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來的大雪,使視線所及之處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只見到雪地里的兩個黑點朝著對方快速移動起來。
氣浪挾裹著白雪,為這場大戰(zhàn)增添了別樣的韻味。
兩人尚隔一丈之距,天機子莫問率先出拳,拳勢牽動著空氣中的雪花向著掌柜侵襲。
下一刻,李掌柜已欺至身前,左手化掌接住了莫問這一拳,右手持刀便是往莫問脖間招呼。
莫問面色一凜,纏住掌柜左臂再順勢一躍竟騎上了他的肩頭,掌柜的也并未慌亂,轉(zhuǎn)換刀勢往自己頭頂削去。
再看莫問,踢中掌柜后背往后一個空翻就脫離了刀斬范圍,穩(wěn)穩(wěn)地落到地面,腳一蹬地再次前撲。掌柜中了一腳往前踉蹌了兩步,剛一轉(zhuǎn)身,正中往面門來的一拳。
掌柜往后倒退,在雪地上拖出一道痕跡,顯現(xiàn)出了積雪下黑色的土地。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掌柜的拄刀起身,嘴里嘟囔著,雖不知在說些什么,但看其表情,恐怕也不是什么好話。
“老朽執(zhí)著半生,又怎可輕易妥協(xié)!”李掌柜仰天長嘯,聲音卻是逐漸消散在風中。起勢運刀,破風聲四起,李掌柜渾身氣勢一變,凌冽鋒利,仿若自身就是一柄無堅不摧的刀。
感受到凌厲的氣勢,莫問眉頭一挑,對著遠處觀戰(zhàn)的張允招了招手,張允瞬時會意,將手中小械擲出。
小械入手,莫問神情肅然,渾身真氣加速運轉(zhuǎn),黑色的衣袍在風中獵獵作響。
雪花飛舞,刀劍相拼。一寸短一寸險,小械在長度方面落了下風,刀勢太過迅猛,莫問只有招架的份。
掌柜回刀的空檔,莫問瞅準時機,單手撐地,一腳踢在他的胸膛。這一腳硬生生地打斷了掌柜出刀,莫問借勢起身,平地躍起,連續(xù)踹出幾腳,皆是命中對方胸膛。
呈雨點之勢的攻擊逼得掌柜連連后退。
可李掌柜終究不是一般嘍啰,腳步后撤止住了頹勢,刀刃舞動,刀罡在身前匯聚撞上了莫問刺來的一劍。
只是一瞬,以兩人為中心,強烈的氣浪往四周擴散。張允真氣護體,站在李欣身前,替她擋住了撲面而來的氣浪。
李掌柜口吐鮮血,氣勢也不再如先前那般銳利。而莫問面如金紙,剛才與刀罡一番對碰,體內(nèi)氣血翻涌,也未占到便宜。
“想我自幼習武,即便逃亡流離也未曾荒廢武學,今日,竟是被你逼得如此狼狽,哈哈哈哈,天賦二字,最是殺人”李掌柜拄刀而立,低垂著頭,用略顯悲涼的語氣說著這段話,隨即又重新挺直了脊背“半生苦修,怎甘心落于人后!師前一諾,自當以性命守之!”氣勢再度席卷天地。
晨雞初啼,日出東方。
一抹日光橫渡太虛,灑向這遍是凄涼的人間。
刀勢,風聲。
暴戾的刀罡卷席著白雪,伴隨著刺耳的破風聲向著莫問突進。李掌柜臉色蒼白,吐出的血已打濕了衣襟,可以預見到,此招過后,便是油盡燈枯。
小械平舉,莫問面目悲憫,沉聲道:“此招名問心,敬你半生,敬你,問心無愧……”
劍身光華閃爍,仿佛這天地間的光線此刻都被小械牽引,。
當劍光與刀罡碰撞,天地也仿佛為之一振。
刀罡一瞬即逝,劍尖吐出的三尺寒芒穿透了李掌柜已是強弩之末的身體。
生機漸漸消逝,李掌柜只感到一股強烈的倦意襲來,眼皮越來越沉,合上了眼,就此“睡”去…
“咳咳咳…”莫問捂著嘴不住地咳嗽,指縫間竟溢出了鮮血。方才被擊破的刀罡侵入他的體內(nèi),攪動著經(jīng)脈,著實難受。
那一記“問心”劍,也耗光了體內(nèi)的真氣,此刻的莫問虛弱不堪,搖晃著便要倒下去。
正在這時,張允已趕至莫問身旁將其扶住,接過了莫問遞來的小械,張允說:“就是客棧掌柜殺光了那群人?”
“這位掌柜的守護著一樣東西,已經(jīng)有四十多年了,那群人貪圖此物才丟了性命,都是可憐人啊…”莫問低聲回答著。
張允扶著莫問,一旁的李欣也在另一邊攙著他,莫問眼中閃過一抹暖意,又很快被掩飾。走到李掌柜尸體旁,莫問蹲下去在他衣服里摸索了一陣,嘆了口氣“唉,他倒是挺自信”,收回手時,手中多了一塊暗金色的令牌。
張允看在眼里,說:“這就是老掌柜守護的東西嗎?”
“不,他守護的是一句承諾。這令牌?俗物罷了”莫問撇了撇嘴,回答道。
正當兩人唏噓不已之時,一陣腳步聲傳入了張允的耳朵,警覺地拔劍出鞘,將莫問與李欣擋在身后。
來的是兩個黑衣人,逐漸靠近。
正當張允繃緊神經(jīng)之時,這兩人竟對著張允,不,應該是張允身后的莫問,單膝跪了下去。
“影衛(wèi)小四(小六),拜見天機子!”那兩人恭敬地說道。
天機子莫問擺了擺手,說:“起來吧,處理得怎樣。”
“回稟天機子,已處理完畢!”
莫問將手中令牌拋給了他們,沉默了片刻后說著“這牌子帶回去封起來,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動。還有,放出消息,就說皇陵令牌已入天機子之手。我倒要看看誰會來當這只出頭鳥!”
莫問交代完事情后,這兩人便告退了,幾個閃身就消失得無影,也難怪大白天穿黑衣行事,這般身法便是有恃無恐。
就地埋好掌柜尸體后,張允三人就往客棧走去。
客棧門口赫然有一人在等著他們,就是那個擅使紙人的問虛道人。
“你們可回來了,要不是剛才有兩老兄幫我處理屋內(nèi)的死尸,我還不知要忙到什么時候呢,我那些紙人要是被血弄濕可就壞了。”問虛老道抹了一把額頭,仿佛剛才搬動尸體把自己累得夠嗆,其實,他只是在一旁“監(jiān)督”“指揮”,真正出力的還是那兩個自稱影衛(wèi)的人。
張允扶著莫問正要往里走,就被問虛一把攔下。
“你們還是別進去了,尸體堆的老高,全碼在大廳里呢。你們稍作休整就上路,我一把火燒了這兒?!崩系廊私忉屨f。
張允嘴角抽了抽,似乎已經(jīng)想象出了那副場景,就不再往前走了。
……
一刻鐘之后,莫問恢復了些許體力,大家拿上包袱再次出發(fā)了,熊熊的大火覆蓋了這間客棧,也遮蓋了這里所有的故事……