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小時候，夏天的時候，林天水坐在自家小庭院面前啃西瓜，一小片西瓜，比她臉還大，三歲的小女孩看著紅艷艷的西瓜，正發(fā)愁該從哪里下口，林澈混小子一身泥地一大口一下子就咬沒了。
小林天水剛開始還正愣著，林澈咬完就跑，絲毫沒有兄妹情誼。林天水撇撇嘴，肉肉粉粉的小手默不作聲地摸了自己的眼淚，想回房間再切一片。
小姑娘穿著天藍色的連衣裙，是無袖的，白色的小涼鞋，頭發(fā)早上被媽媽抓了兩個小啾啾。她哭喪著臉走到廚房，扯了扯媽媽的衣擺。
林母正在切菜，感受到了小小的力道，扭頭，“怎么啦，林林？”
林天水聲音細細軟軟，“媽媽，再給我切一片西瓜。”
林母注意到了小丫頭紅紅的眼眶，擦了下手，蹲下身，揉了揉她的腦袋，“怎么這么委屈啊，嗯？是不是哭了？”
小林天水的淚又一下子涌了上來，但是她沒讓淚流出來，睜大眼睛，說：“西瓜被哥哥搶了?！?p> 林母抱起了她，林天水將自己肉肉的臉頰埋進母親的肩膀，兩條胳膊環(huán)繞著媽媽的脖子，委屈死了自己，心疼死了媽媽。
林母感受到自己肩頭的濕熱，小小嘆了口氣。唉，林澈這小子，臉，行為，思維方式，很多地方都遺傳了他爸。
可是小天水，誰也不像。善良得過分，隱忍得過分。小小年紀(jì)，除了撒嬌的時候，沒人知道小孩子心里是不是受委屈了。
小林天水最后也沒有吃到那一片西瓜，因為媽媽的懷抱好香，好柔軟，她自己不知不自覺就睡著了。
夢里的她好像感受到了額頭上落下了一個輕飄飄的吻，然后她徹底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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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抱著林母的林天水，不知為何，想到了這一件事。
林母的懷抱香香的，很溫暖，驅(qū)散了在外游子身上的寒意。林天水松開懷抱，定定看著這個和自己母親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
女人燙著微卷的頭發(fā)，穿著一身旗袍，肩膀上還披了件米色的披肩。面容白凈溫和，是林天水記憶中的模樣。
林天水的母親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長這樣了，曾經(jīng)的光華，被生活的重?fù)?dān)磨滅，像是碾碎了的珍珠，林天水不覺得可惜，只覺得可憐。
林母拉著她走進了這個家。早早就給她備好了拖鞋，親自把她的衣服脫下來，笑了笑，轉(zhuǎn)身，要去給女兒收衣服。
林母握著手中的衣服，倒有些奇怪。這孩子，穿衣風(fēng)格好像變了。
她記得曾經(jīng)的女兒很愛打扮，穿的衣服也新潮可愛，現(xiàn)在的衣服，面料柔軟，卻沒有過多裝飾，素凈地過了些。她搖了搖頭，走進了女兒臥室。
剛回來的時候，女兒臥室很清冷，長時間沒有人住的模樣。林母奇怪，給王叔打了電話，，順便，也就知道了林天水有了男朋友的事實。她好奇問那是個什么樣的人，王叔卻支支吾吾起來。林母心中愈發(fā)好奇，很大原因，這才一個電話，把林天水叫回了家。
李嫂端好飯走了出來，笑臉盈盈，“林林啊，快來吃飯吧。嗨呀，老爺夫人這么久沒回來，我今天老早就準(zhǔn)備了?！?p> 林天水從沙發(fā)上起身，這才想起來，她那位素未謀面的爸呢？
她走到餐桌，林母也正好下了樓，她坐下來，對李嫂說：“李嫂啊，給孩子盛點我?guī)Щ貋淼臏??！?p> 李嫂奇怪：“現(xiàn)在嗎？可是我已經(jīng)做好飯菜了?！?p> 林天水卻開口：“李嫂，去幫我盛吧，我也很想喝。哦，也給媽媽盛一份?！?p> 李嫂不知為何，有些僵硬地點了點頭，應(yīng)了聲好，然后走進廚房。
這碗湯本就不多，但顯然，沒有她的份。老爺剛剛回來又走了，她本想著自己也能喝一些，可是母女倆現(xiàn)在都喝了，倒是缺斤少兩，免不了要解釋。
在廚房熱湯的李嫂臉色鐵黑，狠狠罵了幾聲母女倆人。
林母察覺到了剛剛女兒的冷淡，只當(dāng)她又耍小脾氣了，也沒管她。林天水心里門兒清，知道李嫂是個什么貨色，但把她趕出去，也需要一番力氣。
林天水淡淡垂下眼眸，心里有的估量。還沒想出什么的時候，七七聲音就響起了，“宿主，不要動不該有的心思。該是林家承受的，你改變不了什么的，反而自己還要承受代價?！?p> 林天水止住思緒，心里嗯了一聲，不再多言。
林母好長時間沒見到女兒，明顯很興奮，東拉拉西扯扯，就是不往男朋友這個點子上扯，林天水覺得母親說的話沒有邏輯，也不像是很思念自己的樣子，想到什么說什么，明顯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放下碗筷，裝作不經(jīng)意開口：“對了，媽。我交男朋友了?！?p> 林母明顯驚喜了一下，哈哈哈，自己果然還是很重要的，女兒還是什么都愿意跟自己說，她笑容滿面，問：“是個什么樣的男孩子??？”
林天水咬著脆脆的竹筍，略微思索，開口：“很優(yōu)秀，很努力，人很好，對我也很好，很孝順，很樂觀，長得好，身材好，聲音好聽，什么都愿意遷就我，他媽媽也很喜歡我?！?p> 林母驚訝，短短幾天，自家閨女已經(jīng)見了公婆了？！
她看著小姑娘波瀾不驚的臉，嘆了口氣道：“你呀，算了，你喜歡就好了?！?p> 林天水疑惑：“唔？媽媽不滿意嗎？”
林母抿了抿唇，小心翼翼開口，“林林啊，能不能告訴媽媽，這是你第幾個男朋友?。俊?p> “第一個?！?p> 果然。
林母又幽幽嘆了口氣，初戀大多不美好，女兒現(xiàn)在只能看見那個男人的好，以后受傷了怎么辦。她想了下，說：“愿意，讓他跟媽媽吃個飯嗎？”
“好啊?！?p> 林天水知道她媽打的什么心思，很快就答應(yīng)了。她其實也很好奇，在母親眼里，徐暮閑是個怎樣的人。
林母見她不拒絕，笑了笑，又給她夾了些菜。
李嫂在廚房聽得明明白白，心中嗤笑，“就林天水這個蠢貨，能交到什么好男人?！?p> 但轉(zhuǎn)念一想，這或許，不也是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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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林天水是和林母一塊睡的，林天水這么久以來，一直都是一個人睡，也很喜歡一個人睡覺，
但頂不住林母思女心切，硬是一塊兒擠到了林天水房間。
林母絮絮叨叨跟她說了許多話，林天水聽著連連點頭，不是嗯嗯，反正毫無睡意。最后，反而是林母沒頂住，加上舟車勞頓，說著說著就先睡著了。
林天水睜著一雙大眼睛，她躺在靠近窗戶的一邊，窗簾沒有拉嚴(yán)實，月亮隱約給她露了個嬌羞的臉頰，胖胖的，白白的，有點可愛。
然后，思緒就飄到了徐暮閑身上。徐暮閑，現(xiàn)在在干什么？
林天水看了看已經(jīng)熟睡的林母，慢慢起身，拿起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走出了房門。
她今天回到家，就一直被林母拉著，一直沒找到機會看手機，現(xiàn)在剛恩開屏幕，卻發(fā)現(xiàn)沒電了。
她悄悄摸摸下了樓，走到客廳，坐在沙發(fā)上，充上電，剛開機，手機就嗡嗡嗡響了起來。
林天水等了大概一分鐘，手機才安靜下來。她看了看，數(shù)不清的未接來電，短信，和微信，基本上都是來自徐暮閑的，只有一個陌生號碼，林天水也不認(rèn)識。
她決定先給徐暮閑回個電話，鈴聲沒響兩秒，立馬被接起，“天水！”
林天水嗯了一聲，那邊好像送給了口氣。
徐暮閑站在自己臥室里，牽動了一下午的心，總算稍稍落地，他問：“天水，怎么不接電話??？”
“手機沒電了，我下午忙著，沒看見，剛剛想跟你說說話，這才發(fā)現(xiàn)沒電了?！?p> “嗯...你回家了，是嗎？”
“對，我媽媽和爸爸旅游回來了?！?p> 徐暮閑一時無言，他從徐盼口中知道林天水回家了，但他下午想問她，晚上回不回來吃飯，結(jié)果電話一直打不通，最后直接關(guān)機。他真是被她弄怕了。
他有些艱澀開口，帶著小心翼翼，“天水....你，還回來嗎？”
這邊的林天水，靠在沙發(fā)上，聽聞此言，淡淡勾起了嘴角，她輕輕嗯了一聲，以作答應(yīng)。
徐暮閑聽見了，也笑了，他沸騰了一下午的心，此刻突然被她的聲音，柔和了。
林天水說：“你想我了嗎？”
“......想?！?p> “我明天就回去?！彼肓讼?，又說：“那個.....我媽媽聽說了你，咳，她，想見一見你，和你說說話?！?p> “伯母嗎？”徐暮閑有些驚訝，但還是答應(yīng)，“好，時間隨伯母定?！?p> 林天水嗯了一聲，她說：“睡吧，晚安?！?p> “......晚安?！?p> 不想晚安。
天水，我今天，感覺抓不住你了。
你看似情深，但有些地方，飄渺地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