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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音杳杳錯倚閑

第十三章 江宛措

余音杳杳錯倚閑 趙常安 2029 2020-05-04 00:44:34

  皇后的永安宮里:

  “這批選上來的秀女,各該給個什么位分,宮室分配,皇后心里有數(shù)嗎?”

  年輕俊美的皇帝崔璮,面色深沉地靠在胡椅上,肩胛微微放松。他的薄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線,右肘穩(wěn)穩(wěn)支在黃花梨的立桌上,用右手疲憊地揉著眉心。

  皇后江宛措并沒有直接回答,她微側(cè)過身子,先從一旁侍立的大宮女采顰手中,接過一只早已備好了的小湯盅,才溫柔笑道:

  “皇上今日已經(jīng)操勞了一天,剛剛聽徐內(nèi)監(jiān)說,您晚膳用的并不多,只草草吃了幾口,臣妾便自作主張,命小廚房備了一碗青菜小粥?!?p>  “您操勞一天,晚膳又沒進(jìn)多少,直接吃油膩葷腥之物會傷著脾胃。所以臣妾這粥,是用了干貝,和撇凈了油花的雞湯做了底,加精米慢慢熬的,臨出鍋時又加了皇莊上送來的鮮嫩小菜,想著顏色鮮亮,您也能增些胃口?!?p>  她將盅蓋慢慢揭開,素手執(zhí)著小湯匙輕輕攪了攪。香味飄散開,疲憊了一天的皇帝在氤氳中微微舒展了眉眼。

  “你有心了?!被实鄱似鹦≈眩贸滓艘豢诤攘?,發(fā)現(xiàn)味道還不錯。本是給江宛措面子才嘗了一口,這下贊嘆:“這味道很好?!庇纸又攘似饋怼?p>  江宛措微笑:“臣妾想著,您多少進(jìn)一些,這天寒,暖一暖腸胃。這小小一碗,也不會積食。”

  皇帝點頭,慢慢地喝著。

  皇后也拿起小茶碗,淺淺抿了一口茉莉花茶,慢慢地開始說:“臣妾在心中略略作了一份初稿,原想著,再斟酌斟酌,明早寫好冊子,再呈給您和母后閱覽。今晚您既問了,便先說與您聽?!?p>  “今次的秀女,周歡和阮琝……比較特殊,而且阮琝得母后看重,臣妾想著,不妨就將周歡封為才人,阮琝位分高一些,給她個貴人位分?!?p>  “這樣安排,很好,阮家女那里……朕還不確定母后的心意,可以先暫定為貴人,明天去問一下母后的想法,再往上提也不遲……”

  “好。侯淡秋出身建寧候府,這次進(jìn)宮,應(yīng)是建寧侯為首的那幫宗室老臣,在委婉地向皇上示好。臣妾愚見,她的位分封高一些,也能顯出皇上仁德,體恤老臣心意,故而,將她封美人?!?p>  皇帝緩緩點頭,將湯碗放下:“你想的很周全,候家那個秀女的位分……的確是高一點合適。只是,不封為貴人嗎?”

  “貴人的位分,是不是有些高?”

  “高些就高些,現(xiàn)在邊境焦灼,陸老將軍那邊……多安撫勛貴舊臣,沒有壞處?!?p>  江宛措點頭應(yīng)承了,見皇帝還有意猶未盡之話,便體貼地問道:“皇上可是還覺得哪里不妥?”

  皇帝搖頭:“并無不妥,就是想再聽聽你對其他三位秀女的安排。你考量著……怎樣合適呢?”

  他凌厲的目光掃過皇后的臉,又沉沉盯住不遠(yuǎn)處的烏木屏風(fēng),漫不經(jīng)心地用目光描繪著上面漆面的紋路,好似這句話只是隨口一問。

  皇后仍是溫情脈脈地笑:“臣妾想著,胡家妹妹,蘇家妹妹和余家妹妹出身偏低一點,就先讓她們從采女做起,待日后承了寵,再抬也不遲?!?p>  皇帝用指節(jié)不緊不慢地敲著立桌,若有所思,輕輕開口:“其他就都按你想的辦吧,只那個姓余的秀女……抬到寶林吧??粗沸圆诲e的樣子?!彼晕⒉蛔栽诘拿讼掳庵?。

  “其余宮室安排,就不必再請示了,按你自己的想法,看著辦吧?!?p>  皇后頷首,眼神柔和:“臣妾知道了。那皇上,您一會兒……要不要去看看陸貴妃?她近來心緒不太穩(wěn),雖有些小脾氣進(jìn)來惹您不悅,但畢竟還懷著身子,您去安撫一下,,也一點能定定她的心神。”

  聽江宛措提起陸貴妃,皇帝略有不虞的淺蹙起眉,頭疼似地往后靠了靠,疲憊張口:“以前她的性子,看在陸老將軍的面子上還能接受,怎么懷了第二次身子后,越來越跋扈了!”

  皇帝有些惱怒,“她父族近幾年在朝堂上肆意結(jié)黨,連朕的意思都陽奉陰違,說話做事兩套樣子!她在后宮,也仗著朕的寵愛,愈發(fā)囂張暴戾!”

  宣泄出不滿,他又疲憊而煩躁地加了一句:“可朕……念著她懷著身子,也不好貿(mào)然斥責(zé)……真是頭疼的很!”

  江宛措也柔聲勸道:“畢竟陸貴妃妹妹還懷有龍嗣,皇上子嗣不豐。先等她將小皇子健健康康生下來,再斥責(zé),也不遲啊?!?p>  她又嘆了口氣,帶了幾分傷心哀婉,輕輕說下去:“臣妾雖沒孕育過孩子,卻也知道,婦人孕期不易,日夜辛苦。她雖性格跋扈,總歸也沒鬧出什么大事,咱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p>  皇帝輕輕執(zhí)過她白嫩纖細(xì)的一只手,用大手暖著,他眉目溫和,面上有不忍和心疼之色:“天還不甚暖,你平日也莫要清減衣衫了,你身子一向弱,受了風(fēng)就不好了。朕賞給你的燕窩和靈芝,蟲草,也要時時命小廚房燉成藥膳,給你溫補著?!?p>  江宛措順從點頭,皇帝又道:

  “咱們少年夫妻,一路辛苦過來的。我知道的,你賢淑婉靜,一向性子柔和,不爭不搶的,這些日子,陸氏常常欺負(fù)了你面子軟,你為著后宮和睦,不告訴我。如今還要為她說話求情,我都知道的,委屈你了,杳杳?!?p>  他沒用朕,反而用了“我”,嘴里還念著江宛措的小字——杳杳。1

  他神色溫柔:“咱們倆個大婚這么多年,都一直沒有孩子。母后催你,你父親也著急,我明白你定是日日憂心的?!?p>  “可看著你常常傷心,我也心疼。別怪怨自己,這不是你的錯,是咱們,還沒等到這個機(jī)緣,別著急,咱們兩個都還年輕,總會有孩子的?!?p>  帝后大婚九年,至今沒有出嫡子女。

  太后時時憂心,江家也愁云慘淡,若是皇后無子,那他們辛辛苦苦扶持著皇帝登基就沒有任何意義,無異于竹籃打水一場空。

  故而江家搜羅了各種民間求子配方,流水一樣送進(jìn)宮去,可這么多年了,江宛措的肚皮,愣是沒有一星半點的消息。

  無子,中宮之位就始終飄懸在半空,不上不下,根基不穩(wěn)。

  所有人的心都吊在喉嚨眼,想讓她坐穩(wěn)后位的如此,不想讓她坐穩(wěn)后位的,也是如此。

  ………………

  “咔嚓”金鑲紅寶石燭臺里,那顫抖著,燃燒自己的燭芯,被一把小巧的金剪刀咔嚓一下,剪斷了燃燒著的頂端。

  手的主人一襲水青色的宮裝,宮裝上沒有一點繡樣,只素靜地貼在主人身上。

  她的秀發(fā)只用了一只雕了細(xì)碎梅花的青玉簪將兩側(cè)幾縷綰了髻,其余三千青絲乖順披在背上,如煙如霧,美的像一幅畫卷。

  皇帝已經(jīng)離開永寧宮了,約莫又是去了陸貴妃的鐘粹宮。

  雖嘴上煩躁,然而顧念子嗣,終究還是會常常陪伴。采顰腹誹著,為自家小姐不值。

  望著前面,在皇帝走后換了素靜宮裝,一手執(zhí)剪,一盞盞捻滅燭火的身影。飄逸出塵,輕盈單薄,卻形單影只,寥落寂寥。

  采顰總是會無端擔(dān)心,自家小姐這樣的,一動一靜都如仙子般美好飄逸,會不會突然有一天,就悄悄飛走了。

  她晃了晃腦袋,仿佛能聽到腦袋里嘩嘩的水聲。

  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這都想的什么亂七八糟,不著五六。

  她將手中的披風(fēng)抱得更緊了些,定了定神,看著面前的背影,她頗有些不安地喚著:

  “小姐……?”

  永寧宮的宮令女官秦嬤嬤,在一旁捧著個描金漆盤候著,聞言也側(cè)了頭朝采顰看去。

  江宛措在漆盤中輕輕放下小金剪:“怎么了?”她微微扭頭,側(cè)過小半張妍美的臉,桃花眼流轉(zhuǎn)出溫柔的眼波,溫聲問道。

  采顰上前,將繡了蘭草紋樣的素色披風(fēng)攏在江宛措的肩上:“夜深露重,寒意森森的,窗欞定還有風(fēng)從縫隙探進(jìn)來?!?p>  “您一向身子弱,受不得風(fēng)的,就算殿里置了地龍,也不能只著一件單襦裙到處行走?!?p>  “況且,這套宮裝還是軟紗制的,又單又薄,還是披件衣吧?!彼⑧街?,邊為江宛措披衣服,邊不滿地在旁嘮嘮叨叨。

  “采顰?!苯鸫胗芍岛妙i邊的帶子,側(cè)首打趣她道,“你時何時這般絮叨啦?怕不是和秦嬤嬤練得?”

  秦嬤嬤在旁邊淺淺笑了一下,不說話,看著江宛措逗采顰。

  江宛措刮刮采顰的臉頰:“還嘟著嘴,都能掛個小宮燈了,活像個小老太婆?!?p>  “小姐!”

  采顰羞惱,紅了臉,撅嘴不看江宛措。

  嫁給崔璮這么多年,她和她的姐姐,喚的一直都是“小姐”。

  江宛措笑著,眼波流轉(zhuǎn),心中沉甸甸的心事也松快了幾分。

  采顰和……是她自娘家?guī)淼难诀?,這么多年一直陪在她身邊,慣是知心的。

  此時,琢磨著江宛措的神色,知道剛剛的話題勾起了自家小姐的傷心事,便斟酌著開口勸慰道:

  “小姐,依奴婢看,子嗣這種事,大小總是要一個機(jī)緣的。像老夫人當(dāng)年,不也是三十上才得的您嘛?!?p>  江宛措的父親江重,也不知是命中犯了哪條忌,許是有得有失的道理,家族興盛,仕途得意了,內(nèi)宅便不太如意了,于子女緣分上,更是福薄。

  明明都納了一府子妾室,那些鶯鶯燕燕入府當(dāng)天,也都被應(yīng)承了,若是能生出孩子,便立馬抬為貴妾,賜田地,賞鋪子,還帶著幫扶娘家兄弟,很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可惜,不管那些個侍妾怎樣挖空了心思鉆研孕道,個個都不頂用。

  直到他三十七歲上,三十二的發(fā)妻江夫人有孕,江重才得了江宛措這么一個女兒。

  又十年,將頭發(fā)都愁白不少,才又得了一個庶子。

  當(dāng)時江重喜不自勝,先在府中大擺了三日宴席,請了無數(shù)親朋同僚,熟的不熟的都請了。

  還在靠近城門口的地方,擺了整整三日的流水席,布舍好施。然后又是往周圍的寺廟布施,又是打賞周邊的乞丐的。

  那生了兒子的妾室,直接被抬為貴妾,在府中,都用上了夫人的尊稱。

  可是只有一個兒子也不行啊,這諾大的家業(yè),若有個萬一,那可如何是好。

  子嗣之稀薄,可把江大人愁的,日日求神拜佛,禱告神明,可上天好似鐵了心,不管怎么求,就是沒用!這好些年,滿屋姬妾愣連懷胎的影都再見不著。

  于是江氏族人們便動了心思,想著若是能將自己的孩兒過繼給江重,那必是一場不小的造化。

  于是闔族上上下下各個都挖空心思想破腦袋,想將自家孩兒過繼到江重名下。

  表面上,一個個都是是為著同族情誼,打著大旗感恩戴德的說江重幫他們甚多,無以為報?,F(xiàn)在不忍江重子嗣艱難,都愿獻(xiàn)出親生骨肉為江重排憂解難。

  一個個都裝的跟圣人似的,好一番情真意切,泣涕漣漣。明里暗里使勁手段逼著江重過繼嗣子。

  江重險些氣的撅過去,這些黑了心肝利欲熏心的東西,他每天在朝堂上勾心斗角,回家還得與族人斗智斗勇。

  仔細(xì)盤算著,又是一筆糟心爛賬。

  唉。

  采顰在心里悠悠嘆一口氣,又繼續(xù)勸江宛措道:“您每日這樣憂心忡忡,也不是好辦法啊。這種巧看機(jī)緣的事,咱們強(qiáng)求也求不來,倒不如順其自然,好歹也求個寬心不是?”

  江宛措?yún)s沒有點頭贊同,她一時沒有說話,沉默垂眸半晌,纖長的手指輕柔撫上燭臺:“我從前一直不知道,這么多年,看了無數(shù)醫(yī)者,灌了這么多湯藥下去,我為什么還是不能生育。”

  “現(xiàn)在……我依舊不知道?!?p>  “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我一生都不要知道?!?p>  采顰莫名的,不敢將話接下去。

  因為她有一種奇怪的預(yù)感,有些事情若是知道了,便如鯁在喉,如芒在背,進(jìn)退兩難,日日夜夜不得安寧。

  “小姐……”她試圖轉(zhuǎn)移話題,惴惴地問,“今日宮里新進(jìn)了那么多秀女,您一點都不擔(dān)心嗎?”

  剛問完,她就在心里呸呸了兩聲,自己長了張什么破嘴啊,真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一會兒被罰了也怨不得人。

  秦嬤嬤在旁邊也狠狠瞪了她一眼,大意有“一會兒再找你算賬”的意思。

  采顰悔的恨不得將舌頭咬下來。

  江宛措倒沒有怪她,只自己虛晃著發(fā)了會兒呆。

  “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她平靜反問。

  采顰噎住,半晌,磕磕巴巴回道:“后宮添置了那么多妃嬪,若是皇上喜歡上哪個,與您……”

  完了完了。采顰絕望地一閉眼,今天回去一定一定要被秦嬤嬤罵死了,她今天絕對是被下了蠱,嘴不跟著腦使。自己挨罰是小,若不小心惹了小姐傷心,這可怎么辦?!

  但是江宛措沒有傷心。

  “皇上愿意喜歡哪個,就讓他去喜歡,用咱們操什么心啊?”江宛措淡淡的回,眉宇間頗有幾分漫不經(jīng)心。

  似是突然發(fā)覺自己的回答太過無所謂的樣子,有點愧對頭上這個皇后的名頭,她頓了一下,她又趕緊彌補道:

  “況且……皇上愿意寵信妃嬪,開枝散葉,這是好事。也能……”

  她往左右心虛地各瞟了下,用只有三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說到:“這次不是也選進(jìn)來太后中意的秀女了嗎,若能分散一下她老人家的注意,少挨上幾頓訓(xùn),耳根子清凈清凈,何樂而不為?”

  聽了自己小姐的話,采顰莫名其妙覺得很有幾分道理,竟跟著點了點頭。

  秦嬤嬤已經(jīng)氣的快沒力氣瞪她了,她嘆著氣搖頭,這小丫頭忒不靠譜,主子竟也跟著不靠譜了。

  秦嬤嬤直接自己問出了心中的顧慮,

  “娘娘,這些日子府里老爺又命人遞消息進(jìn)來催您喝藥了,您這樣消極……那……老爺那邊……?”

  “就回他我已經(jīng)喝過了?!?p>  江宛措幽幽嘆一口氣:“又不是一年兩年的光景了,家里也該明白,有些事著急,也沒半分用處,何必受這些罪?”

  江宛措垂了眸,聲音逐漸冷凝。

  她纖美的下巴向內(nèi)微微扣著,偏了頭,又取了剪刀慢悠悠剪著燭芯。

  位置原因,秦嬤嬤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在僅剩的燭火光影明滅中,聽見她的聲音

  ——清泠泠的,輕緩低沉,無端帶著些霧氣朦朧,如流水淙淙,溪流蜿蜒。

  那樣好聽,那樣動人。

  “很多事情,很早便該絕了念頭的。知道天黑了,卻總還想著天明時的曦光。非要一點一滴地去回想,去琢磨,將自己攪的面目全非,回憶已是滿目瘡痍?!?p>  “我有時,會想起我剛?cè)胪醺畷r的樣子,我坐在刻了百子圖和花好月圓的楠木大床上羞赧地等待著??吹揭浑p皂靴慢慢走進(jìn)來,我想著,這就是我的夫君了。我將要與之共渡一生的,夫君了……”

  “喜婆念叨著吉祥話,一句接著一句,我什么都沒聽清,緊張地攥著手,只感覺時光都慢下來了。”

  “皇上拿著喜秤,將我的蓋頭一點一點,輕輕挑開。他的眼里有光,那樣目光灼灼地看著我,如星河璀璨?!?p>  “我也曾那樣憧憬著我的夫君,想著與我的少年郎恩恩愛愛,舉案齊眉……”

  “年少時光,少年夫妻?!?p>  “攜手同行,時至今日……”

  “年少依舊年少,少年卻不是少年了?!?p>  “漸霜風(fēng)凄緊,關(guān)河冷落,殘照當(dāng)樓。

  是處,紅衰翠減,苒苒物華休。惟有長江水,無語東流?!?

  江宛措的聲音與屋外的風(fēng)聲重疊在一起,影影綽綽,時而模糊時而清楚。

  她近來常常讀柳耆卿3的詞,只覺得,甚是纏綿悱惻,婉轉(zhuǎn)萋萋。輾轉(zhuǎn)讀來,凄切悲涼,只識得一片心腸寸斷,寥寥添幾筆寂寥。但是皇帝不喜歡他的詩,嫌他風(fēng)流,所以江宛措從沒在他面前讀過。

  窗外落雪了。

  約莫,該是今冬的最后一場雪,春至了。

  1杳杳,yao三聲,音同咬

  2該詞選自《八聲甘州·對瀟瀟暮雨灑江天》[宋]柳永

  3柳耆卿,指柳永。柳永(約984年—約1053年),原名三變,字景莊,后改名柳永,字耆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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