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雙旗鎮(zhèn)
第二天中午，管事五爺左等右等，卻不見胡鋒身影，一來胡鋒家一看，卻是人走樓空。
“混蛋！小王八羔子！安敢欺我！”
管事五爺的勃然大怒，卻絲毫影響不了胡鋒。
一個鄉(xiāng)村地主家的管事，沒有絲毫官職在身，他能奈胡鋒何？
地主家倒是養(yǎng)了許多健仆，這個管事也能驅使，但問題是，以什么名義呢？
說胡鋒騙了他二十文錢？證據在哪里？
更何況，他也不敢大張旗鼓的調動地主家的打手，讓地主老爺知道，免不了要被臭罵一頓，說不好還得挨一頓板子。
胡鋒帶著爹娘，在隔壁鄉(xiāng)，花錢買了一個小院子，從今后，他準備把父母安頓在此。
“爹！娘！您二老不必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還剩下一些銅板，您二老買些糧食布匹備著，別怕花錢！
我在軍隊里好好干，爭取讓咱們家成為主戶。”
在梁國，主戶和佃客的區(qū)別很大。
這種區(qū)別，不僅僅是家產厚薄、錢財多少的問題。
在梁國律法上有明確規(guī)定，主戶若是打死佃客，需罪減一等。
不必殺人償命，只需要發(fā)放鄰州即可。
這代表著，朝廷認為，佃客比主戶就天生低賤一等。
胡老蔫沉著臉，心情很不好，胡鋒先斬后奏的行為，讓他不高興。
他本不想讓兒子去送死，但現(xiàn)在木已成舟，他也沒辦法了。
胡氏哭哭泣泣，握著兒子的手，千般不舍。
“爹娘！不必為兒子擔心！”
胡鋒話雖如此，但是哪里可能不擔心。
他年齡尚小，這一去，還能夠回得來嗎？
對于胡老蔫來說，明天實際上灰暗至極，他的頭發(fā)似乎更加白了。
胡鋒參加的是葉家軍，也就是當今樞密院樞密使葉公明的軍隊。
軍隊的編制由低到高依次是都、營、軍和廂。
‘都’是最小單位，一個‘都’有一百人，主官稱為都頭。
五個‘都’組成一個營，營的主官是指揮使。
五個營組成一個軍，軍主官是軍都指揮使。
十個軍組成一個廂，主官稱為廂都指揮使。
葉家軍的二零三‘都’就位于縣里，路程不遠，一兩個小時足以到達。
來到軍營外，向負責登記的小吏報出姓名，領取兵卒服裝，統(tǒng)一安排訓練。
葉家軍是梁國少有的能征善戰(zhàn)的軍隊，規(guī)矩甚嚴，同樣待遇也很優(yōu)厚。
胡鋒加入葉家軍的第三天，便如愿以償的領取了一本武功秘籍，名為《劈空掌》。
這是一種已經爛大街的武功，整個葉家軍都會。
但不管怎么說，對于胡鋒來說，能有這樣一門武功，已經是天大的恩賜。
其他士兵，來到這里，都是得過且過的混日子。
而胡鋒，卻每日天不亮便起床練武，一般都是他已經練了兩個小時左右，都頭才會組織訓練。
吃人所不能吃的苦，才有資格享人不能享的福。
雖然出身卑微，參軍也只是當炮灰，但只要有一線往上爬的機會，胡鋒都不會放過。
其他士兵見胡鋒訓練如此刻苦，都是暗地里嘲笑他。
有人說胡鋒傻，一個月后就要開赴戰(zhàn)場，現(xiàn)在如此刻苦有什么用？
說不定一戰(zhàn)下來，便命喪黃泉，倒不如趁還有性命在，多享點福。
也有人說，胡鋒如此刻苦訓練，是為了在長官面前露臉，是一心往上爬。
但無論其他人怎么說他，他都是一如既往的刻苦努力。
當然，生活永遠都是很艱難的，不以人的意志轉移。
兵營里有些兵油子，便讓胡鋒給他們洗衣服，讓胡鋒幫他們做這樣做那樣。
他們欺負胡鋒年齡小，如果胡鋒敢和他們對著干，必然會吃一頓拳頭。
對此，胡鋒裝傻充愣，讓干什么就干什么！
吃虧不是福，但沒有能力之前，就只能吃虧。
別人欺負你，只能證明你弱小，努力讓自己強大起來。
等你強大了，你就可以報復回來了。
十二月底，胡鋒這個‘都’被派往前線，開始了他的炮灰歲月。
景雁州，這里是梁國和兀拔交戰(zhàn)的前線。
“從各地調來的新兵都到哪里了？”
說話的是廂都指揮使韓元，他率領的葉家軍第七廂，已經和兀拔連續(xù)交戰(zhàn)整整一個月。
到了此刻，第七廂的軍隊建制，已經被打殘，急需兵力補充。
皇城司提點魏少卿道：
“大人！從全國各地調遣來的新兵，已經聚集了是十一個‘都’，后續(xù)的兵力要年后才能到?！?p> 皇城司是梁國一個特務組織，類似于明朝的錦衣衛(wèi)，為梁帝爪牙。
而魏少卿身為皇城司提點，是皇城司實權派之一，被派到此處，是來監(jiān)軍的。
但世人不知道的是，魏少卿實際上是葉公明暗中的心腹。
“十一個‘都’，這太少了！一幫沒有見過血的新兵，戰(zhàn)斗力只怕還沒有老子一個‘都’大?！?p> 韓元不滿意的繼續(xù)道：“問一下，為什么援兵來得這么慢？”
魏少卿道：“大人！葉帥也是有苦難言。
雖然他現(xiàn)在是樞密使，掌管天下兵權，但三司和政事堂卻一直給葉帥使絆子，他也很為難?！?p> 梁國被兀拔侵占了數個州的土地，軍隊交戰(zhàn)，每每落敗。
若不是葉公明用兵如神、力挽狂瀾，只怕現(xiàn)在梁國都已經滅亡。
梁帝因為害怕兀拔，只好將葉公明調任樞密使一職。
但是暗中，卻又縱容政事堂和三司插手軍務，顯然是怕葉公明尾大不掉。
韓元怒聲道：“這幫奸賊，現(xiàn)在還內斗！”
在軍營里，憤怒的韓元走了幾個來回，又無奈道：
“那你說怎么辦？現(xiàn)在兵力懸殊，一旦兀拔大軍來襲，我拿什么去阻擋？
拿那十幾個‘都’的新兵蛋子？”
軍營陷入沉默，就在這時，卻聽帳外傳來：
“報！大人！兀拔大軍沖過雙旗鎮(zhèn)，已經進入巫溪鎮(zhèn)！”
“什么？這么快！”
還真是怕什么來什么，韓元最擔心的就是雙旗鎮(zhèn)守兵空虛，怕雙旗鎮(zhèn)被攻破。
因為一旦雙旗鎮(zhèn)被攻破，那么梁國境內，將再無險地可依。
沒有天然的屏障，憑借梁國現(xiàn)在空虛的兵力，是沒法和兀拔交戰(zhàn)的。
魏少卿眉頭一緊，道：
“傳令！讓那十幾個新兵‘都’填上去！
給他們下死命令，不惜一切代價，將兀拔軍隊趕出雙旗鎮(zhèn)外！
若放過來一兵一卒，所有人，提頭來見！”
韓元道：“這十幾個‘都’，不可能阻擋得了兀拔。”
讓十幾個新兵‘都’，去和兵力懸殊超過他們兩倍的兀拔軍隊打。
還要讓這十幾個‘都’將對方逼出雙旗鎮(zhèn)，這不是以卵擊石嗎？
魏少卿則沉聲道：
“大人！下官也沒真的指望他們能阻擋兀拔?！?p> “那你……”
“現(xiàn)在局勢已經很明朗，漠江以北，只怕守不住了。
雙旗鎮(zhèn)一破，其他地方必定會引起連鎖反應，到時候將兵潰千里。
既然守不住，那就要提早做好打算?！?p> “你是想……”
“大人！整個梁國的文武百官，能挽狂瀾于既倒的，只有葉帥。
所以無論到什么時候，葉帥手中的兵權都不能被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