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無常,馬小麗最近沉迷在戀愛的蜜罐里,對于落榜這種意料之中的事情也沒大所謂。而趙啟磊對自己當(dāng)了全校狀元這件天大的喜事也毫無感覺。無一例外的是,能在此刻撥動他們心弦的,只有人而已。
直到南都廣播學(xué)院的電話打來,這座平靜的小廠一下子炸開了鍋。
“老趙啊,磊子可是出息了!”李天明在辦公室接到電話后,急不可耐的就奔向趙永康家。
“人家咋說的???”
“說咱孩子分高,他們那邊準(zhǔn)備調(diào)檔案,讓等錄取通知書呢!”
“是真的?”
“當(dāng)然是真的!老馬讓我來趕快跟你說一聲!咱們廠里好好慶祝一下!”
“別了吧,小麗都沒考好,就別搞這些了,免得給孩子添堵?!?p> “嗨呀,老馬自己都說了,小麗能混到高中畢業(yè)就不錯了。等暑假過了,就讓孩子到廠里上班?!?p> “那小麗呢?她不想上大學(xué)嗎?不再復(fù)讀一年了?”
“老馬說這孩子天天瘋玩兒都見不著人,連書都給章鐘晚了,是肯定不讀了。人各有命老趙!”
“這事兒還是先別跟別人說了吧,等拿上錄取通知書了,再說...”
趙永康向來是信奉做事要踏實周密的人,這個電話雖然讓他激動不已,可沒有拿到準(zhǔn)確的錄取通知書就還不到慶祝的時候。然而李天明和老馬卻堅定地認為,這件事能給烏云蔽日的老趙家沖沖喜,一定要在第一時間大肆慶祝一番。
“怎么能不說呢!別說咱出了個大學(xué)生要慶祝,又是狀元又是全國一流的大學(xué),這是三喜啊,先慶祝起來!要我說你就是在家里把自己憋壞了,你看桂春,成績一出來病就好了一大半,要想開點!”
“咋想開嘛,一個要去上大學(xué)是好事,可是老二...”
“老趙我就問問你,這二三十天警察有上門來說過老二到底咋回事了嘛?到現(xiàn)在也只是失蹤找不著人,是不是?”
“可那么大個人,找不著,不就是...”
“不就是什么!你就是瞻前顧后想太多,就你這個樣子,孩子哪天回來了看見難不難受?我告訴你,啟磊這個事情我和老馬都商量好了,慶祝也得慶祝,不慶祝也得慶祝!這已經(jīng)不是你們自己家的事兒了,現(xiàn)在是咱廠的大事兒。行了我不跟說了,我得安排準(zhǔn)備去了,我走了。”
李天明完成了自己的任務(wù),自顧自的拍拍屁股走了,留下趙永康獨自在院里苦惱。
命運似乎就沒有放棄對他的玩笑,自己波瀾大半生也只是為了孩子們可以平安健康,他想要的也僅此而已。在趙啟平失蹤前,他一度以為他們家的這艘小船,終于駛?cè)肓艘粋€平靜海域,作為船長他終于可以安心航行不必再受海難的困擾。誰知道,剛一放松警惕,自己的重要海員就失足掉了下去。前面一片天朗氣清,他甚至能看到岸邊歡呼雀躍的人兒喚他快快抵航。他第一次失去了航行方向,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沉溺于悲痛的這么多天都只不過是刻舟求劍而已。現(xiàn)在海浪將他推向岸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下船,然后,祈禱大海給他意外的驚喜。
“小麗啊,你這天天都去哪兒瘋了?”老馬趁著吃午飯的功夫揪住馬小麗問道。
“我跟同學(xué)出去了啊?!?p> “知道你跟同學(xué)出去了,誰?。堪职终J識嗎?”
“哎呀爸,除了趙啟磊你還知道我一個其他的同學(xué)嗎?”
“說起啟磊,你咋不跟他玩了?”
“他一個男生我跟他有啥好玩的?”
“那你以前還不是天天跟他玩。”
“那是以前!”馬小麗夾了口菜放進嘴里嚼著,說道:“現(xiàn)在人家可不一樣了,人家是重點大學(xué)的大學(xué)生了,我們文化階級不同!”
“什么階不階級的凈胡說!你說,你們倆是不是吵架了?”
“哎呀我跟他有什么好吵的,我才沒看跟他一般見識呢!道不同,不相為謀。”說完,馬小麗把碗里的飯往嘴里一扒拉,含糊著說道:“爸你慢吃啊,我出去玩了!”
“小麗,小麗!”
老馬終歸是老了,別說體力追不上小馬了,就連聲音都追不上了。只能嘆了口氣,繼續(xù)吃飯。
“爸,我怎么聽車間里人說,明天廠里要給啟磊掛彩幅還要放鞭炮?。俊?p> “是嗎老趙?”張桂春在聽到這個消息,手里的飯碗也端不穩(wěn)了。
只有趙啟磊,依舊低著腦袋沉默的扒飯。
“早上天明來家說廠里要給啟磊慶祝,我怎么推都推不掉。”
“是好事...”張桂春柔軟的心被二平扎進了一根深刺,跳動的越劇烈就越疼痛??伤龥]法不為自己有出息的兒子高興,只能將自己的心一遍遍試煉。
“可是爸...”
“都別說了,你馬叔和李叔也是好意。啟磊這本來就是件喜事,廠里要慶祝就慶祝吧?!?p> “還在吃飯呢?”
談話間章鐘晚帶著一陣清風(fēng)走了進來:“我敲院門發(fā)現(xiàn),門沒關(guān)就進來了。”
“鐘晚啊,吃了嗎?”趙啟英趕忙起身。
“我吃了啟英姐,你們快吃吧。”
“這大中午這么曬,孩子咋跑來了?”趙永康和顏悅色的問道。
“趙叔叔,我是聽說啟磊錄取了,來恭喜他的。順便,看能不能借他的復(fù)習(xí)資料...”
“嘿你這個摳門精,不拿給鐘晚留著生小的啊。”趙啟英聽到章鐘晚的話,狠狠拿筷子敲了敲弟弟的腦袋,說道:“考完試不就讓你給鐘晚送過去嘛!你怎么回事兒啊!”
“哦,我...我忘了...”
“什么忘了,我看你就是摳門!”
章鐘晚抿嘴一笑,說道:“考完那天啟磊還說他成績值五百響的鞭炮,我還笑他來著。現(xiàn)在看來怎么也有五千響了。”
“知道他有多摳了吧!行了你快點吃,吃了進去把你那些寶貝筆記什么的都整理好,讓鐘晚挑!”
“是啊鐘晚,明年你就要考了,以叔叔對你的了解肯定沒有問題。需要什么學(xué)習(xí)資料就把啟磊的拿去,我看這小子筆記做的挺認真的。”
“爸,你啥時候...”
“你考完試那天晚上回來你媽讓你整理你的東西說要拿給鐘晚。我跟你一起收拾的,你忘了?”
“哦...對,都整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