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奇怪的信號

　　回到家之后，姜靈就質問起將斐圳：“你為什么非要突然出現(xiàn)干涉我的生活？我們不能和平相處是嗎？”

　　“抱歉，那只是下意識的反應，我還不習慣有人突然觸碰到我。”將斐圳藏起了“不習慣有人觸碰你”這后半句，好像只有以自己的名義，所做一切才會顯得光明磊落。

　　“你現(xiàn)在已經嚴重影響到我正常的生活了?！苯`正在氣頭上，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傷人的話，她自己也意識到這句話的嚴重性了，馬上又補充說，“我的意思是，你以前從來不會突然出現(xiàn)的?！?p>　　“抱歉，我已經讓你這般苦惱了嗎？”將斐圳的語氣里有一絲落寞，“不過你別擔心，待這本小說完結，就算你不主動提我也會離開的。”

　　姜靈有些緊張地問：“你所說的離開，是回到神淵還是……消失？”

　　“以何種方式離開，重要嗎？這兩者于你而言，不是一樣的結果嗎？反正都是永遠不可能再相見，既如此，何必糾結過程呢？”

　　“重要！我當你是……很好的朋友，況且我們也算是合作伙伴，如果你離開的方式是永遠消失，我會很難過。而且我七老八十的時候，說不定就有了去神淵的念頭，到時候我們也能相見不是嗎？”

　　“姜靈，未來會如何誰也不能肯定，到了那時候或許我們根本就找不到對方。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若你在當下沒有隨我去神淵的念頭，大可不必當我是朋友，否則只會徒增悲傷。避免離別苦痛的方式，最好是不要相遇，次之則是不要動感情，相遇既已無法改變，不妨退而求其次?！?p>　　姜靈從來都不是悲觀的人：“或許我們將來可以一直和平相處下去，你也不是一定要走的對嗎？”

　　“你終究還是要有自己的生活不是嗎？你一個人生活自然不用對任何人解釋，若身邊有了別人，見你時常自言自語，終歸不會理解的，今天的意外未來或許可以避免，但更多防不勝防的意外，縱使你有萬千張嘴，恐怕也難解釋清楚了。”

　　將斐圳的話倒是在理，姜靈聽著這些話，心里涌上一股酸澀苦楚，就像是咬掉了一塊帶著皮的檸檬那樣，將斐圳于她而言，早就不單單是合作伙伴那樣簡單，共用一個身體朝夕相處了這么久，怎么可能沒有半點感情？

　　這次談話過后，將斐圳除了在寫作時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了，而姜靈和小明，也再也沒有約會過了。姜靈感覺有些失落，卻不知道這份失落的來源，究竟是將斐圳還是小明。

　　時間過得飛快，小說不知不覺已經更到了四百多章，新年也悄然而至。對于新年這樣的節(jié)日，姜靈其實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非要說有什么感覺，大概也是在有了工作之后，才開始有一些期待，因為新年意味著可以放七天假了。

　　但是今年的新年和往年都不太一樣。

　　事情還要從姜靈出門買東西忘記帶鑰匙說起，到了家門口她才意識到這件事情，看著門外的開鎖小廣告，她挑了一個順眼的就打算打電話過去。

　　電話剛撥出去，已經很久沒有主動出現(xiàn)過的將斐圳，忽然按了掛斷，問她：“鑰匙在何處？”

　　“我不確定，茶幾……或者睡衣口袋？”

　　“嗯，等我回來?！闭Z畢，將斐圳就從姜靈的指尖躍動而出，一閃就消失不見了。

　　這家伙還有穿墻術？姜靈不禁再一次被震撼到了，不過很快她也意識到了，自己得看著點兒時間，不能讓將斐圳找太久。

　　眼看著時間一點點流逝，姜靈在外面急得要死，一個勁兒地敲門喊：“找不到就算了，別找了，你快出來吧。”

　　將斐圳盯著茶幾上的那把鑰匙，在里面一聲不吭。一直到姜靈幾乎帶著哭腔喊“你人呢？不要嚇我！”的時候，將斐圳才一陣風似的，回到了姜靈的面前，而姜靈的眼淚早就已經控制不住地在往下落。

　　“你以后能不能有點時間觀念??？”

　　“抱歉。”

　　“我以后叫你的時候，你必須馬上出現(xiàn)！”

　　“好，我答應你?！睂㈧驰谛χf，“進去吧，再不開門若是被人看見了，可真要當你瘋癲了?！?p>　　姜靈一邊開著門，一邊要用手擦眼淚的時候，將斐圳先她一步把所有的眼淚都抹去了，淚光和他本身的光芒交相輝映，印在了姜靈的眼底，姜靈的大腦似乎像是聯(lián)通了某種奇怪的信號，腦海里有一些關于將斐圳和自己的模糊片段一閃而過，心底似乎有一個被壓抑了很久的聲音在嘶吼“跟他走”。

　　然而一聲嘶吼過去，那些閃過的片段也隨之戛然崩碎，任憑姜靈再怎么努力回想，也只是枉然。

　　“我們真的認識嗎？”姜靈問，“剛剛我腦海里出現(xiàn)了一些很奇怪的片段，那是真實的，還是你故意為之？”

　　“若你愿信我，便是真實，若不信，我的答案便不重要了?！?p>　　“我明白了?！比绻芙o心里的天平打個分，或許姜靈會分別打上51和49這樣的分數(shù)，最后的那一點兒理智和她所接受的九年義務教育，讓她還是沒有辦法相信自己真的來自神淵。

　　晚上，姜靈沒有寫小說，好不容易放個假，她才不想讓自己陷入持續(xù)的疲憊中，她和以往過年一樣，打開了電視機，里面正放著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的直播。她一邊調大音量，一邊把白天在樓下超市買的零食和水果之類的都各自擺放好，放在茶幾上，從冰箱里拿出冰塊“請”出將斐圳，然后才心滿意足地坐在了沙發(fā)上。

　　將斐圳懶懶地問：“這就是你們度過新年的方式嗎？”

　　“別人應該大都和家人一起過，我一般都是一個人過的，不過今年是個例外，你會陪我熬夜跨年的吧？”姜靈握著裝滿冰塊的杯子問。

　　“……卻之不恭。”

　　聽到將斐圳肯定的回答，姜靈才把那一杯子冰塊重新放回了冰箱，兩個人認認真真看起了電視劇。

　　但是沒多久，難得喜慶又祥和的氣氛，被突如其來的停電打斷了，在新年這樣的日子，還鬧停電？雖然這小區(qū)確實很破舊，但在一個所有人都放假的日子里出這樣的幺蛾子，實在是讓人無法原諒，姜靈忍不住咒罵了一句：“靠！搞什么啊！”

　　緊接著，是悠長的沉默。將斐圳閃著的那些光芒，在這樣的黑夜里就顯得尤其耀眼了。

　　姜靈看著自帶光芒的將斐圳出了神，她想起了小時候在孤兒院見過的煙花，想起了長大之后就只在動漫里見過的煙花，漸漸的，那些只存在于她記憶里煙火和將斐圳的光芒逐漸融合在一起。

　　“我似乎真的見過你。”姜靈幾乎是脫口而出，“你就像……像我曾經見過的煙火?！?p>　　將斐圳沒有回答，但姜靈看到將斐圳開始從她的指尖跳躍而出，朝著窗口去了，姜靈見狀只有趕緊追過去：“喂，你回來，你要去哪兒？”

　　將斐圳不顧身后姜靈的追逐，穿過透明的玻璃窗，一躍而上直至天穹，停頓了那么幾秒之后，緩慢下墜，在下墜的同時，瓦松綠的光斑炸裂一般四散開，就像無數(shù)根在黑暗中被劃亮的火柴，照得天空也透出了一些深邃的綠意。

　　此刻的姜靈早已打開了窗戶，望著被將斐圳一次次點亮的夜空，心底涌上了一股莫名的感動，這是一場真正意義上只屬于她一個人的煙火。

　　將斐圳回到姜靈指尖的時候，姜靈還是控制不住地激動：“將斐圳，你到底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本事啊！”

　　“我本來還擔心你會覺得一種顏色的煙火太過于單調寡淡，但現(xiàn)在看來，我的擔心倒是多余了?！?p>　　“怎么會單調？太美了，我第一次見到這么特別的煙花。”

　　“看來你很喜歡，那……要不要再看一次？”

　　姜靈連忙握住了手，像是害怕將斐圳又一次一躍而出：“不要了，外邊太冷了，你還是陪我在家待著吧?！?p>　　“好，都依你。”

　　聽著將斐圳順從的語氣，姜靈腦子里卻蹦出了將斐圳平日里懟她的畫面，便問道：“誒……不是，你今天干嘛突然對我這么好啊？我都有些不太習慣?！?p>　　“對你好也要被質疑，那之后我還是什么都不依你的好?！睂㈧驰诘恼Z氣里有一絲調侃的意味，“以這個世界的眼光來看，你這樣是不是也可以被稱作是抖M？”

　　“你才抖M！我收回剛剛對你說過的每一個字。”姜靈開始后悔自己為什么要招惹這塊隨時都能點燃引爆她的光斑。

　　“抖M，在下愧不敢當。”

　　“再說翻臉了！”

　　得到姜靈的警告之后，將斐圳就此打住，這也是令姜靈非常滿意的一點，不然依姜靈的暴脾氣，他們兩個人是不可能相處這么久都沒有過任何大爭吵的，姜靈把將斐圳懂得隨時認慫的行為稱為“及時止損”。

　　望著窗外的黑沉沉的天空，姜靈不由得感嘆道，“你說平常也就算了，怎么偏偏要在今天停電了呢？不過也好，借著這個機會看了場煙花，倒也不虧。對了，在神淵你們也會過新年嗎？是怎么過的呀？你的家人們會不會正在想念你？你會想他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