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岸邊,一座懸崖頂上,三名道人抱劍而立,遙望遠(yuǎn)方。
他們身上的道息中正平和,一看便知出身名門正派。
“師兄,方才那陣法力波動,可是妙儀師叔在與人斗法?為何又不見旁人氣息?”一名青年道人出聲道。
他詢問的對象站在最中間,是個中年道人,此時正專心凝望海島的方向,并不理他,倒是另一人嗤笑了一聲。
“你哪兒來的這么多廢話?別不是害怕了吧?!妙儀師叔不曾召喚我等,那就說明一切都在他老人家的掌控之下。再說了,放眼這整個蓬萊洲域,又有幾人能在師叔手下顯露氣息?”
青年道人登時面紅耳赤:“你放屁!貧道境界還在你之上,又怎么可能害怕?不過是因為對方既然特意將妙儀師叔引到此地來,擔(dān)心他老人家中了算計罷了?!?p> “切!馬屁精!妙儀師叔修為絕頂,哪里輪得到你來擔(dān)心?咱們被師尊派來,真正的用意其實是侍奉師叔,懂不懂?畢竟不能什么小事都讓師叔他老人家親力親為吧?!
至于幫手,若是師叔真中了算計,憑你又能幫得了什么?撐死當(dāng)個添頭罷了!”
“你……”
“住嘴!”那中年道人厲聲喝斷兩人,“剛剛那道彩光應(yīng)該是師叔的法寶七星琢,想是他老人家遇到了硬茬子,都給我做好準(zhǔn)備,靜待召喚。
事關(guān)云溪師妹安危,誰要是敢在這個時候懈怠,別怪為兄不講情面!”
“是,師兄!”兩道人躬身應(yīng)諾,彼此對視一眼,卻仍都很不服氣。
夜色下的海洋如一大盆墨汁一般,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天。
忽然,一陣微風(fēng)從三人身后的樹林中吹出來。
他們都專心望著遠(yuǎn)方,一開始并沒有注意到什么,但很快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
因為迎面海風(fēng)獵獵,又怎么還會有風(fēng)從身后吹來呢?
有問題!
三人心神齊齊一凜,立刻拔劍,背靠背結(jié)成小三才陣法,反應(yīng)速度不可謂不快,應(yīng)對方式也不可謂不聰明。
然而,還是晚了。
當(dāng)他們開始調(diào)動法力想要做好戰(zhàn)斗準(zhǔn)備時,突然臉色大變,竟不由自主的慢慢軟倒在地,像是三個漏了氣的玩偶。
又是一陣陰風(fēng)吹來,樹林枝葉沙沙作響,片刻后一條水桶粗細(xì)的花斑蟒蛇游了出來,口吐人言,卻是個騷氣十足的女人嗓音。
“洞玄老兒讓咱們解決的就是這種貨色?同為一門之下,隔空拍馬屁都要爭上一爭,原來所謂的玄天仙宗弟子也是如此無恥。
傻大個,咱們妖魔兩族背了那么多年的罵名,還真是很冤呢!”
砰砰砰……
隨著沉重的腳步聲從樹林中傳出,一名鐵塔般的壯漢走了出來。
只見他身高至少一丈,一頭亂糟糟的暗紅色長發(fā),皮膚黝黑,身上肌肉虬結(jié),猶如田壟石塊,但若要說最駭人的地方,卻還是他肋下多出的兩只胳膊。
是的,他竟然一共長了四條手臂。
那三名道人見狀,紛紛露出恐懼絕望的神色。
如果只是一條擅使毒的蛇妖,說不定還有逃生的希望,但有多臂魔在,別說他們已經(jīng)使不出半分力氣,就算毫發(fā)無傷,也很難活命。
多臂魔,號稱魔族肉身最強的存在,據(jù)說終極形態(tài)是修煉出三頭八臂,力大無窮,能搬山倒海。
眼前這位雖然只有一頭四臂,按照境界換算,至少也是煉虛初期了。
“騷娘們兒,雖然老子很想把你扯斷了吃,但不得不承認(rèn),你說的太對了!”壯漢說起話來和他的身材很配,聲如洪鐘,“他們?nèi)俗宥妓锏奶搨渭樵p,沒一個好鳥!”
話音落下,他已是一腳踩碎了一名道人的頭顱,然后彎腰抓起另一人,兩臂稍一用力,就撕扯成了兩半,內(nèi)臟腸子流了一地,煞是可怖。
那蛇妖也不甘示弱,血盆大口一張,便將最后一人吞入腹中,蛇信吞吐,似是還有些意猶未盡。
三團小小元神憑空浮現(xiàn),化作三道流光飛向北方夜空,蛇妖和壯漢卻恍若未見。
“那氣運之子讓我等解決這三人,栽贓嫁禍洞玄,卻對妙儀真人只字未提,他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蛇妖道。
“管它什么藥!”壯漢大手一揮,不忿道,“妙儀老兒只差一步便可登仙,那氣運之子就算是提了,老子也只當(dāng)沒聽見。
奶奶的,能答應(yīng)他跟你們這些臟臭的妖蟲子一起做事,已經(jīng)算是給他天大的面子啦!”
蛇妖豎瞳中寒光一閃,直直的盯著壯漢:“傻大個,不理會你,只是給那氣運之子面子,你可莫要以為老娘會怕了你!”
壯漢嘿然一笑,竟不再言語。
他只是外表看上去憨,并不是真的傻。與蛇妖彼此之間境界差不多,對方又渾身上下都是毒,下手的地方都不好找,過過嘴癮也就是了,真打起來,輸贏可不好說。
同樣的道理,蛇妖也心知肚明。所以她冷哼一聲,不再追究,如死去的那三名道人一般,同壯漢一起遙望向那漆黑如墨的海面。
海島上,如果要用兩個字來形容妙儀真人此時的心情,那就是后悔。
從昨晚見到秦慕凡以來,他有數(shù)次機會將這個年輕人擊殺,但因為境界之差所帶來的傲慢,他一次次的錯過,終于導(dǎo)致了此時先手盡失的局面。
他心里很清楚,這年輕人狡猾到了極點,說出的話真假難辨,那所謂的畫影石,真實性恐怕不足四成,可即便只有這區(qū)區(qū)四成,他也不敢賭。
因為他太了解自己那位掌門師兄了,稍有不慎,這天下間將再難有他容身之地。到那時,就算把秦慕凡挫骨揚灰,又有何用?
真正自大自負(fù)的那個人,其實一直都是他。
“真人請見諒,畫影石是晚輩保命的東西,實在不敢輕易將它的位置告訴您?!鼻啬椒策种煨?,“當(dāng)然,如果真人愿意以天劫立誓,保證事后一定會不傷分毫的放過晚輩,此事倒也不是不能商量?!?p> 發(fā)的毒誓有很大幾率會應(yīng)驗,對于秦慕凡而言,可能是這修仙世界唯一的好處了。
妙儀表情陰沉無比:“老夫不信你真能做到寧死不說。”
秦慕凡嘆息,指尖朝側(cè)方一彈,便聽不遠(yuǎn)處的一塊礁石發(fā)出晃動聲響。
妙儀手掌微抬,一顆晶瑩剔透的珠子便被攝了過來,落在掌心。
定睛一瞅,他臉色就變得難看至極,因為那是一顆化影珠。
畫影,化影,一字之差,用途卻截然不同。
畫影石就像秦慕凡前世的攝像機,可以錄下畫面和聲音;而化影珠則更像單純的直播軟件,是用來將一處畫面實時傳送到另一處的,通常另一處還會有一面化影鏡來與之配套使用。
比如十多年前玄妙門弟子大比時,秦慕凡和師兄師姐們就是通過化影鏡來“收看”實況轉(zhuǎn)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