會了,他先應(yīng)著,明日給隱清歡尋個侍女就好了。
大夫微微惱氣地瞪著,莊亦安才諾聲。
“不知她何時會醒?”
“她雖沒有性命之憂,但是止血卻不及時,她現(xiàn)在臉色蒼白也是此故,身子虛,得睡上一會兒,你且守在這兒,照顧一下?!?p> 亦安點頭。
大夫拿出兩個白色瓷瓶,一個紅色封蓋,一個藍(lán)色封蓋。
“這兩個是藥,紅色是藥水,藍(lán)色是藥粉。藥水疼一些,你上藥時最好拿著什么蘸取?!贝蠓驀诟?,順手放在了床頭。
“多謝大夫?!?p> 看診結(jié)束,莊亦安又湊近了床榻。大夫卻沒有要走的意思,眼光游走在莊亦安身上,最終定格在他腰間的太子玉令。
民間人肯定不認(rèn)得這個,聞修瞬間明白,玉扇一搖請過大夫,“大夫隨我來。”
從腰間取出一錠,放進(jìn)大夫早就張開的掌心,大夫瞳仁一亮,果然沒看錯,是大門大戶。
聞修放下銀子,“還請大夫莫要再跟人提起此事?!?p> 雖是不解,但是錢到手就好。大夫沒有多問,歡歡喜喜就應(yīng)下了。
聞修一笑,“我送您。”
莊亦安看著床上的人,本是涂上唇脂的唇現(xiàn)在根本遮不住蒼白,睫毛卷卷卻失了靈動可人,不禁難耐。
他當(dāng)時若是提高些警惕多好,隱清歡此刻也不會倒在床上。
他不知道隱清歡方才是以什么樣的心情替他擋下那一劍,但如果換位想想,如果方才是隱清歡被刺殺,他好像也會奮不顧身地?fù)踹^去。
房間充斥著血腥的味道,混著藥水的苦味。
莊亦安扯過被子給清歡蓋上,眼神掠過她面龐時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他頓了一下,然后俯身輕輕在她額頭烙下一吻。
一整天,聞修不知去了哪里,莊亦安也不知這樣呆了多久,終是西方披上霞光,床上的人才悶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