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陽光透過山林,形成道道光柱,讓本就潮濕的叢林增添了許多溫暖和活力。
一個樹洞中,一道瘦小的身影從中走出,在陽光的照射下,那顆反射著晨光的光頭尤為顯眼。
許錢伸了個懶腰,也不知道是天賦還是運氣,他又找到了一個樹洞存身,雖然知道天譴可能已經(jīng)消失了,但他還是下意識的找了個樹洞躲避。
抖了抖身上的露水,許錢的注意力卻是放在了衣服上,這件紫色云紋衣袍,經(jīng)歷天罰和昨晚的打斗早已破爛不堪,滿是泥垢跟個小乞兒一般。
“呵!”許錢嘴巴扯了扯,眼睛中多了幾分親切,這倒是做回乞兒了!
想到自己可能已經(jīng)被許家通緝,還有那隱隱約約的氣運線,加之昨晚突然停止的晉級,許錢似乎能猜測到加害自己的人是誰,八成與仙陽道觀撇不開關(guān)系。
許家通緝我是情有可原,畢竟許獨清早就跟他說了利害關(guān)系,他們之間本就是互相利用,被追殺本就是交易中可能發(fā)生的事,雖然許獨清給了他后路,但是莫名其妙被仙陽道觀視作叛徒,顯然事情并不簡單。
許錢緊皺眉頭,他透過樹木的縫隙看向山外,一座的城市正在重建,城頭南巴的國旗重新立起,幾天前這里還是被青原國占據(jù)的第一座邊城,由于開了三竅,運用起輕身法門更加得心應(yīng)手,半夜便行了百里的路途,距離青原國越來越近了。
“青原國....”許錢眼中紫光乍現(xiàn),其中梅英的那條氣運絲線越來越明顯,這似乎在提醒他距離梅英越來近。
本就是無根浮萍的許錢,在經(jīng)歷昨晚的事情后,下意識的選擇走向自己較為相信的人所處之地,可是即將到達(dá)地方的時候,他卻猶豫了。
從小到大,盡管跟爺爺顛沛流離不同城市,但是就是沒有離開過南巴國,沒想到這次卻要離開,許錢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些不是滋味。
自己這算叛國嗎?
腦子里清涼不知原由的刺激了一下許錢的腦仁,一個可笑的想法突然出現(xiàn)在他的腦子里,隨即就被他甩開,一個乞兒如今還被通緝談什么國?可笑!
可就是因為這個可笑的原因,許錢原本邁出的步子卻是停了下來。
轉(zhuǎn)身,朝背離青原國的方向,輕身之法運起,頓時化作殘影消失在原地。
巴關(guān)城,正街。
“行行好吧大爺!我十幾天沒吃東西了!給幾個銅板吧!”一個蓬頭垢面,身上滿是臭惡的小乞兒正在大街沿街行乞,路過的行人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捂著鼻子,臉上露出嫌棄的神色,生怕被纏上。
“給給給!要乞討到別處去!別再這里!”一位店家捂著鼻子,向小乞兒扔了塊饅頭,在店里站著,怒聲道。
他本想用武力將這小乞兒驅(qū)趕,可是沒想到這家伙身上不知是粘了什么東西,奇臭無比,搞得他連出店門都做不到,偏偏這乞兒就賴在他的店門不走了,把客人熏得一個不剩,只能扔給他饅頭讓他快點離開。
“嘿嘿!謝謝大爺!謝謝大爺?shù)陌酌骛z頭!”小乞兒一臉自信笑容,漆黑發(fā)臭的手拿著從地上撿起來的饅頭張嘴就吃,得到了好處也順帶著離開了店門,讓店家終于松了口氣。
背身離開時,小乞兒眼中紫光乍現(xiàn),正是折道而返的許錢。
本就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原因回來,為了防止再次暴露,許錢來了個燈下黑,扮作乞丐,居然又回到了他犯案的巴關(guān)城。
剛進(jìn)城就看到四處搜查的官兵,為了讓這些人對他沒有任何查探的興趣,許錢毫不猶豫的通過沾染各種動物糞便,把自己搞得奇臭無比,順便用了些手段,在亂葬崗中扒了死人的衣服和頭發(fā),這才有了這幅裝扮。
不知道是不是經(jīng)歷了殺人和鬼魂,許錢面對死人早已經(jīng)有了超出凡人的承受能力,而且這一趟亂葬崗之行讓他收獲不小。
里頭似乎擁有許多孤魂野鬼,在他的眼竅之下無所遁形,只是白天這些孤魂野鬼全部都藏身與自己的尸身之中,似乎只有到了夜晚才會出現(xiàn)。
經(jīng)歷昨夜的事情,許錢心思已經(jīng)活泛起來,他找到了一個獲得功德的好辦法,殺惡鬼!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鬼的地方他也同理,畢竟曾經(jīng)都是人,習(xí)性不會改變。
亂葬崗中那些怨氣纏身的惡鬼比比皆是,一個個能存留下來的就沒有善鬼。
里頭吞噬其他游魂的惡鬼不少,許錢仿佛在他們身上看到了不斷增長的功德,而裝扮乞兒在城內(nèi),卻是為了獲得些許信息,他很想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處境。
一天了,走街串巷快把巴關(guān)城轉(zhuǎn)遍了,只看到了不斷搜查的官兵,得到的信息也只有許家二娘被害死,其中似乎有許獨清的影子,朝廷第二大世家柳家一口咬定許獨清就是殺人兇手,而他就是受到許獨清指使的棋子,而他擊殺黑甲軍統(tǒng)領(lǐng)之事也被作為證據(jù),許獨清因此受到了朝廷的問責(zé),處境似乎不是很好。
而仙陽道觀到現(xiàn)在都沒有什么動作,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了眼天色,已然日薄西山,許錢毫不猶豫向城外趕去。
巴關(guān)城郊,一處被樹林包圍的空地上,插著白色的招魂幡,一處處無名的墳包上灑落著劣質(zhì)紙做的白色紙錢。
這是官府給予這些本國民眾死后僅存的福利,似乎是讓他們能在過奈何橋時有點錢財打發(fā)陰兵來世投個好胎。
許錢一路乞討而來,沒有顯露任何能力,這里距離巴關(guān)城的路途并不短,許錢到地方時,天色完全被黑色淹沒。
月光穿過樹林縫隙,反射在白色的招魂幡和白色的紙錢上,顯得蒼白無比,陣陣寒風(fēng)掀起紙錢,滿地紙錢一下子飄飛在半空久久未落地,仿佛有一雙雙手在爭奪著它們。
死前一生為財而爭,死后亦是如此,循環(huán)往復(fù)。
許錢安靜的現(xiàn)在樹林之中,一雙閃爍紫色光芒的瞳孔淡然的盯著里面滲人的景色。
在他的眼里,那陣陣寒風(fēng)不是自然產(chǎn)生的風(fēng),而是那一個個墳包中的鬼魂受到黑夜影響出現(xiàn)而激發(fā)的陰氣,被擊飛的紙錢的確是這群鬼魂在不斷的爭搶。
一雙雙飽經(jīng)磨難,枯瘦宛若雞爪的手渴望的抓向紙錢,可他們身上的陰氣卻不斷將紙錢驅(qū)離,仿佛隔著陰陽兩界,明明看得到卻摸不著。
鬼魂們冒著藍(lán)色火光的眼睛里滿是焦急和渴望,所有的精力全部投入,卻沒有辦法獲取分毫。
許錢眼中露出些許猶豫,他在猶豫是不是要對這些鬼魂進(jìn)行毀滅獲取所謂的功德。
其中充滿怨氣的鬼魂不是沒有,相反很多,可他們枯槁無神滿身邋遢的樣子卻代表了他們難民的身份。
突然腦袋寒涼出現(xiàn),而那些不斷飛舞普通的紙錢,突然在他眼中閃爍著帶著些許法術(shù)波動,許錢頓時停止了自己的想法。
這些紙錢有問題!
許錢皺起眉頭,想了想,他眼中的紫光熄滅,默默的將身子隱藏在樹林中偏僻的角落,露出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亂葬崗內(nèi)。
紙錢上的法術(shù)波動帶著些許熾熱,雖然在仙陽道觀不過一天,但他卻十分熟悉,跟防止我出去的陽氣脈絡(luò)禁制氣息十分相似。
“師兄,十天了,這里頭應(yīng)該就只剩下些許惡鬼了,觀里頭交代的任務(wù)終于要完成了!”一道年輕的聲音在亂葬崗的另一頭響起。
許錢眉頭一皺,悄悄的將身子低下些許。
“笨!觀里頭現(xiàn)在亂的很,誰還會記得我們出門的任務(wù)?!在這滿是死人的地方呆了那么久,你腦子呆秀逗了?!”
話音剛落,兩個身穿仙陽道觀火藍(lán)道袍的年輕弟子鬼鬼祟祟的出現(xiàn)在亂葬崗另一個角落,小心翼翼的隱藏著身形,其中面相陰翳的弟子手中拿著一個畫著烈陽的布袋,在許錢的眼竅下顯露出陣陣火光,顯然是個寶貝。
許錢屏氣凝神,將自己的氣息降至最低,渾身氣勁收縮,整個人在灌木叢中縮成一團(tuán),一雙閃露紫色的眼睛小心的觀察著這兩位身穿火藍(lán)道袍,曾經(jīng)的火字輩師叔。
視野中,那陰翳的弟子嘴鼻吸納天地靈氣匯聚,閃爍著靈光,其中嘴巴靈光最為濃厚,似乎是完全開啟了,鼻子靈光微弱,似乎卡在了開啟鼻竅的瓶頸上,一竅半還不到的實力;而另一位弟子則只有鼻子閃爍靈光,似乎開啟了鼻竅但是沒有完全開啟,剛剛到一竅開啟的地步。
許錢心底有了底氣,自己三竅的實力對付他們兩個應(yīng)該是綽綽有余。
當(dāng)即放下心來,繼續(xù)潛伏,心情輕松的看著這兩個人接下來的動作,興許能得到不少信息。
在這荒無人煙的亂葬崗中,野鬼爭錢為的是能有錢過路投個好胎,而兩組各懷心思的人卻是在守株待兔,明明鬼爭錢的場景更加可怖,可也比不過那隱藏在角落的人類。
“師兄,看樣子差不多了!”年輕些的弟子看到亂葬崗中野鬼毫無顧忌的廝殺看的津津有味,其中一只的心臟處已經(jīng)慢慢有一竅靈光成型,看來即將擁有一竅之力,鬼物一竅實力可不是人之一竅可比。
許錢眼神一下子犀利了許多,剛剛經(jīng)歷了一竅鬼物的襲擊,他可是太清楚一竅鬼物的可怕了,那時候的他可是有著兩竅作為底蘊,還是沒有任何對抗的手段,能強(qiáng)行施展三竅法術(shù)才解決問題。
可這兩個家伙一個一竅、一個一竅半,居然敢看著一竅鬼物的形成,他們到底有什么底氣對付一竅鬼物?
原本輕視兩人的許錢,心中也放下了輕視之心,有些溢出的氣息趕緊收入體內(nèi)。
“差不多了?!我看差的很多啊!”陰翳青年沒有正面回話,而是悄無聲息的斜眼看著許錢藏匿身形的灌木叢,眼中寒光肆意。
這氣息,不過剛剛?cè)腴T,半竅之力,看來修煉的不到家啊!敢玩黃鸝在后的把戲,也不知是誰家的弟子,看來得破破殺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