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guī)е婋s的情緒踏上了美國,一落地,所有的大小事,陌生的環(huán)境,雖然在國內有所心理準備,但還是慌了神,等我差不多適應學校的環(huán)境和美國十二個小時的時差已經是兩個月后的事情了。
同學室友都各有各的圈子,平時見面也是打招呼,讓我感受最深的是他們文化和思維方式,這種反差不是一時半會能改變的,我要全身心來適應這里的生活了。
開學沒多久,我為了鍛煉英語口語,在附近一家餐廳打工,碰到了來買咖啡的周勛。
在異鄉(xiāng)能遇到熟悉同學,感覺特別親切。
周勛很熱切,說“在外面感覺很像你,我就進來看看,你在這里打工?”
我笑著“對啊,順便練一練英語”
“留學感受怎么樣啊?”
周勛無奈的嘆了口氣“最大的就是吃不慣,導師對課業(yè)要求很高,不輕松啊,你呢”
我點點頭“我也是,說話都聽不懂,環(huán)境太不一樣了”
周勛看起來很開心“我還有課就先走了,我們都在一個地方上學,有事就聯(lián)系我”
我把咖啡遞給他,笑著說“好,你好好上課”
漸漸和周勛熟悉起來,遠在異地陌生的環(huán)境和文化,讓我不得不去依靠他,周勛知道很多畫展,有時候會帶我去看畫展,我這個路癡,就算告訴我地址我也會迷路吧。
我很少出去玩,有了周勛這個智能的指南針,我們會一起出去看畫展,去當?shù)責狒[的集市,找到了一家比較正宗的中餐廳……
晚上回到公寓,室友安娜是個金發(fā)碧眼的美女,她沖我眨眨眼,“嗨,星,你男朋友很帥啊”
周勛經常來找我的原因吧,安娜看到我和他走在一起,所以誤會了。
我搖搖頭“不,他不是我男朋友”
安娜眼睛放光,拉著我的手說“我想和一個中國男生談戀愛,聽說你們中國男人很愛老婆”
我哭笑不得“大部分都是,我可以幫你問問他”
我把這件事告訴周勛,周勛笑了笑“外國女生對中國男生都很好奇,不過,還是幫我拒絕她”
他在說學校里的事,可他的笑,一瞬間讓我晃了神,呆呆的看著周勛,腦海里想起李沐洋的臉,他笑起來也是這樣陽光,自信,讓人心里一暖。
可現(xiàn)在心里空落落的,不敢去想有關他的所有事,怕心會拼命的亂想。
周勛毫無預警的摸了摸我的額頭,關心的問我“林星你怎么了?”
他的手微涼,觸碰到我溫熱的額頭,我微愣在原地,李沐洋的手無論什么時候都是熱的,高中的時候他冬天打籃球脫的只剩背心,冬天時經常給我暖手套,夏天的時候經常會出手汗,我還笑他是火做的。
我聲音里帶著輕輕的失落“我沒事”
今天早上上課時下了點小雨,我以為就下一會,也沒有帶傘,結果下午也有雨,我淋著雨到到餐廳,衣服雖然不是很濕,但是貼在身上很不舒服,別的同事都各忙各的,沒有閑暇理會我,沒有可以換的衣服,我只好里面穿著濕衣服上班。
下午我的臉紅紅的,總是感覺很困,我一直連軸轉,不敢讓自己歇,強撐著自己到下班。
我換好衣服,眼皮已經在打架了,我無力的抬起手摸了摸額頭的溫度,好像有點燙。在美國看病很麻煩,醫(yī)生不是隨時都在,而且外國醫(yī)生多半建議你吃點散熱藥,不嚴重要做手術的地步一般不會讓你住院。
我猛然想起來之前囤的要好像吃完了,多半分給了其它中國的留學生,心里想著讓我歇歇再去買藥吧,今天太累了,我倒在更衣室的沙發(fā)上睡著了。
迷迷糊糊聽見有人尖叫了一聲,好像是另一個服務員Linda的聲音,我很想告訴她我沒事,讓我睡一覺就好,可是渾身無力,意識渙散,我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過了一會,我聞到了清冽的香味
他的懷里很溫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病腦子燒糊涂了,他的懷抱很像我熟悉的那個人,他身上的味道,他的聲音,他環(huán)住我的力氣
李沐洋?
我睜開干澀的眼,看到他戴著口罩,帽檐壓得很低,完全看不清楚他的長相,看來我真是燒糊涂了,李沐洋怎么可能來美國,以他的個性怎么可能把自己遮遮掩掩的
困意襲來我又閉上了眼
感覺到有人在叫我,我聲音干澀沙啞“你……怎么來……了”
看到周勛焦急,關切的眼神,我閉上眼,剛才那個人又是誰?
看到熟悉的人,我心里的防備全然褪下
周勛輕拍著我的背“剛剛有個男人給我打電話,讓我趕快到你兼職的地方,說你生病了,你知道他是誰嗎”
我虛弱的搖搖頭,剛才果真不是周勛
那個人好心人到底是誰呢?
我靠在醫(yī)院長廊的椅子上,美國醫(yī)院沒有消毒水的味道,我迎了冷風,現(xiàn)在清醒了些,周勛和醫(yī)生聯(lián)系,要半小時醫(yī)生會過來,我身上披著周勛的外套,還是冷。
周勛拿著一杯熱水,腳步匆忙的來到我身邊,扶著我的肩膀“醫(yī)生還有十分鐘到,喝點熱水”
我喝了幾口,搖搖頭,生病的時候喝水怎么那么難喝。
我的聲音很虛弱“我喝不下了”
周勛看著難受的我,也沒有再逼我,扶我去看醫(yī)生,醫(yī)生開了幾片退燒藥,周勛一路緊盯著我,看我喝完藥,一路又背我回宿舍。
上一次生病還是老大陪我看的醫(yī)生,那個時候老大還買了粥喂我喝,還碰到鄭誠,還是因為李沐洋生病的,現(xiàn)在他們都離我好遠,好遠。
我的眼淚不知不覺濕透了他的衣服,周勛后背一頓,又慢慢的走著。
到了宿舍,這個時候安娜應該和她法國朋友約會,一般晚上不回來,周勛輕輕的脫掉我的鞋子,給我蓋嚴被子,又拿濕毛巾敷在我額頭,他看著包成粽子的我,緩緩的吐了一口氣,坐在床旁的椅子上,安慰我“不管發(fā)生什么,還有我呢,想哭就哭吧”
我無力的笑了笑,“你笑起來很像一個人”我沒有說出后半句,你笑起來很像一個人,很像李沐洋。
周勛笑著,摸了摸頭發(fā)“是不是像胡歌”
我被他逗笑了“你好自戀啊”
“我很少自戀,除非這是事實”
周勛的玩笑沖淡了我的憂念,我緩緩睡去,一大早周勛打來電話,“林星,還好嗎”
我嗓子干啞“嗯”,發(fā)覺我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周勛察覺到我不適“餐廳我已經找好人替你,你休息幾天,好了再說”
“我才知道你在導師那里進行了三個項目,你為什么這么拼,自己的身體都不顧了,”
我閉上眼,淡淡的說“在這里,我怎么敢輕松”
電話那頭沉吟“但是你的身體不能再這樣了,身體最重要”
我無力的回答“我知道”
我跟導師一起研究方案,設計圖稿,每完成一個項目,都會有一定不菲的報酬,具體還是要看設計的圖稿是否夠優(yōu)秀,精細,有創(chuàng)意,我報了三個,導師說讓我不要那么大壓力,可是這是人才濟濟的美國,每個學生都是刻苦學習到凌晨才睡,我不敢懈怠。
家里為了我的學費,親戚朋友都借完了湊夠十幾萬,勉強夠學費和住宿,全家都盼著我出息,我一再節(jié)省,在學校每頓啃面包,在餐廳工作,廚師會剩下些火腿,還有些昨夜的沙拉,我打包帶到宿舍就是晚飯,前幾天我穿從國內帶回來的衣服,才發(fā)現(xiàn)自己瘦了一大圈,臉上也沒有了多余的肉,整個人消瘦了很多。
因為英語交流還有障礙,我在餐廳兼職練習口語,了解美國本土文化,每天睡覺不到五小時,只是為了讓自己優(yōu)秀再優(yōu)秀,靠自己的努力掙錢。
我不覺得苦,我只記得這些都是我應該承受的,我一直覺得我可以硬扛也可以,當初拼命考上F大,讓我相信只要我付出比別人百倍努力我也可以。
周勛的家庭雖然不是富二代,但家里做了點小生意,不愁吃喝,果然人的悲喜是不相通的,我的家庭不允許我有一絲懈怠,普通人家的孩子必須努力奔跑。
我記得那天面對李沐洋媽媽的窘迫和無助,我欠他們家很多錢,他們家給我爸爸的工作,我從頭到尾都在算多給了我們家多少錢,我一筆一筆的攢下來,等到有一天還清這筆錢。
我沒辦法清楚的告訴爸媽這件事,也說過讓爸爸換一個工作,但是爸爸總是當我在開玩笑,說我不懂得珍惜,我也只好再找機會,還好爸爸只在他們公司干了半年,為了方便照顧生病的爺爺,便在附近開了一個小餐館。
我算了算,那半年里他們公司多給了十二萬,對于身無分文的我來說,是一種壓力
媽媽惋惜的說“多好的工作,你爸爸覺得在公司時間不自由,不能照顧你爺爺,就在附近租了店面,每天守著你爺爺,還好地段不錯,生意最近好起來了”
我由衷的松了一口氣,“那也挺好的,還是照顧爺爺重要,媽你就不要擔心了,你之前不是說也想開個店嘛,正好試試”
“店里的事媽媽還能應付得來,你在美國怎么樣了,缺錢就和媽媽說”
我讓聲音盡量歡快些“不用太擔心我,我怎么能委屈自己呢,什么都不缺,都很好”
媽媽的聲音聽起來沒有那么擔心了,“知道你一直都懂事,在美國要照顧好自己,對了,不是有時差嗎,你那里是不是早該睡了”
我在宿舍的走廊上裹緊身上的外套,“我白天瞇了一會不困,這不想你了嘛”我看到外面的白色窗簾被風吹的飄搖
“跟其它的同學好好照應,有什么事你們互相幫忙,媽媽等你回來”聽到媽媽溫柔的聲音,我的鼻子忍不住酸酸的
我努力笑著掩飾“我知道了,我會好好的,你也要照顧自己的身體”
多少個午夜我挑燈夜讀,堅持不下去的時候總會給媽媽打電話,讓自己不要那么脆弱,逼自己學下去。
人生病的時候真的是最脆弱的時候
我靜靜的躺在床上,任由自己胡亂想著之前的事,直到周勛推門而進,我才反應過來,我詫異的問他“你怎么來了?”
“我出賣了我的電話號碼給安娜”周勛不以為然的說,他穿著一身黑色便裝,背著書包,手里還拿著退燒藥和早餐,他把東西放在桌上,又伸手觸上我的額頭,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這幾天太麻煩你了”
“沒關系,這幾天排練不是很緊,再說了,現(xiàn)在能依靠的只有我們”
周勛眉頭微皺“你怎么還這么燙?難受嗎?”
我動了動有些微僵的身體“有點”
“先吃飯”他扶我起來,拿來軟墊讓我墊在后背
我拿著勺子一口一口的喝粥
“你要快點好起來,我的音樂會在后天舉辦,還給你留了位置”
之前聽周勛說過,他在學校組建了樂隊,和其他熱愛音樂的人簽約了一家公司,為了推廣樂隊,每個季度都會在校園舉辦音樂會,周勛是音樂會的總負責人,每次為了音樂會忙得不見人影,除了排練好自己的節(jié)目,場地,后臺,主持人都需要他全權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