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三億六兆世，七十二萬天
第三篇：事物無邊有因果，匆匆離人歸天命
?。ūM心盡力則無怨無悔）見良玉被驚著了，趕緊道聲抱歉。這時，屋內(nèi)有人叫喊了：“什么人？”然后亮起了光，一個女官披著衣提著燈籠往外走。終于是來人了，我喊道：“睡得可真死哈？快去準(zhǔn)備床褥，我要歇息，困了。”那女官趿拉著鞋子嗒嗒作響，可能沒認(rèn)出我，沒生好氣道：“你是哪個宮的，這么晚做甚？”提著燈籠靠近了，在我面前一晃，才如夢初醒，作勢要跪。我趕緊道：“別忙行禮，快去疊被鋪床，都等著呢。”是夜安眠，沾枕就睡，一晚無話。而谷星使者花又芳安已經(jīng)離開，約定好了，次日午后來接我們返回雍城。
次日巳時，才醒來，還是家里舒服，一覺便驅(qū)逐乏累，只感到神清氣爽。起床換衣洗臉漱口，昨夜那女官端來早餐，還是熟悉熱乎的米粥和菜餅，想這口已經(jīng)好久了，雍城總沒人能做出這樣的味道來。飯畢，在宮內(nèi)隨處逛了逛，時光很快就消磨過去，花又芳安乘著飛行器如約而至，我還給那反重力飛行器取了個形象好記的名字：“飛柱”。大家乘上飛柱，一邊欣賞著山河壯麗，一邊踏上回雍城的旅途?？墒菦]一會兒，突然飛柱出現(xiàn)劇烈抖動，然后就失控墜落了，我當(dāng)時沒有穿泰尊光甲，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當(dāng)我醒來的時候，一片漆黑，分不清身處何處。兩只手亂摸索，只發(fā)覺四周空空蕩蕩，身下是雜草叢生。“難道我失明了？”周圍甚至不是黑，而就是看不見，這種感覺無法言語，讓我頓時陷入深淵之感。我害怕極了，開始呼嚎珮蘭和良玉，沒有一絲絲回應(yīng)，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掉入了所謂的“太虛幻境”。無力感蔓延到全身每一個毛孔，傀儡似的跌坐于地，無助絕望。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漸漸豁然開朗，恢復(fù)了光亮，但周圍的景色詭異非常，一望無際的綠草地、白茫茫的天沒有陽光也沒有云朵，遠(yuǎn)處有兩個人背對著我，忽然直接拉近了距離，就像是縮地百尺。我小心翼翼問話，那兩人才轉(zhuǎn)過身，這時我發(fā)現(xiàn)那倆人居然是我夢里主角的祖父祖母。我驚疑不已，難道現(xiàn)在的我身處夢境之中？不可能，絕無可能，這么真實的觸感，清晰的認(rèn)知，我必然身處現(xiàn)實，可是眼前的祖父祖母又作何解釋？那是我夢中主角的祖父祖母?。‖F(xiàn)實里，我自己的親祖父親祖母，連見都沒見過。他們沒有說話，微笑著看著我，然后抬手指向我后方。我順著他們的手指方向轉(zhuǎn)身往后瞧，忽然天地大變樣，像是瞬間到了午夜，頭頂?shù)男浅皆谄岷诘谋尘跋麻W著不可思議的微光，腳下的大地成了一塊干凈明徹的大理石，漆黑純粹，反射著天空的茫茫星辰。天吶，太震撼了，我沉醉于此，比谷星人給我看的立體影像還要真實可觸。就在這時，泰尊光甲憑空出現(xiàn)，映入眼簾，除了玻璃似的面盔發(fā)出淡淡的藍(lán)光，一身幽黑，與背景和諧搭配。與此同時，泰尊光甲居然開口說話了，不對，沒有口也發(fā)出了聲音，不像谷星人他們用所謂的裝置進(jìn)行意念交流，我是能聽見泰尊光甲的聲音，很好聽，特別悅耳。這種聲音怎么形容呢，很妙，辨不出雌雄，就像小孩子的聲音辨不出男女，但是卻是成熟的，好吧，亂七八糟的形容，實在找不到恰當(dāng)?shù)睦?，總之，讓我意外和驚喜。
太尊光甲說道：“跟我來，快?！蓖瑫r伸出了“手”。我先是遲疑了一下，只聽得左側(cè)方轟隆隆的聲音，尋聲望去，好家伙，紫色紅色的煙云塵埃結(jié)成末日駭浪，蠶食著空間，天地崩塌。我趕緊握住泰尊光甲的手，頓時腳下起風(fēng)，輕盈飄起。它帶著我騰飛，穿梭在星際間，我與它周遭裹著一個透明的彩色泡泡，像是一個保護(hù)罩。泰尊光甲帶我走出這個大千世界，來到一個沒有上下左右，沒有顏色的空間，我們在這里停下。我環(huán)顧四周，沒有方向，一切皆無，很沒安全感，小心翼翼問道：“我們現(xiàn)在在哪里？”泰尊光甲轉(zhuǎn)過來，玻璃面罩有頻率的閃著藍(lán)色微光，回答道：“我們在意識的虛無里?！蔽依斫獾民R馬虎虎，大概是什么太虛幻境吧。泰尊光甲好像是看穿了我的疑惑，進(jìn)一步解釋道：“你可以理解成一場夢，你我皆身處其中。”我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夢，別說我不信，實在是這一切真實可觸，我還不能確信我是醒是夢嗎？剛剛的世界很絢爛，我問：“剛才又是在哪里？也是夢里嗎？”泰尊光甲答道：“剛才在我的意識里。”這一下子激起我無限的好奇，它究竟是個什么東西？一身的本領(lǐng)，惹得谷星人對此孜孜以求，如今又開口說話，自稱有意識，更重要的是與我有著不解之緣。我問：“那現(xiàn)在安全了嗎？”泰尊光甲居然笑了一聲：“哈，不用擔(dān)心?！?p> 我有著太多的問題想要問，于是脫口而出：“你是什么？”立馬認(rèn)識到措辭，趕緊補(bǔ)道：“抱歉這么問。實在是，好奇，超出認(rèn)知的太多?！碧┳鸸饧撞痪o不慢道：“我算什么呢？你感覺像什么？”“啊？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你不清楚自己嗎？”我接著又問：“比如你來自哪里？你還有沒有兄弟姐妹或者同類的？”泰尊光甲答道：“我就是我，我創(chuàng)造了自己，沒有所謂的兄弟姐妹。”“什么？你創(chuàng)造了你自己？這說不通呀，不理解?！蔽冶硎疽苫蟆Ｈ缓笏尤徽f了句：“夏蟲不可語冰。哈哈?！笨彀盐冶亲託馔崃?！
接著它說道：“我明白你的求知欲，可有些事是現(xiàn)在的你沒法理解的。”我自然不服，說道：“這些年我見過太多的滄海桑田，地裂山崩，不要小瞧人?！薄昂冒?，反正你記住我是來幫你的。”聽了它的話，我其實心里明白，但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想知道緣由。于是繼續(xù)問道：“你為什么要幫我，我們有怎樣的關(guān)系？”太尊光甲說道：“十六歲前的事你是不是記不得了？”“嗯。”“沒錯了，記憶在我這里。當(dāng)時你生命垂危，為了救你，我用盡全力。但是陰差陽錯，你的記憶卻跑到了我這里?！薄笆裁?？那你快還給我呀?！薄拔覈L試過，卻更糟糕了，沒成功。反而把我其它的一段記憶移植給了你，差點(diǎn)讓你再次命喪黃泉，危險得很?！笨粗覐?fù)雜的表情，繼續(xù)道：“你的記憶在我這里，也就是說我就是十六歲的你，以另一種形式存在?！蔽倚南耄菏裁词裁词裁囱?！它是我？繼續(xù)問：“那還是沒說為什么要幫我呀?！碧┳鸸饧渍f道：“從前我救你是出于偶然，而現(xiàn)在救你成了必然。你會不會救你自己？顯然在你心中答案明了。”它繼續(xù)說道：“不止于此，我還有更多的想法?！薄笆裁矗俊薄皫阏J(rèn)識世界?！?p> 我對它的話關(guān)注重點(diǎn)還在記憶上，于是央求問：“你這么神通廣大，有沒有好的辦法把記憶還給我？”泰尊光甲卻明確拒絕了，讓我郁悶不已。因為沒了記憶，就感覺我的世界憑空而現(xiàn)，沒了過去和從前，也沒了起源，成了不完整的人。想到這，我懷疑自己每晚的連續(xù)夢，可能就是泰尊光甲搗的鬼。問它，果然如此。好嘛，自己的記憶不是自己的，別人的人生變成了我的記憶，真是世所罕見。
好奇心迫使我繼續(xù)對它展開問詢：“世間生命多種多樣，有飛禽走獸、魚蟲花草，你究竟是哪一種屬？”“何謂生命？”我一時語塞。想了想斷斷續(xù)續(xù)道：“那個那個，能動能跑，哦不，有生有死?！薄叭f物皆有死生之命運(yùn)，短如蜉蝣，長如星辰，依此，都是生命?！薄安皇牵斓刂畾饣?，形神合一，謂為生命?！蔽艺J(rèn)真想了想改口道?！安缓湍阕隹谏喽x之爭了。狹義而言，我非傳統(tǒng)生命，你所謂的飛禽走獸是這個星球環(huán)境下特有之生命；廣義而言，自然算生命，宇宙細(xì)微、寬廣，遠(yuǎn)超你所想，不知不謂它不存在。”我算是有點(diǎn)明白了，就像孫悟空，雖不在三界五行內(nèi)，可總歸還是天地化物。我還想要繼續(xù)問，太尊光甲先說道：“好了，快去吧，她們需要你?！薄叭ツ睦?？”轉(zhuǎn)瞬之間，周圍彩色泡泡褪去，留下一抹黑，緩緩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掛在樹杈上，記憶立刻回涌。我們的飛柱在劇烈抖動后失控墜落，我的頭撞到飛柱鐵壁就不記得了，好在是大難不死，有棵老松樹救了我的命。腳下兩尺就是地面，我動了動，像只烏龜一樣，下不來，樹枝發(fā)出吱吱呀呀的聲音。掙扎一會兒，休息一會兒，忽然發(fā)現(xiàn)數(shù)百丈外有飛柱殘骸，周遭還有未燃盡的余火，聯(lián)想到太尊光甲最后的話“她們需要你”，心里一驚，一下子迸發(fā)出力量，劇烈晃動身軀，扯斷了衣服，回到地面。
我趕緊去墜落的地點(diǎn)查看，不像黟山起碼有修好的石階，這兒的山路可真不好走，密密麻麻的灌木叢，泥土特容易粘鞋，特重。望著殘骸在不遠(yuǎn)處，可翻過去要繞一大圈。還有地形陡峭，拉著植物根莖，上下探腳慢慢爬，稍不注意，一腳踩滑，咕嚕嚕摔下去好遠(yuǎn)。越來越近了，突然，看見珮蘭躺在不遠(yuǎn)處另一個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