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們披上氅衣,小心隨吉祿從后門出府,王爺?shù)詈?。因為‘聽雪軒’本就離后門及近,所以,一路上并未費什么周折。
出了后門,一輛大馬車早已等在路邊,心中不由暗暗佩服王爺思慮周全。
細想這大半年中第一次出府,竟是在這中秋節(jié)夜晚,還要如此掩人耳目,小心翼翼,就不由得緊張興奮起來。
我與姐姐先行入馬車等候,不由自主的攥住了彼此的手。姐姐的手觸感冰涼,還隱隱有些發(fā)抖,我見狀,又趕忙攥緊了些。
約摸半柱香的功夫,吉祿挑開了布幔。
王爺閃身入內,坐到了主位。
“走吧?!卑l(fā)號施令的聲音并不大。
吉祿得令,在前面趕起了馬車。玉兒與織錦左右分開坐在車板兩邊。
第一次三個人同時坐在如此狹小的空間內,不免顯得局促。一路上,我們都默契的沒有說話。我和姐姐都害羞的背對著王爺,同時看向各自的窗外。
雖是背對,但總隱隱的感覺背后有雙眼睛一直在盯著我。
緩緩試探著回頭,輕抬眼眸,果然與王爺四目相對,慌忙又回過頭去,臉頰瞬間一片緋紅。
“噗?!鄙砗笏坪鮽鱽硪宦曃⑿〉阶屓肆⒅涠疾灰撞煊X的戲謔失笑。
‘又再嘲笑我嗎?’心下雖然這樣想著,卻再不敢回頭,只好裝作繼續(xù)看沿街的風景,心中竟隱隱慶幸還好無人看到自己的窘態(tài)。
隨著馬車的顛簸,道路兩旁漸漸繁華起來,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王爺,不遠便是燈市,再往前馬車就過不去了,咱們只能在此處下車?!比硕嗉妬y,吉祿大聲嚷著稟報。
王爺聞言迅速起身掀起布幔,口氣嚴厲而低沉的呵斥道:“喊什么!怕人不知道我出來嗎?”
吉祿大驚失色,方知自己失言。趕忙跳下馬車,提起自己腰間佩刀,作勢就要跪下。
動作已然有了架勢,卻遲疑在了半空。
似又想到,此處人多眼雜,若是跪下豈不太過點眼?又緩緩收回動作,只低頭彎腰的站在原地,委屈央求道:“主子恕罪,奴才知錯了?!?p> 我見吉祿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又看看王爺緊蹙著雙眉,十分不悅的怒視著他。
心中實在不想因這點小事敗了大家的興致,趕忙替吉祿小聲解圍:“吉祿不過一時失言,還請王爺息怒?!鳖D了頓,接著說道:“話說回來,咱們頭一回和您出來,確實還未曾想好,在外面該如何稱呼您?莫不如,也隨了吉祿,稱呼您,‘主子’?”我一臉戲謔的似笑非笑,不確定他是否聽出我打趣他的弦外之音。
所以,目不轉睛的盯著他,想要好好看看他聽后會是作何反應。
他成半跪姿勢,弓著身子,饒有興致的用眼珠快速上下打量我一圈,好似在確認我剛剛這番言論,是不是在打趣他。
姐姐笑道:“你若是叫‘主子’,恐怕人人都要詫異,天下竟有你這般貌美俏皮的丫頭嗎?”話音未落,大家同時失笑。
“姐姐!”我嗔怪的喊著。
“本來嘛,若都叫‘主子’,該多惹眼啊。依我拙見,就稱呼王爺,‘公子’便就很好?!庇衷囂叫缘姆磫?,“王爺覺得可好?”
王爺點點頭,低眉淺笑,“公子覺得,甚好?!?p> “哈哈哈?!贝蠹彝瑫r被王爺逗笑,一掃剛剛的緊張氣氛。
我甚至有些詫異,眼前的這位王爺,竟然還會說笑?
看他不過二十幾歲的青年模樣,平日里深沉內斂,恨不得比孫老先生還要老成些。實在難得展露出唯有年輕人的率真爽朗。
今日一見他笑得如此開懷,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般的輕松舒適。果真是燦如驕陽,眼中有光……
十里長街,華燈初上,人聲鼎沸。
之前在家鄉(xiāng)雖然也有燈市,但是,比起京城氣象,還是小巫見大巫了。
沿著街道兩邊開來,皆掛滿了各色琉璃彩燈,交相輝映間,讓人恍惚以為誤入了仙境。
孩子們手執(zhí)著花樣彩燈,嘻笑打鬧著奔跑在各種商販攤位前。
姑娘小伙們個個打扮的光彩照人,他們相約結伴而行,歡聲笑語不絕于耳。
就連花白胡子的七旬老者,也都瞇著眼睛、捋著胡須,笑呵呵的看著來往行人,坐在路邊喝上一碗熱乎乎的茶湯。
一副繁華似錦的盛世景象補面而來,我們瞬間就被這濃烈的氣氛所感染。在姐姐的帶領下,紛紛融入這七彩斑斕的琉璃世界中去。
“哎,慢些跑……算了算了?!蓖鯛斠姲芽夭蛔∥覀儙讉€妮子,只得在后面叮囑吉祿:“快去,看好他們幾個,莫要走散了?!?p> “好嘞?!奔搼杆俪覀兊姆较蜃穪?。
我一邊走著一邊回頭,朝著王爺笑著喊道:“跟上啊,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