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咳嗽不止,終于哇的一聲,一口淤血碰了出來。袁天罡終于不再老神在在的模樣,迅速的站了起來,拿出一個小小的瓷瓶,倒出一顆褐色小拇指肚大小的丹藥,摁倒了李存的嘴里。
丹藥服下,李存終于不再咳嗽,只是臉色有些蒼白,在七東的攙扶下做到了椅子上,閉著眼睛休息。袁天罡坐回了上座,悠閑地喝著茶。
這時只有王明在一旁不知所措,只能眼睛盯著李存,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大廳里十分安靜,半晌之后,李存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目光似箭盯著王明。被李存這么盯著,王明感覺渾身被針扎一般,十分不自在。
李存盯著王明看了許久,終于開口道:“你說的,可為真?”
“下官不敢有半句謊話,只求世子能饒過下官一命?!蓖趺髡Z氣十分肯定,深怕李存不信自己所說之話。
“我信你,今日的事情我不在繼續(xù)追究。但,我不想別人知道我已然知曉?!闭f著李存緩緩閉上眼睛,往椅子上躺去。
就算李存不說,王明出去之后也不會提及今日之事,此時連忙道:“請世子放心,下官一定守口如瓶?!?p> “那便好。今日袁國師也在,想來過去許久,袁國師與我一同上奏,圣上還是會取你性命。我可以很直接的告訴你,這便是你的催命符,已然握在我手。”李存依舊靠在椅子上沒有起身,聽聲音顯然體力有些不足,用最虛弱的聲音說著最要命的威脅。
王明聽到這話斜眼看了下上座的袁天罡,袁天罡沒有應但也沒有反駁,依舊在喝茶。雖然王明不精心機謀略,但能做到現(xiàn)在的位置自然也不是一般人,自然明白李存所說也是袁天罡的心思。
說完李存又咳嗽了幾聲,將氣理順之后,李存將身子挺直,又說道:“不過,我殤王府已經不是父親在世時的殤王府了,我不愿樹敵,愿意結交王將軍為知己。將軍可愿意?”
王明聽完心里苦笑,看了看李存和袁天罡,得,這回算是把自己給搭上了,但此時由不得他不懂,由不得他再三考慮,作揖道:“王明愿追隨世子,永世不叛?!?p> 李存搖了搖頭,在七東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十分真摯的看著王明:“王將軍此話說錯了,不是追隨,是知己。我李存不居朝堂,更不會激蕩營私。王將軍的為人我也有所耳聞,年紀輕輕,武藝超凡,為人孤直,身懷傲骨,今日之事只是你聽信惡人讒言。我輩當如此,李存心中多有敬佩,但我身子弱,唯有羨慕,王將軍長我?guī)讱q,我便喚王將軍一聲哥哥?!?p> 說著李存掙開了七東的攙扶,便要行禮。
王明此時看著李存那真摯的眼神,不似作假,而且若是這樣一個少年能將情感演繹到如此地步,那也是非凡之人,自然也是值得一交。
“世子莫要如此,若不是我誤信他人讒言,相信世子……”王明感動的眼圈微紅,連忙上前托住李存的身子,然后揮了揮手,懊惱的將頭扭到一旁道:“誒,不說也罷。我要是知道世子是這樣的為人,今日我也不會犯下這般糊涂的罪過?!?p> 接著王明深深的俯身道:“請世子原諒,世子待我如此,日后王明當以身相報。”
“王兄,這是做什么,快快起來。誤會解開就好,而且此事是你我之緣,若非此事我李存又怎能結交王兄這般少年英杰?!崩畲鎸⑼趺魍衅穑又f道:“王兄今日前來,想必不是專程來找我麻煩的,先前我只是猜測圣上召我入宮,王兄還是先將事情交待完吧。不然誤了圣意,咱們可都是罪人了?!?p> 經了先前的事,一驚一喜之下王明倒將正事給忘了,若是李存不提,他差點就直接離開了,此時一拍手道:“對了,險些誤了正事。此次我前來,有兩件事?;噬险偈雷用魅盏钭h之后進宮。”
王明先前害怕那卷明黃緞子淋濕,將它收入了懷中,這時再次拿了出來,有些不好意思的交給李存道:“這個是王后托我?guī)Ыo你的懿旨,寫的什么我便不知了?!?p> 李存仿佛先前的不愉快沒發(fā)生過一般,大方結果那卷明黃緞子,沒有立即打開看,而是沖王明說道:“今日我便不多留王兄了,今日之事鬧得這勝業(yè)坊沸沸揚揚,久則生變,到時怕我等不說,圣上也會生疑。王兄還是快些回宮交旨吧?!?p> 王明暗自點頭,先后向上座袁天罡和李存行了一禮,道:“那王明便不打擾了,告辭?!?p> 就在王明要踏出門的時候李存喚住了他,王明疑惑的回頭看著李存。
“王兄,且慢,我還有幾句話說?!崩畲婢徛淖呱锨叭?,接著道:“王兄,本來我想稱病的,但今日你也見到了,我此時的身子真的是有些虛弱,你回去便對圣上說我臥病在床,入不得宮?!?p> 王明看李存話語未盡的樣子,便沒有立刻離去。
接著李存思索了片刻,又說到:“還有,若是圣上問起你今日所為,你便說你聽聞我身體有恙,為了完成圣命,故意試探于我。王后之事,只字不能提起。王兄謹記。”
王明暗自點頭,心中感激萬分,殤王府世子真的是為自己著想。此事自己先前怎么沒有想到,若是圣上有所聽聞,問起今日之事自己該如何應答。
王明對著李存重重抱拳,然后轉身離去。
一陣馬蹄之聲漸漸遠去,王明終于帶人走了,今日之事總算結束了,王府外那冒雨看熱鬧的人也頂不住風雨寒意,四散去了。
李存在七東的攙扶下來到袁天罡對面,行晚輩,道:“今日袁國師冒雨趕來,李存十分感激?!?p> 袁天罡擺了擺手:“不必如此,你快些坐下休息。我本是修行之人,不在乎這些繁文縟節(jié),只是為了解一段因果,才被這俗世牽扯?!?p> 李存知道袁天罡為人,也沒有繼續(xù)客套,做到了椅子上。
袁天罡道:“王后的懿旨不要打開看看嗎?”
“不必看也知道是為了武才人入宮一事!只是不明白我這還未繼承王位的病秧子,怎么這么被人看得起?!崩畲婵嘈χ氐?,說著打開那明黃緞子,里面裹著一卷書信,說的就像李存說的那般,往后希望李存能以殤王姿態(tài)開口,促成武才人入宮一事。
“哈哈,這才只是開始。想來以褚遂良為首的輔臣、以長孫為首的凌煙閣國公都一點動靜都沒有,親王們也沒有發(fā)聲。你以為圣上沉得住氣?圣上若是想將武才人接入宮中,還要有名有份,自然要有人替他先開口?!痹祛秆凵窨粗畲娴?。
接著,袁天罡嘆了口氣繼續(xù)說道:“都是老狐貍,誰愿意做這第一個開口說話之人。最后成了,自然是圣上的寵臣,但若是不成呢?”
“那圣上為了安撫忠臣,會將武才人送出宮墻,然后以殺求穩(wěn)……”李存輕聲的接著說道。
聽了李存的話,袁天罡有些驚訝,這孩子心機倒是不凡,但是很好的將這訝異隱藏了去:“你說的對。那你現(xiàn)在明白為什么圣上和王后都召見你了嗎?”
李存眼中有一絲冷意一閃而過,淡淡的說道:“那些老臣,根基深厚,此時不開口便是不同意圣上的做法?!?p> 李存咳嗽了一聲,接著說道:“圣上不愿意,也請不動他們,而我這個沒有實權,又有名分的世子倒成了最合適的人選。只要我第一個開口提議,贊許圣上將武才人接入宮,那便會有人跟著我這個圣意的風向標,附勢而為?!?p> 這時袁天罡將李存的話接了過去:“王后為了打壓蕭妃,也樂見此事。到那時只要有人支持,圣上自然有手段把反對的聲音壓下去……”
此時李存一片愁容,若是別人要把自己拉下水,或許還有斡旋余地,但若是當今圣上和王后都有此意,自己將如何是好……
袁天罡好像看出了李存心事,說道:“不過你也不要過于擔心,今日這么一鬧,也并非沒有好處。王明回宮自然極力阻止你入宮,他會幫你坐實你身體有恙。至少你稱病不出,也不會有人懷疑了。再者,就如你所說長孫他們雖然此時沒有表態(tài),便是反對,也會替你說話,阻止你入宮。”
李存細細琢磨著袁天罡的話,確是如此,自己此時并不僅僅是代表一方親王的態(tài)度了,代表的是此事的發(fā)展趨勢,此時自己已經是皇帝與眾臣只見博弈的點,所以諸位大臣自然希望此自己能依舊病著,甚至病更久。
袁天罡見李存陷入深思,便開口道:“好了,不要想了,此事不是你想的那般復雜,你繼續(xù)病著便不會有事,皇帝此時也顧不上你。但此事卻也關系大唐的命數(shù),不是你可以參透的?!?p> 袁天罡一席話將李存從深思中拉了回來,然后伸手從懷中拿出一本看上去極為古樸的書,材質看上去像是動物皮,但隱隱有被燒過的痕跡,書的邊邊角角已經殘破不堪,連個完整的封皮都沒有。
袁天罡將書遞給李存:“我今天來,最重要的便是此事。這本書是我機緣巧合之下才得到的,已經不能得知這本書的名字,但我研究了很久,能確定的是,這本書極不尋常。很可能奇門遁甲和推背圖都是參悟此書而來?!?p> 李存心中驚嘆,奇門遁甲和推背圖已是世上奇書,原本真書,鮮有人有幸見到,其內容更是尋常人難以參悟的,這書竟是兩本奇書的出處,那此書又是何人所著?
心中想著,李存將書從袁天罡手中接過,此書一入手李存便感覺手中一陣冰涼感覺,好似冰凍之后的金鐵一般,完全不似獸皮質感。而且此時李存感覺整個人都舒適了起來,身子竟然有了氣力充盈的感覺,當然這是同他自己之前比較。
袁天罡不等李存說話,便說道:“此書我已經參悟了多年,始終參悟不透。但此書有種神奇的力量,如同仙丹妙藥,手持此書可醫(yī)病去疾。此書我暫借與你,看看能否改善你的體質,平日你也可以試著參悟一下。不過你不要讓外人知道,此書非同一般,若落入邪人之手,將是禍事?!?p> 李存對這本書愛不釋手,內容他還沒看,但這本書握在手中的時候那種舒適卻是他久來未有的感覺。
李存重重的點頭道:“李存定當如命待之!”
袁天罡聽了,老臉上浮現(xiàn)出一個極為和善的笑容,笑罵道:“你這孩子,人不大,倒竟說些老聲老氣的話。書哪有人命重要,以后休要如此胡說。少年就該有少年的樣子,不要整日老氣沉沉的?!?p>
韶山君
一直都覺得歷史題材的難寫,要貼合史實,又要有足夠的塑造。本來極不愿意寫那些本就存在的歷史,但劇情推到這里了,實在沒有辦法。這幾天,我一直在網(wǎng)上看關于唐高宗時期的歷史,但并沒有將那段歷史了解透徹,所以很多不符歷史的地方,請大家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