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韻回到綠玉軒,她徑直走到烏桕樹旁。烏桕樹葉已落光,只剩滿樹白色的小小果實,清韻身著絹紗翠紋煙羅錦,清秀嫻雅,亭亭玉立,她立于樹前,凝神思索,她在心底輕輕地問:“烏桕,當(dāng)名姝真的好嗎?以后的日子會好嗎?”此時微風(fēng)起,眼前烏桕樹枝輕輕擺動,一瞬間清韻熱淚盈眶。
“姑娘,進(jìn)屋吃飯吧。下午你還有比賽呢?!毖诀咔嗯谏砗蠛暗?。
“來了。”清韻擦干眼淚,轉(zhuǎn)身回屋。
趙煊清此刻正在騎馬趕往邊境的路上。前些日子,邊境異動,皇帝暗下命令,召選將軍十名,前往邊境探查敵情。
姝熙院內(nèi)絲竹聲起,最后決選時刻到了。
眾姝女拿出看家本領(lǐng),十八般武藝樣樣亮出。
清韻下定決心,拿出自己的真本事,與眾人一決高下。
旁人或許只精通一樣??汕屙嵅粌H古箏為翹楚,古琴、舞蹈、聲樂,甚至……琵琶,她亦卓絕。
她先彈奏一曲《將軍令》,琵琶聲不同從前,聲聲激越清揚,哪里不如云香?只是與云香比試時她有意相讓罷了。一曲終了,接著和曲而歌,邊彈琴邊高歌,歌聲繞梁不絕,緊接著又配合舞蹈,舞藝精絕。此刻,眾人都看得呆了。她可清婉,可瀟灑,可魅惑,可空靈,整體呈現(xiàn)得卻是清雅風(fēng)格。
趙云兒看著看著,心內(nèi)越發(fā)歡喜,她知道,清韻將來一定會長成參天大樹。
不出所料,清韻當(dāng)選名姝。白寧,云香,長歡,可兒,喬綰次之。
可清韻不知,當(dāng)選名姝之日,才是真正歷練之時。
雖說秋季已選出名姝,可名姝表演卻在來年五月。這些日子,清韻要學(xué)會如何與前一位名姝熹寧相處。
每日清晨,清韻便要在熹寧院中站規(guī)矩。這是慣例。
清韻知道,熹寧心中自是不高興的,自己當(dāng)選名姝之日便是明里暗里被人猜忌要與她一決高低。
日子就這么不聲不響地過去了,清韻越發(fā)堅韌,而熹寧與清韻的關(guān)系終是和緩起來了,至少表面看上去是這樣。
京城五月,牡丹花灼灼盛放,清韻成為洛陽城最耀眼的明星,她眼波流轉(zhuǎn),動人心魄。她一顰一笑,一曲一舞,皆牽動人心。
“前線奏報!”快馬歸來的將士道,“吾等無能,敵人兇悍,請圣上增援!”
誰能想到,就這么一份奏報,最終讓清韻成為眾矢之的,立于風(fēng)口浪尖。
不知何時起,有人傳言,是因為“清韻不詳,才引來戰(zhàn)爭”。這樣的無稽之談,卻愈演愈烈。
那日清韻剛剛演奏結(jié)束,卻有一個獨眼老和尚忽然暴跳起來,指著清韻厲聲喝道:“戰(zhàn)士前線浴血奮戰(zhàn),你們卻在這里歌舞升平,清韻,你是什么名姝,簡直就是個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
聽他這樣說,清韻簡直不明所以。
另有些妒忌清韻的姝女道:“一般人哪里有這樣清亮的眼睛?!?p> “就是,眼睛如此清澈,定是妖孽!”有人躲在人堆里偷偷附和道。
清韻這些日子來總是平白無故遭受如此污蔑,如今他們竟如此猖狂,她自然有些氣憤,不禁道:“說我是紅顏禍水、妖孽?那我就當(dāng)在夸我了?!?p> “你……”那些人聽清韻不僅沒有氣急敗壞,而是這樣反諷,卻是啞口無言了。
那老和尚卻冷哼一聲,轉(zhuǎn)頭又在京城把污蔑清韻的言論大肆宣揚。
清韻獨自一人,承受著贊美亦承受著污蔑,站在風(fēng)暴眼中,大有山風(fēng)雨來風(fēng)滿樓之感。名動京城,卻褒貶交織。
清韻卻沒有絲毫怯懦,她就是這樣的人,越是處境艱難,越是堅韌不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