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布網(wǎng)
“我還以為只是普通做夢，沒想到是四弟給大家托夢了。”梁氏深吸了一口氣。
“誒呦，這也太嚇人了！”別看二夫人平時無所畏懼，可對于鬼神這些東西她是信得很的。
三位夫人紛紛互訴夢事，越說越瘆人，幾個女人你一句我一句，這場家庭會議儼然成了鬼故事大賽。
柳姨娘嚇得臉色慘白，冷汗直冒，話都說不清了，“我……我想起院里還有點事，就先……先回去了。”也顧不得禮節(jié)，匆忙跑回自己院里。
一時間府內(nèi)流言四起，婆子丫鬟們更是私底下碎嘴，說什么四老爺陰魂沒散，盡談?wù)撔┬伴T的事。盡管梁氏多番下令不準(zhǔn)議論，但也難堵悠悠眾口。
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柳姨娘就是躲在房里大門不出，也擋不住來勢洶洶的人言，這不，眼下便亂了陣腳。
“小姐，打聽到了，北院那邊請了張道人！偷偷摸摸從后門走的呢。”阿笙傳來消息。
“這么快就中套了，果然做賊心虛?！编嵪晒p蔑一笑，“張道人那邊打點好了吧?”
“這是自然，張道人早已按您吩咐的說了，必須要在死者忌辰當(dāng)天，用桃木灰水浸泡過的黃紙，寫下的懺悔書，全部燒了，才能化解生前恩怨，否則將陷入萬劫不復(fù)境地。再過幾日便是四老爺忌辰了，咱們便等著看好戲罷！”
忌辰這日，鄭府上下忙的不可開交，大院里還特意空出大塊場地做法事，道士和尚，能請的都請了，生怕壓不住鬼神。
“你們姨娘呢？法事就快開始了，可別延誤了時辰！”梁氏中氣十足，質(zhì)問起柳姨娘的貼身丫鬟。
那丫鬟怯怯懦懦，“我家姨娘身子不爽快，現(xiàn)下正臥病在床呢……”
梁氏眼色存疑，但也不怪罪，“如此便算了，今日府里忙，晚上我怕是抽不出時間看她，你替我同她問好便是。”
梁氏打發(fā)走丫鬟，和另外幾位夫人好一陣眼神交流。
太陽都快落山了，法事還沒結(jié)束，法師們圍了祭壇一圈，跳著奇怪的舞蹈，嘴里不知道在瞎嚷嚷什么。
大夫人在一旁念她最擅長的超度經(jīng)，二夫人身強(qiáng)力壯，幫忙燒紙，偶爾還幫法師抬抬器具，也不見她喊過一聲累，蘇姨娘嘛，從頭到尾都處于放空狀態(tài)，顯然知道自己就是個工具人。只有四夫人，真真切切，哭的極悲，誒，才不過三十歲，年紀(jì)輕輕就成了寡婦，真是個可憐人。
媽媽呀，都知道是做樣子，怎么還把自己給騙了！況且柳姨娘根本就不敢出來，搞這么正式也沒人看吶，鄭仙果在心里哭爹喊娘，原主的身體質(zhì)量本來就不咋地，再跪下去，膝蓋還要不要了！
幾位小姐明顯也扛不住了，跪在一側(cè)，悄悄低語。
三姐兒頭一個抱怨起來，“從天亮跪倒天黑，怎么沒完沒了？”
“這就跪不住了？好歹是四叔的忌辰，你可別忘了四叔以前對我們幾個多好，可別失了孝道?！编嵀偣环L者氣派，低聲呵斥道。
“我又沒說不跪罵嘛……”鄭嘉果小聲嘟囔著，她就是再強(qiáng)硬也從不和這個二姐正面剛，本來就厭煩讀書，便更怕鄭瓊果喋喋不休的大道理了。
“二姐說的有理，三妹妹，都這種時候，可別鬧小孩脾氣了?！鄙虮烫译S聲附和，儼然一副長嫂的語氣。
鄭嘉果本來都消停了，一聽這話，突然氣上心頭。
鄭嘉果毫不掩飾對她的厭惡，冷笑道：“你好大的架子，這還沒嫁過來，就當(dāng)自己是少奶奶了，日后若真進(jìn)了門，豈會把我們這些正經(jīng)小姐放在眼里！”
話里話外不過暗指妾氏身份，比不得她這位正經(jīng)小姐，沈碧桃縱然心中不快，但也不好當(dāng)場發(fā)作，只反駁道，“三妹妹怕是會錯意了！”
“你……”鄭嘉果一點就著。
火藥味越來越濃，鄭仙果連忙打斷，“都是自家姐妹，就少說一句吧，所謂海納百川有容奶大，你倆各退一步，可別傷了和氣。”
說完后，鄭仙果努力咧開嘴角，露出僵硬的笑容，盡管兩只老腿疼得打顫，但她還是要維持一副溫良知禮的長姐形象。
“大姐你就別學(xué)二姐那套了？雖然你瘋病好了以后，跟以前大不一樣了，但這種話從你嘴里說出來很違和?！编嵓喂敛豢蜌?，一擊命門。
二姐兒和沈碧桃則在一旁掩嘴偷笑。
被揭穿了，鄭仙果也不覺尷尬，清楚自己形象如何，反而松懈開來，撇撇嘴道：“那你們可別鬧了，待會還有要緊事呢?！?p> 一提起這事，剛才還打在趣的幾人，表情又凝重了幾分。
“不會真是她做的吧？為什么呢？”鄭瓊果到現(xiàn)在還不敢相信。
其實鄭仙果也很好奇。
待到天色黑的徹底，一個小廝悄悄鉆進(jìn)了法場內(nèi)，俯身在梁氏耳邊竊竊私語。
梁氏打了個手勢，叫停了所有法事，現(xiàn)場頓時一片寂靜。
“在玉湖那邊。”梁氏聲音不大，但在場的卻聽得仔仔細(xì)細(xì)。
外層一圈小廝，內(nèi)圈丫鬟婆子，浩浩蕩蕩的一群人，柳姨娘再怎么精明也是插翅難逃了。
玉湖的一處拐岸邊，柳姨娘獨(dú)自一人躲在草木叢里，嘴里念念有詞，草地上一個火盆，旁邊放著一大沓紙錢，每一張都寫滿了字。
柳姨娘掐算著時間，差不多快辰時了，按張道長所言，只有將這些懺悔書燒給地下那位，才可化解恩怨，躲過血災(zāi)。
“你也別怪我，個人有個人的命數(shù)，誰讓你看到不該看的事……”柳姨娘一邊燒紙一邊念叨。
“到底是什么不該看的東西讓你下如此狠手！”康氏在她身后怒斥，情緒迅速失控，若非二夫人拉著，恐怕她早就上手了。
柳姨娘嚇得一驚，“你們……你們怎么……”，柳姨娘雖然驚慌，但手腳還挺快，趕忙把一沓紙錢全扔進(jìn)火盆里。
“快！別讓她把證據(jù)燒了！”鄭仙果急呼！
丫鬟婆子們連忙過來幫忙，幾人將柳姨娘架住，使她不得動彈，幸好靠近湖邊，取水方便，火爐很快就被撲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