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之內(nèi),那怪異的疫病難以控制,大有蔓延之勢。
街上,混亂不堪。店鋪旗幡倒地,一片狼藉,伴之狂風大作,人人自危,匆匆?guī)е揖斐鎏印?p> “清韻,清韻!咱們快走!”云香提著裙子沖進門把還在翻看古籍的清韻拽起來,“咱們趕緊離開京城!被傳染了就完了!”
清韻一看云香驚慌神色,雖沒有看見外面情狀,也猜到是疫病席卷京城,忙把丫鬟青暖叫來:“快,收拾收拾趕緊走!”
姝熙院眾人匆匆出了大門。云定和趙云兒,身份高的姝女和姑姑嬤嬤都乘坐馬車,其他人跟著馬車快步跑著。
云香和清韻同乘一輛馬車。云香怕極了,絞著帕子,抿唇皺眉,時不時回頭。清韻拍拍她的手,安慰她道:“別怕,沒事?!?p> 忽然,馬車停住了。
清韻挑起車簾一角,看見幾個衣衫襤褸的人攔在車隊前面說著:“好心人,求你們捎上我們吧,讓我們跟著你們就成?!?p> 姝熙院小廝們拿著木棍攔著他們,不許他們靠近。
趙云兒在馬車里罵道:“快滾!”
管事的聽了老板娘吩咐,叫罵道:“我們不收閑雜人等,再不滾棍棒伺候!”
云香悄聲問清韻:“為什么?不就是捎上幾個人嗎?母親為什么不同意?”
清韻神色有些不安,道:“姑姑這么做,沒錯?!?p> “什么?沒錯?你那么心軟的人,怎么也說出這樣的話?”云香一臉驚訝。
清韻解釋道:“他們?yōu)槭裁匆欢ㄒ覀兣埽?p> 我剛剛看見他們一直在發(fā)抖,書上說,得了疫病的人,有些發(fā)病時候就是燒的渾身抖?!?p> 云香一聽慌了:“你是說,他們是故意接近我們,想把疫病傳染給我們?!”
“別怕,別怕,沒事啊?!鼻屙崜釗崴暮蟊?,安慰道。
那幾個人一聽不捎上他們,越發(fā)瘋魔了,不顧棍棒,沖著小廝們撲去。
當今名姝熹寧驚得花容失色,沖著外頭叫嚷道:“來人吶!來人吶!”
云定一聲令下,幾個身強力壯的家丁并小廝用麻袋、粗繩把那幾個兇徒捆住,麻溜至極,家丁絲毫未曾直接用手接觸那幾人。
路上,云香不住撫著心口,道:“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馬車顛簸著,云香身旁的清韻靜坐無語。
“清韻,清韻,你想什么呢?”云香問道,“你別怕啊,是不是被嚇著了?”
清韻勉強扯出一個笑容,道:“還好。我在想這世道,可怎么辦才好?咱們能做點什么?”
“別想那么多了,保全咱們自身就好?!痹葡悴欢屙?,為什么要考慮那么多,“別人的事咱們管不著?!?p> “咱們這是去哪?”清韻問道。
“閑坐山。山上是我們姝熙院分院,那邊姑姑傳信說,那邊并無疫病?!痹葡愕?。
車隊行了一日,終于到了閑坐山。
山上水霧繚繞,漫山青翠,懷抱清澈湖泊,藍天白云倒映于湖中,一條古道通向山頂。
眾人下了馬車。
清韻一見閑坐山,竟有一種前世之感,恍惚間覺得自己曾來過,覺得親切熟悉。這里寧靜悠然,廣闊邈遠,與京城截然不同。
云香挽著清韻走在古道上,邊走邊說道:“我跟你說,這里的不古姑姑可兇了,偏偏母親還極器重她,一座這么大的分院,就給這一位姑姑打理,你失憶不記得了吧,小時候咱們來過這里兩回,回回都被姑姑罰……”
走了半個時辰,一座棕色古樸院落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不古姑姑帶著丫鬟小廝候在院前,行禮道:“恭候老爺夫人多時,老爺夫人辛苦了!屋子都打掃好了,請您入住?!?p> 趙云兒親自攙起她,溫聲道:“這里還好吧?”
“回夫人,一切都好?!辈还殴霉盟氖畞須q,面容嚴肅,眼神凌厲,可清韻卻覺得她凌厲的目光中有一絲溫柔。
分配了各人居所后,趙云兒對眾人道:“都歇著去吧?!?p> 不古姑姑與蘇姑姑住西院,名姝熹寧住南院,眾姝女和嬤嬤住北院,下人住側院,云定趙云兒住東院,趙云兒本要女兒云香一同住東院,可云香偏偏要和清韻同住北院,趙云兒眉頭一皺,要說些什么,云定擺擺手道:“算了,姑娘大了,夫人就隨她吧?!?p> 清韻云香共住北院清遠軒。
清遠軒東西兩面門窗極大,一面可望青山,一面可見瀑布,中架古琴古箏琵琶樂器。
清韻云香對坐桌前,一個繡花,一個練字,瀑布聲響,青山悠然。只是,清韻時不時想著外面的世道艱難,疫病橫行,但也知道自己憂思也無用,強迫自己專心刺繡。
“哎呀,不練了,不練了,再練也無用?!痹葡銛R了筆,撥撥琵琶,又彈彈古箏,嘟著嘴道:“好沒意思。清韻隨我去玩吧?!?p> “去哪玩???大小姐?!辈还殴霉靡灰u白衣邁步進門了。云香清韻起身行禮。不古姑姑的身世一直是一個謎,趙云兒對她有一種特別的關照,甚至可以說是尊重。
“這般大了,不能總是想著玩了?!辈还殴霉糜檬持更c了點她的額頭。
“你們合奏一首,清韻彈古箏,云香彈琵琶?!惫霉玫馈?p> “是?!鼻屙嵲葡銘?。
一曲終了,歪坐在椅子上的不古姑姑抬眼看了看清韻道:“這首空山,你彈得不錯?!?p> “那我呢?”云香道。
“你,不專心?!辈还殴霉玫?。云香撇撇嘴。
“你倆再練“空”這首曲子三十遍?!辈还殴霉媒舆^丫鬟遞過來的茶,抿了一口后緩緩說道。
“是?!鼻屙嵲葡愕?。
彈到第十五遍的時候,清韻漸漸找到了感覺,這首“空”不似“空山”,“空山”注重寂靜空靈之感,而“空”這首曲子富有禪意,其中深意不可言傳。
“清韻,你的手形(彈琴姿勢)怎的如此?”不古姑姑忽然道。
“回姑姑,我自知我的手形是不標準,只是這么彈順手。我是否要改?”清韻看看自己的手形道。
“不,不需要。什么是標準的手形?正確的?呵!為什么必須要遵循這所謂標準?如果自己并不適合這種“標準”,那對自己來說,就不正確。按你舒服的方式來,才自然。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記住,無論學藝還是生活,不要總是顧忌世俗。重要的琴聲,不是所謂世俗!光是手形好看,琴聲難聽,有什么用?”
不古姑姑擲地有聲。
清韻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著實驚住了。在現(xiàn)代,她的老師總是說她手形不標準,可是那確實是最適合她的。
“清韻,不要太在意別人的看法。聽你自己的心?!辈还殴霉玫?。
“是,多謝姑姑?!鼻屙嵠鹕砩钌钕蚬霉眯卸Y。
“好了,云香,清韻,接著彈完三十遍,我先回院?!辈还殴霉闷鹕沓鲩T。
清韻云香起身行禮。
“清韻,我好累。不想彈了,我們出去玩吧,好不好嘛?”云香嘟著嘴撒嬌道。
“先彈完再去玩吧?!鼻屙嵉?。
“哼╭(╯^╰)╮,你壞,我不開心?!痹葡阗€氣扭頭。
看清韻彈得認真,云香還是繼續(xù)彈了:“哎?!?p> 二人完成任務后,攜手于琴師山。
云香一身明黃配青色衫裙,活潑靈動,而清韻則著素雅銀灰色刺繡輕紗大袖衫,清冷氣質(zhì)已顯。
琴師山環(huán)抱一灣泉水,泉上有小橋,平林新月遙遙相對。云香和小丫鬟小螢采花,清韻獨立小橋,風滿袖。
“清韻,你知道嗎?很多時候,我都覺得你與這世界格格不入?!痹葡愕?。
“我一直這樣嗎?”清韻道,她有點想知道原本這里的清韻是什么樣子。
“不,從前就怪,現(xiàn)在更怪?!痹葡銚u搖頭,“你從前就愛獨自一人,現(xiàn)在不是,可是,我怎么覺得,更孤獨?”
“不過,我還是喜歡你的啦?!痹葡阄Φ?。
清韻也笑了。也許她生性愛獨處吧,在現(xiàn)代,有三兩好友,卻無人真正懂她,不過,她寧愿,獨自一人。她的堅持,她的灑脫,她的通透,她的溫柔,她的暴戾,她的聰明,她的愚蠢,她的善良,她的憎恨,并無一人懂。
雖然無人懂,但是自己懂就好了啊。
清韻轉(zhuǎn)身抱抱云香,道:“我也喜歡你啊,你最可愛了?!?p> 寧辭固戰(zhàn)場。
趙煊清和眾將士與敵軍拼命廝殺。
“煊清,這樣下去不行!咱們的糧食補給不足,堅持不了多久!”王勇道,他的胖臉上滿是塵土血痕。
“把三十個精衛(wèi)調(diào)來,和我一并潛去敵后?!壁w煊清果斷下令。
“可這會不會太冒險了?”一個小兵道。
“補給遲遲不來,鋌而走險是唯一的法子?!比羝渌麑⑹恳娦”Q(mào)然發(fā)問,都是要責罰的,而趙煊清卻認為眾人平等,他把每一個士兵都當人看。
“你們?nèi)グ?,我們定守住前線!”趙淵道。
“父親!”趙煊清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叭グ??!壁w淵眸色烏黑,看不出任何神情。
趙煊清與眾精衛(wèi)騎馬而去。
待歸來時,用半數(shù)馬匹駝著補給,這就意味著出發(fā)前一馬一:人,歸來時兩人一馬。
“爹,我朝有救了!”黃昏,在夕陽的映襯下,沙漠壯闊恢宏,鋪滿金色。三十一名勇士歸來,為首的一名鮮衣怒馬,意氣風發(fā),眼里卻是少年的神采奕奕,天真無邪。
眾將士迎上前去。
那夜。
“魏郎,再喝一杯嘛?!睌耻妼㈩I竟與姬妾在帳中尋歡作樂。
趙煊清抹了幾個哨兵的脖子,利落狠絕。
魏涼推開文姬的手,還是不能完全放下心來?!拔豪?,這昕國定會敗的,時間早晚而已,且不說這高山月牙草難得,就是得了,也沒有巫狼為輔藥,昕國完了!”文姬一身綾羅綢緞,妖媚無比。
“是啊,上回疫病有高山月牙草,這回卻難了!巫狼哪是這么易得?”魏涼寬心了。
趙煊清在門外聽得仔細,默默記好藥物名稱。
“將軍,將軍!西邊失火了!”一個小兵在外慌亂報道。
“什么!”魏涼沖出帳篷,連外衣也來不及穿,“還傻站著?去救火??!”他嘶吼著,望著西邊濃煙滾滾,忍不住親自去察看。
趙煊清和眾精衛(wèi)乘勢搶出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