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小瑋你不得好死!”
這八個字雖然彎彎曲曲,毫無工整可言,但寫的鏗鏘有力,入骨三分,有一種恨不得把你家祖墳刨出來的味道。
一聲嚎啕大哭,把小太監(jiān)嚇了一跳,孫小瑋順勢偷偷刮掉了字跡,無他,不太吉利。
眼淚模糊了雙眼,再待下去也是無濟(jì)于事,孫小瑋拍了拍小太監(jiān)的肩膀,低聲抽涕。
“走吧,把太后的陵墓挪挪,轉(zhuǎn)讓給這位俠士。”
“陛下真乃仁君!”
……
離開天牢,貪婪的呼吸著外面的空氣,孫小瑋逐漸從悲痛中緩過神來。
這次出來是喬裝打扮,除了小太監(jiān)沒帶任何仆人,因此走在大街上也沒人知道他們的身份。
沒有一個小販在街道上賣力的吆喝,原本門庭若市的茶館此時(shí)只有幾個穿著狼狽的漢子,從口袋中翻出粗酒大口吞喝,隱約還能看到廳堂后面掛著的一幅標(biāo)牌,上面寫著“不論政事”。
膽子稍大一些的,在街頭擺了個小攤,陽春面二兩銀子一小碗,可謂是黑心到了極點(diǎn)。
若是放在平時(shí),可沒人給他們這么大的膽子。不過在戰(zhàn)爭陰影的籠罩下,任何能吃的東西都被當(dāng)?shù)氐母缓郎藤Z所囤積,最后發(fā)展成有錢難買二斗米。
滿大街餓著肚子的人能找到一家面館,更不提什么銀子,把家里一切能賣的東西用來吃一碗面,也比活活餓死強(qiáng)。
孫小瑋扭過頭去,不忍看到哄搶面食的民眾,對著小太監(jiān)問道:“國庫中米糧可有盈余?”
小太監(jiān)嚇了一跳,把頭搖成撥浪鼓,不知從哪兒來的勇氣,竟對皇上這么說道:“宮中幾百張嘴,每天消耗的糧食都是個天文數(shù)字,陛下萬萬不可做出開倉濟(jì)糧之舉,目前自身難保,何況賤民?”
孫小瑋長嘆了一口氣,背著手,不再言語。
“掌柜的,求您了,賤婦給您磕頭了!求您施舍一口吃的吧,娃兒兩天沒進(jìn)一粒米了!”
剛走不遠(yuǎn),身后的面館便傳來一個女人的哭喊聲,孫小瑋聽的一清二楚,卻也沒有勇氣回頭看一眼,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背對著他們。
“哪兒來的潑婦,趕緊滾,老子開面館已經(jīng)足以名垂千史了,還他媽想吃霸王餐?趕緊滾!不然亂棍打死你!”
那掌柜的從后堂跑出來,手中提著一根大腿粗的木棍,“再影響老子生意,當(dāng)心棍棒無眼,敲死這小賤種!”
說罷,便作勢要打。
“只要您開心,打死賤婦也無妨,只是孩子是無辜的,念在大家都是有妻兒的份上,賞口吃的吧!”那婦人哭的撕心裂肺,一手摟著昏迷不醒的孩子,一手緊緊抓住那掌柜的褲腳。
不料那掌柜聽后更加火大,一腳把婦人踢翻在地,碎小的石子與骯臟的泥土爬上她的面龐,將那精致的五官割破,浮現(xiàn)出淡淡血痕。
小太監(jiān)拉了拉孫小瑋的衣袖,似乎有話要說。
大概猜出了小太監(jiān)心中所想,孫小瑋伸出手,想要從他那取些銀子,救濟(jì)那對母女。
“陛下,出來的急,小的……小的也沒帶上銀子……”
無力的垂下胳膊,孫小瑋第一次感受到了絕望,藏在袖口下的拳頭死死捏住,狠狠的咬著牙。
“回宮,開倉濟(jì)糧!”
除了比平時(shí)冷清些,宮中還是沒多大變化,御花園的牡丹花爭奇斗艷,亭臺樓閣,雕梁畫棟,栩栩如生。
路過的宮女看到皇上,福了福身子,待他們走遠(yuǎn)了便繼續(xù)開始嬉鬧。
養(yǎng)心殿中,孫小瑋正襟危坐,剛剛緊急召開的幾位內(nèi)閣大臣此時(shí)就坐在他的下方,不知這昏君又在想什么昏招。
盡管有些人還是孫小瑋第一次見到,不過并不影響他即將說出的話,國君尚在一日,群臣便輔佐一日。
這是文人的節(jié)操,是他們的底線,哪怕心中對皇帝不滿。
“諸位,朕今天召你們前來議事,主要有兩件事情?!?p> 看到孫小瑋第一次這么嚴(yán)肅的與他們討論問題,群臣心中終于有些欣慰。
那個揚(yáng)言要建造ktv,足浴店,高級會所的皇帝終于長大了。
看到大臣們比較配合,孫小瑋也松了一口氣,清了清喉嚨,說道:“首先,也是最要緊的事情,當(dāng)屬眼下敵軍圍城之事。無論是人數(shù)還是火力,我們都不是對方的對手,與其坐吃山空,不如主動求和?!?p> 腦門浮現(xiàn)三條黑線,大臣們黑著一張臉,聽這話還以為準(zhǔn)備說不如拼死一戰(zhàn)。
孫小瑋哪兒知道這群人這么剛,自顧自的說道:“派出使者,與敵軍那個姓賈的談判,只要保證國都的完整性,哪怕扣留我當(dāng)人質(zhì)我也愿意。”
這個提議不錯,當(dāng)年秦始皇同樣被趙國扣留,最后還不是一樣大一統(tǒng)。只要國家還在,一切都有希望。
可是派誰出去送死比較好呢?
大臣們紛紛低下了頭,喂喂喂,說好的寧死不屈呢!
“罷了罷了,小德子機(jī)靈,不如就派他去吧?!睂O小瑋揮了揮手,覺得有些無力。突然想起來還有身邊原來的大太監(jiān)小德子。
自從上次拿他出氣,狠狠打了49大板,就再也沒見到過他,也不知他傷勢如何,好了沒有?
聽到皇帝提到小德子,小德子畏畏縮縮的踱步到他跟前,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說道:“陛下有所不知,吳公公早就逃出了宮,拿著陛下的令牌卷跑了一半的糧票。”
“由于城池被圍,逃不出去,索性就在街坊開了一家面館,剛剛與那婦人爭吵的掌柜……便就是他了……”
“啪!”
孫小瑋猛拍桌子,暴跳如雷,發(fā)出巨大聲響,內(nèi)心的怒火仿佛火山爆發(fā),一發(fā)不可收拾。
“放肆!放肆!”
原本心里對他還有些愧疚,想著等他傷勢好了賜他個文狀元,沒想到他居然做出這種事情!怪不得剛剛在外面聽那掌柜的聲音有些耳熟,怪不得他聽到“妻兒”二字如此怒不可遏!
生怕皇帝拿他出氣,小太監(jiān)嚇的如搗蒜般磕著頭,急忙解釋:“陛下饒命,昨日您還昏迷不醒,小的也沒法兒告訴您。今在街上小的拉你衣袖本打算提醒您,您沒注意。都是小的的錯,求陛下饒命??!”
此時(shí)有位大臣站出來替小太監(jiān)說上兩句,“陛下,此事已過,無法挽回,莫要生氣,當(dāng)前應(yīng)以大局為重才是。”
“哼!”
孫小瑋壓住怒氣,悶悶不樂的坐了下去。
誰的話都可以不聽,這群內(nèi)閣大臣的話還是要聽進(jìn)去的,不然最后舉目無人,別落下個凄慘的結(jié)局。
“不知陛下第二件事是什么?”有人問道。
“開倉濟(jì)糧!”孫小瑋生硬的回答道。若是沒有小德子卷跑糧票之事,開倉濟(jì)糧也不是什么特別難辦的事情。
只是現(xiàn)在……恐怕真的有些捉襟見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